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不接她的电话,其他哥们儿帮忙带过话,让盛淮南很反感,彻底没辙了才求到我头上,让我去探听消息。都到这个地步了,她的态度还是特别拽,而且死活不说邮件是什么内容。于是,我就只有告诉她,盛淮南早就不用高中那个邮箱了,她发错了。而我立刻注册了一个和盛淮南邮件地址非常像的新浪邮箱,告诉她重发试试。所以那封邮件就被我收到了。
“当然,我听完录音之后,觉得简直太有意思了,也打电话去问了盛淮南。我要没记错,那天刚好是除夕吧。我打了好多次他才接的,这一点我早就习惯了。盛淮南在电话里面骂我和叶展颜精神病,说邮件他看都没看就直接删掉了,让我们以后好自为之,否则见一次骂一次。”
“怎么样,洛枳,听着心里爽吗?”
洛枳垂眸问道:“这么久远的邮件,为什么今天才发给我?”
郑文瑞那边却很长时间没有回音,洛枳只听得到地铁的风声。
“没有为什么。他真心对你,你心里有数就好。”
电话很粗暴地挂断了。
洛枳握着电话呆了一会儿,然后,不知道是第几次,拨通了盛淮南的号码。
已关机。
她知道他平安,这一个多星期也通过种种方式打听着他家中的情况,和他宿舍的同学分工合作,帮他分别搞定了专业课和其他必修、选修之类的所有作业与签到……
他就是不联络她。
洛枳换了新手机,把振动调成了响铃。但是他从未来电。
洛枳盯着桌上的电脑和那份音频文件,突然很想拉拉他的手,踮起脚揉揉他的头发,然后将整个人埋进他的怀抱里,狠狠地呼吸没洗干净的洗衣粉清香。
她拥有过他,此刻忽然觉得,相比此刻,似乎还是不认识他的年岁更快乐;妒意好过悔恨,燃烧着的占有欲好过茫然四顾的空落落。
得不到和已失去,她宁愿得不到。
政治课考试的早晨,洛枳五点半就听见窗外的鸟儿叫得正欢,悦耳中带有一丝嚣张的吵闹。她坐起身,迷迷蒙蒙地听着,在自然杂乱无章的美中,得到了一丁点儿久违的快乐。
拎着早饭汇入人群,从宿舍区通向教学区的主道已经满是赶去考试的学生。她一边听着歌一边目光空茫地向前走,在前方一对情侣一错身的瞬间,看见了一个穿着灰色衬衫的男孩。
后脑勺儿微微扬起的几绺发丝,端正的肩,单手拎着的黑色书包,和她一样的白色耳机。
洛枳神色迷茫,默默地调整了步伐,从情侣并肩的空当中,看到那个背影反复地出现又消失。
不知为什么,她丝毫没有跟上去的冲动,只是一路平静却又恍惚地跟着走,一步步走回了三年前,一片高中校服的海洋,她在那么多背影的掩护下,目不斜视,大大方方地盯着同一个人看,仿佛他的后背上能开出花。
洛枳疲惫地向前走,这样慢慢地走,慢慢地回忆,人潮汹涌,路像是走不到头。那封迟来的邮件一声声地催促她走过去,催促她去拉住他的手,然而等她回过神来,已经站在了理科教学楼的大厅中,眼看着他穿过中庭走进教工专用的电梯里,一步步远离了奔赴考场的人群。
你要去哪儿?
她一阵疑惑,目光上移,看到大堂正中央高悬的大幅信息显示屏。
信息显示屏上滚动播放着“严肃考风考纪”的通知,她看到了“盛淮南”三个字,后面跟着学号和院系,在一列严重违纪、取消学士学位资格的人名里,一遍又一遍地出现。
鲜红方正的字体刺痛了她的眼睛,好像许多年前,她一笔一画地在那张成绩分布表的上方写下:“盛淮南,921.5分。”
人群一批批拥入教学楼,四散前往各自的考场,仿佛势不可当的洪流。只有她一个人站在那里,仰着头,像傻瓜一样泪流满面地痴痴看着,宛如激流中一块孤零零的岩石,负隅顽抗,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