谭玉彼时正在书房和吴先生议事,守在外头的小厮进来禀报,说是崔氏让谭玉无论如何今天晚上要与全家人一起用晚膳。
谭玉皱着眉头,沉吟着不语。吴先生因是主家家事,也不好插嘴,只站立在一旁欣赏墙上的书法。
最后,谭玉招呼吴先生转过来,对着他苦笑一下,叹了口气道:“如今我自己无能,倒是迁怒于他人,实非君子所为,有违处世之道。”
然后转头对小厮道,“你出去与夫人回话,说是我身体已经好了,恢复老规矩吧,晚上一家人一起用膳。”
那小厮在心底里长舒了一口气,心道这回好与夫人回话了,要不每次见到夫人,真是连头都不敢抬。
被小厮这么一打岔,谭玉也没了继续议事的心思,只坐在那里与吴先生闲聊。
谭玉手里把玩着玉牛压纸,看了一眼吴先生道:“我听说前天大娘身子又不好了。”
吴先生无奈地点点头,也发愁道:“阿娘年岁大了,这两天春夏交接之际,忽冷忽热,老人家体弱就有些受不住。”
谭玉想了想,放下压纸,正视吴先生,开口道:“先生别怪我多嘴,离开元洲回京之前,我阿娘还嘱咐,让我无论如何帮你成个家。
说的就是大娘如今年岁高了,实在也需要个人细心照顾,你是男子,再孝顺总是心粗些。”
吴先生一听这娶亲就头大,慌忙朝谭玉摆手道:“郎君,且住且住,你还不知道我的过往?那女子就如同豺狼虎豹一般,娶到家里只能添麻烦,我可是再折腾不起了。”
谭玉想到吴先生的两届娘子,也笑了,道:“那是你运气差,遇人不淑而已,不是没有好的。”
吴先生用眼睛瞄了谭玉一眼,也不遮掩,反问他道:“就如同夫人一般?”
谭玉听到吴先生揶揄自己,再想到崔氏种种的不着调,也无可奈何地笑了,道:“罢了罢了,我不劝你了,咱们俩是半斤八两。”
吴先生见谭玉也没心思再说朝堂的事情,家里老娘还病着,就先告辞回去了。
等到了家,吴家老娘正在给吴先生张罗夏衫,一边咳嗽一边让下人帮着找料子。
吴先生忙过去拦道:“阿娘,您病才好些,就好好歇着吧。我这里不用您忙活。”
吴家老娘用手捂着嘴,咳了两声道:“若是你有个娘子,也就不用我这老婆子给你张罗了。”
吴家老娘也这么说,吴先生暗道这是都说好了么?一块儿都来唠叨自己。
吴家老娘遣走了下人,吴先生马上过来扶着她坐到椅子上,老娘道:“儿啊,不是阿娘说你,是,你说你不在乎有没有人给你捧幡摔盆,死在哪里随便埋了就是。
可是阿娘一想到我走了以后,你孤零零的一个人,冷饭破衫的,我这心啊,就像挖了一个窟窿似的。
这回我又病了,活到这般年纪,我是能多活一天就算赚一天。可儿啊,你的日子还长着呢,就这么着三不着两的过吗?
我这两天躺在床上,虽说下人伺候的也周到,可心里有话也没人陪我说。
出去看到人家那个小乖孙在身边转悠来转悠去,那老太婆还埋怨说淘气惹人厌,她那里烦的要命,哪知道我看着眼热啊。
要是我有个乖孙,就是孙女儿陪着也行,每天热热闹闹的,我也能多活上十年。”
吴家老娘的这场大病,让她坚信必须给儿子找个娘子了,不管他怎么反对,也要说通了他。
这么墨迹来墨迹去,吴先生烦了,但又不敢惹老娘生气,只得道:“没有那般合适的女娘啊。”
吴家老娘一听这话,眼睛一亮,道:“怎么没有,那刘氏不就是?你看她年轻守节,一直伺候大娘子,又细心又周到;虽然没读过书,不过听说现在也认得几个字了。我也大字不识,难道你还觉得阿娘不好吗?
再说,你自己就是先生,教得了小孩子还教不得自家娘子吗?那不是正好是那个,那个,那个什么来着,红袖加香灰啊。”
吴先生听得哭笑不得,纠正道:“阿娘,哪是什么香灰啊,是红袖添香。”
吴家老娘连连点点头道:“对,我说的就是这个词。以后成了亲,你就这么慢慢教她,不出几年,她也就会读书识字了。”
吴先生踌躇道:“阿娘不是要抱孙子吗?她好像年龄不小了。”
吴家老娘摆手道:“二十多的是好生养,可惜我现在也被折腾的怕了。再说,你是个男子不懂这些,那刘氏以前生养过,如今不过刚三十出头,也是能生的。我总觉得她这般人品,给你做娘子是你的福气。”
吴先生想了想信里说的,也点头道:“刘氏却是个好的。只是这事情她能愿意吗?我年纪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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