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时失却劲力,长剑“当”的一声,跌落地上。
但他不失为紫衣煞神门下大弟子,—时之间,反应奇快,双足—点,一个人离地飞起,往后暴退出去。
毕云秋杀心已起,岂肯容他后退,口中清叱一声道:“恶徒,你还往哪里走?”
纵身追扑而上。站在萧成化身后的两个人,一见师父兵刃脱手,心头一急,不约而同伸手从肩后掣出长剑,正待纵出。
管秋霜叫道:“爹,他两个门徒还想蠢动了呢,看女儿教他们站住了!”
中指连弹,那两个汉子堪堪跨出左足,果然就停了下来。
管崇墀先前看到凌干青拦住萧成化去路,还以为他手中长剑,也是凌干青击落的,人家是木剑道长的门下,自然有此能耐,但此时女儿说要教萧成化两个门人站住,他们果然站停下来,心头不禁大奇!转脸问道:“秋霜,他们是你制住的?”
管秋霜咭笑道:“这还是假的?”
管崇墀奇道:“你这一手是跟谁学的?”
管秋霜道:“自然是老夫子教给女儿的了。”
管崇墀听得更奇,问道:“姜老夫子,他会武功?”
“咭!”管秋霜笑道:“姜老夫子说,他是姜太公,本领可大呢,封神榜上的神,都是他封的。”
“姜太公”
管崇墀心头猛然一怔,心中暗道:“莫非他会是武林福星不成?”
武林福星姜太公姜竹坡,是近百年武林中首屈一指的奇人。
萧成化堪堪退出一丈左右,只觉身后微风一飒,有人说道:“萧坛主请留步,在下兄弟没说让你走呢!”
这人当然是凌干青了。
萧成化急忙侧身飘退,回头看去,挡住自己去路的,竟然又是一个青衫少年,一时不禁恶向胆边生,冷嘿—声,左手暴出,一掌朝凌干青当胸印了过去。
毕云秋看得大惊,急忙叫道:“大哥小心他使‘紫煞掌’!”
萧成化使的果然是“紫煞掌”一只左手色呈青紫,闪电击到。
凌干青轻轻一闪,笑道:“贤弟放心,他还打不到我!”
萧成化自然看准了才发的掌,但手掌递出,明明就站在自己对面的青衫少年,忽然失去了踪影,一记“紫煞掌”居然落了空!
这耽搁,毕云秋已赶到,挑着双眉,目射杀气,冷声道:“姓萧的,你把命留下了。”
萧成化双手当胸作势,怒笑道:“小丫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么?”
这话听得凌干青不禁一呆,暗道:“他怎么会叫贤弟小丫头呢?听他口气,他似乎认识毕贤弟了?”
毕云秋手横镇江剑,冷声道:“你知道我是谁?”
萧成化深沉一笑道:“你难道不是小师妹霍碧云吗?你使的一手‘紫气东来剑法’和五支‘太阳金针’,难道还想抵赖不成?”
凌干青暗哦道:“毕贤弟会是他小师妹,这么说,毕贤弟果然是女的了,她叫霍碧云,碧、毕声音相同,碧云,毕云秋,只加了一个‘秋’字。”
“我不是霍碧云。”
毕云秋冷声道:“霍碧云是你同门师妹,我却和你有不共戴天之仇。”
凌干青又“哦”了一声,忖道:“毕贤弟果然和这姓萧的有仇!”
“不共戴天之仇?”
萧成化惊异的道:“我怎么会和小师妹有不共戴天之仇呢?”
“我不是你小师妹!”
毕云秋声音更冷,哼道:“你怎会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你想不起来了?”
萧成化攒攒眉道:“小师妹,这是谁告诉你的,你怎可轻信人言?”
“我轻信人言?”
毕云秋长剑一指,咬牙切齿的道:“我从没轻信过人言,这都是你自己亲口招供的。”
萧成化骇然道:“我说过什么?”
毕云秋朝管崇墀抱抱拳道:“管大侠,今晚我要替先母报仇,想请管大侠作个证人。”
本来是萧成化寻仇,现在变成毕云秋替母报仇了。
管崇墀连忙含笑道:“毕少兄有何见教?”
他偕同女儿管秋霜一起走了过来,一面朝凌干青道:“凌贤侄,中午愚叔没有款留贤侄三位,实因萧坛主传书示警,声言今晚要向愚叔索还旧帐,愚叔自思毫无把握,贤侄初出师门,不好使你卷入这场是非之中,但贤侄今晚毕竟赶来了,愚叔区区苦心,贤侄不见怪吧?”
凌干青躬身道:“小侄怎会怪管叔叔呢?”
管秋霜听两人说话的口气,眼前这位青衫少年,自然就是凌大哥了,她一双盈盈美眸,只是望着凌干青,脸颊微赧,口中虽没叫出“凌大哥”来,心里已在叫着“凌大哥”了。
毕云秋朝管崇墀作了个长揖,说道:“萧成化今晚向管大侠寻仇,起因于十八年前,这淫贼在蒲城客店意图强暴一个过路妇女,方才萧成化也已经亲口承认不讳了,现在在下要请管大侠做个证人”
他举的取下头巾,就披下来一头如云青丝,再从怀中取出一颗蜜色药丸,挂剑入地,把药丸在掌心一阵滚转,就用双手朝脸上轻拭,不过转眼之间,他本来的剑眉星目,就变成了眉如新月,眼若丹凤,一个俊美的俏书生顿时化作了俏佳人!
凌干青暗道:“他果然是个女子,自己竟会一点也看不出来!”
其实毕云秋女扮男装,只要时间稍久,怎会看不出来?只是他没去注意就是了。聂小香不是早就发现了么?
毕云秋洗去易容药物,执剑在手,接着道:“小女子就是十八年前,在蒲城客店,被淫贼从窗口掷出来的小女孩,多蒙管大侠伸手接住,救了—命”
管崇墀方才听她提及十八年前之事,心中经猜到了大半,一面只是点着头。
毕云秋又道:“先母虽蒙管大侠仗义援手,保全了清白,但经那晚一场惊吓,又在路上受了风寒,就一病不起,那时小女子不过三岁,不懂人事,不知身世,幸先母临终之时,刺血成书,托付一位好心婆婆,书上要小女子不忘管大侠大恩,小女子月前曾因萧成化要到江南来找管大侠寻仇,赶来江南,要想证实昔年这段恩怨,今晚总算给小女子遇上了。”
说到这里,突然转过身去,厉声道:“姓萧的淫贼,你现在都听清楚了我是毕云秋,今晚要替我死去的娘报仇”
“好!好!”萧成化双目尽赤,厉笑一声道:“你不承认我是大师兄,那就再好不过,你本来是神君的义女,现在你连霍也不姓了,那就是说,你已经是脱离师门的叛徒,萧某我也毋须顾此到师门渊源,小丫头,你有多少能耐,只管使来,萧某接着就是了。”
毕秋云(从此毕云秋正名为毕秋云了)双颊飞红,咬牙切齿的道:“淫贼看剑!”
萧成化终究是紫衣煞神的大弟子,毕秋云有多少功夫,他心头自然清楚,他手中虽有长剑,但他只是身形一晃,便避了开去,挥手一掌,迎击出去。
毕秋云十八年仇恨,心切母仇,恨不得把他一剑穿心,剑势一转,横挥而出。
就在此时,只听远处有人洪喝一声:“萧坛主、霍使者快快住手!”
这句话,还在十数丈之外,但到了最后—个字,一道人影,业已当空泻落“当”的一声,寒光乍飞,火星四溅,一下架开了毕秋云的长剑。
两人中间,在这一瞬间,已多了—个身穿土布大褂的秃顶红脸老者,手上一柄四尺阔剑,一下架开了毕秋云镇江剑,一面呵呵笑道:“自家师兄妹,怎么动起手来了?唉,霍使者,你这一剑,可把老夫的阔剑磕了一个缺口,这柄剑随了老夫四十年,从无损缺,今晚还是第一个缺口哩,你这柄剑,就是卓一绝送给你的镇江剑吧?真厉害。”
凌干青认出来人正是紫衣帮总护法逢老大,心中也暗暗震惊,忖道:“此人能当上紫衣帮总护法果然名不虚传,光是这一式身法,就快如掣电,能在十数丈外,—掠即至,挡住毕贤弟的一剑,就不简单了!”
毕秋云冷声道:“总护法,你不要管我的事。”
逢老大呵呵一笑道:“兄弟是奉帮主之命,来找你们两个的,你们二位,快随老夫去吧!”
毕秋云倪首道:“我要替我娘报仇。”
逢老大笑道:“霍使者这话就不对了,你见了帮主,要报什么仇,自有帮主替你作主,天大的事,帮主都一言可决,有什么不能解决的?”
说到这里,微微—笑道:“帮主知道光凭逢某,姑娘和萧坛主未必卖帐,因此特地传下紫金令牌见牌如见帮主”
他右手一探,从怀中取出一方用黄绳穿着的紫金牌,悬在掌心,朝萧成化、毕秋云两人一照。
萧成化、毕秋云二人急忙屈膝跪倒,一个口中说道:“弟子叩请师父金安。”
一个口中说道:“女儿叩请义父金安。”
那八个黑衣劲装汉子见到金牌,也一齐俯下身去,只有萧成化的两个门人,穴道受制,依然站着不动。
逢老大呵呵一笑道:“现在你们相信了,那就跟老夫走吧!”
管秋霜哼道:“姓萧的,你夜犯管家庄,要走就走,那有这么便宜?”
管崇墀自然认得这秃顶红脸老者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天马横行逢老大。
这“横行”二字,就是说他阔剑横扫,有千军辟易之势,今晚想不到逢老大都赴来了!
他冷不防女儿会冲口而出,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要待阻拦,已是不及,急忙喝道:“霜儿”
这真是江湖越跑越老,胆子越跑越小!
萧成化横目喝道:“小丫头,你待怎的?”
逢老大呵呵一笑道:“萧坛主,帮主令牌所到之处,一切过节,均已一笔勾消,你也不用说了。”
一面朝管崇墀拱拱手道:“管老哥,兄弟既然来了,就请管老哥看我薄面,不用提了。”
管崇墀连连拱手道:“逢大侠一言九鼎,在下不敢不遵命。”
逢老大呵呵一笑,拱手道:“兄弟告辞。”
大步往前行去。
萧成化过去拍开了两个弟子的穴道,跟着逢老大就走。他两个弟子和八名汉子,也迅速跟了下去。
毕秋云粉脸微酡,转身朝凌干青瞥了一眼,说道:“凌大哥,义父见召,我要走了,你多保重,给我向三妹致意。”
说完,不待凌干青答话,转身疾奔而去。
凌干青几乎连一句话也没有说,就怔怔的目送她远去。
管秋霜披披嘴道:“今晚真是便宜了他们。”
管崇墀长长吁了一口气,回头道:“秋霜,你有多大道行,怎好如此说话?”
管秋霜道:“爹,你老人家信不信,不是这姓逢的赶来,他们一个也别想走。”
“真是初生牛犊!”
管崇墀摇摇头,接着回头道:“秋霜,你还不过去见过凌大哥?”
管秋霜粉脸微红,低头叫了声:“凌大哥。”
凌干青连忙道:“小妹子,你长大得很多了,方才那一手,真是高明得很。”
管秋霜赧然笑道:“凌大哥这是在笑我了。”
管崇墀含笑道:“凌贤侄,来人都已走了,咱们且入内休息吧。”
凌干青因聂小香还站在大树后面,这就说道:“小侄三妹,还在树后等着,待小侄去招呼她—声。”
说完,就举步朝庄院左侧的大树走去,一面叫道:“三妹,你可以出来了。”
大树下静悄悄的,哪有聂小香的人影?
心头不禁大急,高声叫道:“三妹”
人已随着朝暗陬掠了过去。
大树后面,正好是一处民房的转角,暗影朦胧,一个人影也没有。
三妹会到哪里去了呢?
凌干青急叫道:“三妹,你到哪里去了?”
只听身后有人有人低低的叫道:“凌大哥”
凌干青心头一喜,急忙回过身去,一眼看到苗条人影,就一把握住她的柔荑,笑道:
“三妹,你”“凌大哥,我不是你三妹”
管秋霜玉手轻轻挣动了—下,双颊骤红,羞涩的道:“我是秋霜咯!”
凌干青急忙放开手,红着脸道:“小妹子,对不起。”
管秋霜眨着一双明亮的眼睛,问道:“凌大哥一定和你三妹很好,她叫什么名字呢?”
凌干青讪讪一笑道:“她叫聂小香。”
管秋霜道:“她人呢,怎么会不见了呢?”
凌干青道:“她明明就站在这里的,如果没有意外,决不会不见的。”
说话之时,管崇墀也走了过来,问道:“凌贤侄,聂姑娘不在么?”
凌干青心头惶急,说道:“她可能发生了意外。”
“这怎么会呢?”
管崇墀一手摸着一把胡子,沉吟道:“今晚来的,只是紫衣帮的人,他们全都撤出了,不可能还会有别的江湖人经过,再说,聂姑娘也不是普通柔弱的女子,纵或不敌,也会出声的叫喊,咱们相距不算太远,也会听得见。”
管秋霜偏着头道:“会不会是紫衣帮的人把她掳去了?”
“你不许胡乱说话。”
管崇墀制止女儿说话,又转身凌干青问道:“凌贤侄,你们落脚何处,聂姑娘会不会先回去呢?”
凌干青道:“小侄三人落脚在南陵客店里”
话声出口,顿时想起聂小香近日身体一直不适,莫非她真的回客店去了?一念及此,急忙说道:“小侄这就回客店去看看。”
管秋霜道:“凌大哥,我和你一起去。”
管崇墀只要看女儿的神情,就看得出来,她对凌贤侄似乎颇为倾心,因此也就不好出言阻止。
凌干青道:“小妹子,这里离南陵还有很多路,你不用去了。”
管秋霜咭的笑道:“我跟凌大哥去,就可以把聂姐姐接到我家来住呀,不然,你找到聂姐姐,还会回来么?”
管崇墀点点头道:“秋霜说的也是,也许聂姑娘是因为中午为父没有留她,不愿和咱们见面,才悄悄走的,你跟凌大哥去,也是没错,见到聂姑娘,跟她解释清楚,再一同回庄上来好了。”
凌干青虽觉聂小香不是气量狭仄的人,但管叔叔说得也不无道理,她可能眼看紫衣帮的人退走了,管叔叔一定会要自己进庄去的,只好悄悄的走了。
想到这里,就点点头道:“小妹子要去,那就快些走吧!”
两人别过管崇墀,一路施展轻功,朝南陵赶去。
一路上,凌干青不敢奔行的太快,怕管秋霜跟不上。
管秋霜娇声叫道:“凌大哥,你只管走得快一些咯,看我跟得上跟不上?好么?”
凌干青笑着应“好”就加快脚步,朝前奔去。
管秋霜随着他身后,也加快了脚步,依然并未落后,这就催着道:“凌大哥,你再加快点咯!”
凌干青听她这么说,又加快了几成。
管秋霜也跟着加快,一面咭的笑道:“凌大哥,你看我不是还跟得上么?”
凌干青不好施展“乙木遁形身法”但在一般轻功而言,已经奔行得够快了,不由称赞着道:“小妹子,你轻功造诣不错呢,我在茅山练习轻功,半夜里就得满山乱跑,这样足足跑了一年,也不过如此了!”
管秋霜给他一称赞,心头大为高兴,咭的轻笑道:“那我还有呢!”
随着话声,螓首朝前一弓,双足一顿,一个人飕的一声,头前脚后,像钻天燕子般凌空平射出去!
小姑娘故意卖弄,这下好快的身法,直似浮矢掠空而去。
凌干青看她飞射出去,也立即一吸真气,施展“乙木遁形身法”身似一缕淡烟,足不点地,长身飞起。
管秋霜这一纵,足足飞射出去十余丈远,才足尖点地,站停下来,回头叫道:“凌大哥,你快来呢!”
突听身后响起凌干青的声音,笑道:“小妹子,我早就来了。”
管秋霜吃了一惊,急忙转过身去,只见凌干青含笑着自己身后,不由惊喜的道:“凌大哥,原来你刚才只是骗我的,你轻功好棒啊!我不来啦,你一定在笑我了。”
说话这时,一副娇嗔模样,有如晚风中的百合花,娇而且甜。
凌干青含笑道:“小妹子,别急,其实我只是跟着你身后来的,并不比你强啊,你这身法,快极了,是跟谁学的呢?”
管秋霜经他一说,才化嗔为喜,挑着柳眉,说道:“自然跟我师父学的了。”
凌干青问道:“小妹子,你师父是谁呢?”
管秋霜偏着头道:“我师父就是教我书的姜老夫子,叫做姜南田。”
凌干青道:“这位姜老夫子有这样高的轻功,一定很有名了。”
管秋霜道:“姜老夫子时常自比姜太公,旁的我就不知道了。”
凌干青道:“他教你这式轻功,一定有个名称吧?”
“自然有了。”管秋霜道:“姜老夫子说,这是姜太公的‘纵地金光法’。”
凌干青笑道:“这位姜老夫子,一定是看封神榜看多了,他还会不会祭打神鞭?”
管秋霜咭的轻笑道:“姜老夫子传给我的不是打神鞭但也和鞭差不多,是诛神剑。”
凌干青笑道:“诛神剑又是怎样的呢?”
管秋霜甜笑道:“诛神剑就是软剑咯!”
两人边说边走,越城而入,回到招安客店。
客店大门虽然通夜不关,但店堂上已只有一个伙计倚着杠头打盹。听到脚步声,急忙揉揉眼睛,站起身道:“公子爷回来了?”
凌干青问道:“伙计,我妹子有没有回来?”
“没有呀!”
伙计答道:“住在上房的那位姑娘,小的没看到她回来。”
“她没有回来?”
凌干青心头登时感到沉重起来,攒攒眉道:“她这会到哪里去了呢?”
管秋霜道:“也许聂姐姐回来,小二没有看见呢!”
“不错。”
凌干青道:“我们快进去瞧瞧。”一面朝店伙计道:“店堂里没人,你不用招呼了。”
说着就领了管秋霜一路到了后进,登上楼梯,就推门而入,说道:“三妹就住在这一间了。”
一脚跨进房门,房中那里有人,显然她没有回来。
管秋霜跟着走入,探首道:“房里没人么?”
凌干青道:“看情形她没有回来。”
管秋霜道:“大哥,你住在哪一间呢?”
“隔壁还两间。”
凌干青依然推开了两间的房门,房里当然也没有人。
管秋霜道:“凌大哥,找不到聂姐姐,那该怎么办?我看还是先回我们庄上去吧!”
凌干青心头感到烦乱无主,闻言说道:“方才我应该先在管家庄四周找一找的。”
管秋霜道:“那就快些回去。”
凌干青点点头,两人返身退出,走到店前,从身边摸出一锭银子,朝伙计道:“伙计,这是三间房的钱,多的就不用找了。”
店伙道:“公子爷不住店了么?”
凌干青道:“我们住到亲戚家里去了。”
店伙接过银子,连连称谢。
凌干青和管秋霜出了客店,心头感到无比的沉重,三个人一同来住店的,如今只剩下了自己一个,毕贤弟是紫衣帮主的义女,此去还不用自己担心,但三妹她
跟着自己离开仙女庙,等于把身心都交给了自己,她决不会无故离开自己的,她的失踪,一定是给人劫持去了。
她是仙女庙的叛徒,如果被仙女庙的人擒回去,那就后果不堪设想了。
管秋霜发觉凌大哥一路走着,都没有作声,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他双眉紧锁,好像在想着极大心事,这就叫道:“凌大哥,你好像对聂姐姐很关心了。”
凌干青道:“三妹无故失踪,我自然要关心了。”
管秋霜道:“不,你关心和别人不同。”
“自然不同了。”
凌干青道:“三妹地身世不同,遭遇也不同,而且最近身子又不舒服,万一”
管秋霜问道:“万一什么呢?”
凌干青道:“她是仙女庙的叛徒,万一落到仙女庙的人手里,那就不得了!”
“仙女庙?”
管秋霜好奇的道:“凌大哥,仙女庙是什么门派的呢?我一点都不知道聂姐姐的来历,你说给我听么?”
凌干青道:“三妹就是害死先父的柳凤娇的徒弟,她们住在仙女庙。”
管秋霜问道:“那么你怎么认识她的呢,她怎么会做了你的三妹呢?”
凌干青道:“此事说来话长。”
管秋霜道:“人家爱听嘛,凌大哥,你快说咯!”
凌干青眼看已快到城墙,一面说道:“我们出了城再说。”
两人越城而出,凌干青就把自己下山回家,遇见聂小香说起,一直说到在仙女庙她跟自己来,大略说了一遍。
在说话之时,自己也想起聂小香和自己缠绵的一段往事,心里就更是焦灼不安。
管秋霜又道:“那么大哥和那毕姑娘是怎么认识的呢?”
她好像对这两个姑娘,心里甚是关切!
凌干青道:“毕贤弟和我是在镇江认识的,直到今晚,我才知道他竟是女的。”
他把和毕贤弟认识的经过,也粗枝大叶的说了一遍。
“咭!”管秋霜轻笑道:“梁山伯也一直不知道祝英台是女的呀,凌大哥,你真像是梁山伯呢!”
凌干青笑道:“小妹子,你也取笑起我来了。”
管秋霜不快的道:“你比我大了两岁,好像我有多小似的,我可也不小了呢,叫小妹子,多难听?”
凌干青笑道:“那是从小就叫小妹子叫惯了。”
“大哥不会改改口么?”
管秋霜忽然停下步来,眨动眼睛,望着他道:“从现在起大哥就叫妹子好了,不许再加小字了。”
凌干青笑道:“你自己以为长大了?”
管秋霜胸脯一挺,说道:“我不是和大哥差不多高么?”
凌干青笑着和她比了比,说道:“你还差我半个头呢!”
“我不管。”
管秋霜撒娇的道:“我不要你叫小妹子。”
“好!”凌干青含笑道:“我叫你妹子就是了。”
“嗯!”管秋霜似羞还喜,口中轻嗯了一声,甩着两辫子,说道:“爹看我们还没回去,一定会不放心。”
凌干青道:“妹子这么大了,还怕我把你卖了?”
“这句话还差不多!”
管秋霜轻笑道:“现在你承认我有这么大了,对么?”
两人边说边走,脚下却丝毫不慢,不大工夫,已经离管家庄不远。
管秋霜抬目看去,只见庄中没有一点灯火,心中不禁大奇,暗道:自己和凌大哥没有回去,爹—定会在厅上等着,怎么灯火全熄了呢?一面叫道:“大哥,你看到没有,庄上怎么会没有灯火的呢?”
凌干青先前倒没有注意,经她一说,举目望去,管家庄果然黑沉沉的的不见一点灯火。
她说得对,管叔叔在自己和秋霜没有回去之前,是不会灯火全熄的,那只有一种情况,就是又有强敌犯庄了!
莫非是萧成化去而复回?这也大有可能,毕秋云随着逢老大走了,他心有不甘,重又率人来向管家庄寻仇
一念及此,急忙说道:“妹子,我们快走!”
管秋霜问道:“大哥,你想了什么呢?”
凌干青道:“庄中灯火全熄,自然是有强敌犯庄了,说不定那萧成化去而复回。”
管秋霜道:“他不是跟逢老大走么?”
凌干青道:“方才他碍着毕贤弟是他师父的义女,只好一同离开,也许心有未甘,趁毕贤弟跟逢老大走了,他又赶来向管叔叔寻仇了。”
管秋霜气道:“这姓萧的淫贼,再给我遇上,非废了他武功不可!”
两人脚步同时加快,几句话的工夫,已经奔到庄院门口,只见两扉大门敞开着,却不闻一点人声,远望进去,黑黝黝的,甚是深沉。
管秋霜一下抢在前面,回头道:“大哥,我们快些进去。”
急步往里冲去。
凌干青怕她遇上敌人,紧跟在她身后,叫道:“妹子,你走得慢一点。”
大门内,并未遇上什么人,连庄丁也一个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