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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掘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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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丈余深,奇怪,怎还掘不到棺材板?莫非它被埋的特别深?

    时间紧迫,他犹豫不得,顿时猛挖下去。只见泥块乱飞,坑洞渐深,还是挖不着棺材板。

    他颇为泄气,他已怀疑是否挖错边——地面是平的,为了隐藏,埋葬者很可能把墓碑摆在另一头。

    正要调头之际;锄头柄却不小心撞上刚植在附近的梅枝。卡然一响,虽只是轻声,他以为伸伸舌头能了事,岂知后院猝而射来一道青影。

    “大胆!”

    一声怒喝,那青光直扑过来,快得让人目不暇视,洪金宝唉呀一声,被打得人仰马翻倒撞丈余远梅树。

    这才瞧清来人,青袍加身,白发绑着玉带,手持龙头木拐,竟然是比老爷还难惹的慕容家霸王老太君。

    洪金宝直叫糟,双脚一软,跪在地上,哭丧着脸。

    “太君饶命。”

    “谁叫你挖坟!”冷漠声音无比权威。

    “是小的自己。”

    “为什么要挖?”

    “我觉得小雪子还没死。所以”

    太君两眼如刀直刺过来,似想看穿洪金宝所言是真是假。

    “人都死了,你还敢骚扰!”

    “太君饶命,小的不敢了!真的不敢了”洪金宝猛磕头。

    此时外边已起骚动,想是救兵赶来,太君冷喝一声“没事,退回去”家丁们平时训练有素,对太君命令自是敬重,哪敢再度侵人一步,虽心头兀自不解发生何事,却也带着揣测纷纷离去。

    洪金宝见状,虽知小命大概是保住了,但活罪却不知有多严重,一张脸仍自无辜得让人同情,希望能为自己争得最佳下场。

    太君目光仍自冷漠盯着洪金宝,不再吭只字半语。那冷利目光似如冰刀刺得洪金宝好生不自在,连磕头勇气都给慑个精光。

    好一会儿,顿凝气氛才又被外来掠动声影打破。那前去看伤的慕容西山已匆匆赶了回来,突见此事,脸色顿变,先向母亲拜礼后,立即责备洪金宝:“你好大胆子,敢欺耍你二叔,还支开我?”

    “小的已知罪,”洪金宝脑袋更低了。

    “你为的就是想挖坟?!”

    “连小雪子的坟你也敢挖?!亏你还跟他是生前一起打混的?”

    洪金宝窘低着脸,事情败露,还有什么话说,领罚就是。

    “你知不知道这是冒犯大忌,重者会处斩双手?”

    “我拜过小雪子灵魂,他答应了,我才挖的”想及双手可能不保,洪金宝冒出冷汗了。

    慕容西山欲言又止,两眼冷怒得不知该如何处置才好。

    此时洪全福亦赶来,经过老爷救治,他早醉态尽失,突见此景,顿时下跪,老泪为之纵横:“小的管教不严,竟然让一此畜牲做出伤天害理之事,老奴自会处理,就以此掌取他性命,再自绝以谢兄长之罪!”

    说着迎掌就想劈往洪金宝天灵盖。“二叔?!”洪金宝看他玩真的,眼看自己就要命丧,这还得了,以膝当脚,咚咚绕着梅树打转。

    “你还敢逃?!”洪全福亦跪着追杀,形成侏儒追逐般有趣画面:“还不赶快受死!”

    “二叔!”洪金宝还是逃。

    洪全福越追越怒,已想站起来追杀之际。老太君一个龙头拐横在他面前挡了下来。

    “他不足死,把泥土埋回去,带回去好好管教!”

    话方说完,老人家身形一晃,快速消失后院松林。

    有了这番话,洪全福脸容稍变,喝道:“还不快谢过太君宽恕之恩!”

    洪金宝暗自庆幸又逃过一劫,赶忙膜拜,随又拿起锄头埋回土堆。

    慕容西山轻轻叹息几声。随而说道;“此事就此打住,往后要是再犯,任谁都救不了你。”

    “小的哪敢,小的还要命,不敢啦!”

    洪全福硬逼着洪金宝下跪拜罪,自己觉得亏欠太多,亦双膝落地,又自拜罪。

    “以后别犯就是了,你们回去吧。”

    老爷慈祥感伤声音,已让洪全福觉得回家之后得好好管教这混蛋不可。他拜谢后,还帮忙把泥土掩回坑洞中,也好更快完成工作,更快揪人回家,更快教训这冒失得莫名其妙而且还敢暗算自己的可恶侄子。

    半刻钟后,他揪着洪金宝耳朵,直往老宅拉回去。

    三刻钟后,老宅关帝爷前已跪着洪金宝庞然身躯。二叔拿着竹枝猛抽他。

    “好大的胆子,你鬼迷心窍是不是?也敢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连我,你也敢暗算?”

    竹枝落如雨点,抽得洪金宝唉唉痛叫,想躲,又怕引得二叔火气更大,只好硬挨着撑着:“二叔,痛啊!”“你也知道痛?痛了还敢做坏事?难道你敲我脑袋就不痛?”

    “那是意外。”

    “还想狡辩?意外的那么巧?我醉酒往前栽,会碰伤后脑勺?你存心要我老命是不是?”摸着后脑,疼痛传来,二叔不禁火中带气,又狠抽数鞭:“今晚在关帝爷面前非抽死你不可!”

    “关帝爷也答应过了。

    “放屁!他什么时候开口?你还不肯认错?!”

    二叔怒棒揍来,打得洪金宝膝足蹬蹬绕着桌子转。眼看无法解释,只好装成更悲惨尖叫,直道错了错了,下次不敢,一脸疼痛苦相只差没哭出眼泪。

    二叔足足教训一个更次,也追得气喘带累,始减了不少怒意但口气仍火药十足。

    “亏我带你进慕容家,你却带坏小少爷,还偷挖慕容家坟,简直无法无天。今夜太君,老爷看在我孤老无后份上饶你狗命,我老颜何在?想揍死你,又对不起你爹托付之情,你到底要我如何处置?气死我了!”

    洪金宝只能窘困缩在一角:“揍了大半夜还不够?

    何况,我也没挖到坟。”

    “你说什么?!”二叔又自追杀过来,竹棒猛落,揍得洪金宝紧闭嘴巴,再也不敢乱说话:“从今天起,不准你踏进慕容府一步,否则这个家也容不下你!”

    二叔已下达最严重处罚,摆明要他断绝跟慕容府的所有关系。

    “这太严重了吧?我只不过是”

    “难道你要挖出人家棺材才算数?”二叔想再抽人,洪金宝急急闪开:“你敢再进慕容府一步,我打断你狗腿!”

    洪金宝无奈:“我记着就是。”

    “还有!”二叔冷道:“从今而后,不准你再查小雪子之事!”

    “为什么?”

    “弄的如此乌烟瘴气还不够!”二叔斥道:“凭你那两下子,也敢跟人混江湖?慕容世家之事也轮得到你管的份?”

    “可是,我快要有眉目了”

    “有眉目,还要挖人家的坟?你说给谁听?”

    洪金宝一时答不上话。

    “听到没有?”二叔喝斥:“再乱来,我没你这侄子!”

    洪金宝哭丧着脸:“听到了。”

    二叔脸色这才较缓和“越长大越不像话,任何缺德事,你好像都做得出来,你再不检点,我会把你赶回药王村,让你一辈子爬山采药去。”

    洪金宝当然不在乎,自从学了几招把式,他已觉得翅膀特别硬,似乎任何问题都难不倒他,自也不必靠着二叔养活。

    他早有了自力更生计划,何况另有一株值钱的千年人参。不过此时,他还是表现出一脸无辜模样,希望挨过这段危险期再说。”

    “给我跪到天亮,罚你三天不准出门!”

    二叔先是醉酒,随又遭敲击,脑袋早是抽痛,在激怒过后,感觉更是疼痛,遂在下达这道最后处罚禁令之后,已转身倒在床头,抽抽吟吟痛死我了,小兔崽子,不久也已昏睡过去。

    洪金宝得以喘息,庆幸自己挨过一劫,但审视自己伤处,从头到脚全是红痕,虽然未必打成内伤,但一个大男人竟像犯错小孩般被抽得全身现红,若走在路上,简直尴尬死了。看来三天的闭关是免不了了。

    他摸着伤处,恨不得立即把它搓得完好如初,但越搓越痛,只好放弃。家中又无特别灵药,就算抹上去。也得数天后才能消红褪肿。

    在无计可施之下,不禁又想起那所谓的内功心法,不知是否有效,反正试试也好,遂开始运起内力,行功疗伤。

    边运功,他边想,今夜这种方法是对亦或错了?竟然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实在得不偿失。

    想想,只差一点点即功败垂成,他直叹命运捉弄,输得实在惨。

    跪到天亮,洪金宝始运行一周天,虽然伤势看来有些好转,但红痕化紫却更清楚,除了苦笑之外,他还是决定闭关三天。

    如此模样若被女人瞧见,恐怕一辈子都娶不到老婆。想及老婆,又想起花贵如。此次前往慕容家查探,老实说,她的因素最重要。

    她到底是何居心?想陷害自己?

    洪金宝直摇头,这女子可对自己不差!就算陷害,竟也觉得心甘情愿。

    虽然期盼,但他还是希望此时不见她的好,免得形像全失。

    二叔醒来,延续昨夜怒气,只是缓和许多,熬了一锅稀饭。洪金宝皮着脸前去果腹,他也没说什么,情况已进入冷战阶段。

    吃完稀饭,洪金宝赎罪般地拿起扫帚,扫向庭院,做做这几个月已忘记之事。

    二叔整整装后,懒得看管,亦似乎有意放水,待他若再犯错,再来个狠狠教训或逐出家门,他头也不回地离家出走。

    照洪金宝判断,该是回到慕容府请罪去了。

    人一走,洪金宝得以解脱般快感,将扫帚当大刀般耍起来。

    “我刀砍北海蚊龙,脚踢南山猛虎,谁说我武功不行,混不到饭吃?”

    扫帚如扇子,要得虎虎生风,周遭落叶滚滚腾腾,让他更形意气风发,尽扫心头瘪样。

    忽而大门传来声音:“好个大侠,小老头佩服,尊敬之至。”

    “谁?”

    “我”

    洪金宝正察觉,待要转头之际,乌龟陈瘦小脑袋已挤入门缝,双方见面,顿感惊愕。

    乌龟陈没想到这胖小子脸手怎生多出几道亮紫痕?

    洪金宝未料及这么早即有人找上门,他急急追来:“快出去,有事隔着门墙说也是一样。”

    人未到,扫帚已挺来,逼得乌龟陈好汉不吃眼前亏,猛地闪逃,木门砰地一响立即闭上,他问:“发生何事?”

    “反正这样说也是一样!”洪金宝顶着木门,脸部倒热了起来。

    乌龟陈顿有所悟,于是吃吃笑起:“原来是这么回事,怕什么?英雄难免出丑。看都看了,何必再躲人?打得好像很严重?我这儿可有灵药,要不要试试?听说你昨夜跑到慕客家去挖人家坟墓,你好大的气魄啊!老实说、那是光荣的鞭伤,见得了人的。”

    “别给我乱说!”洪金宝斥道:“你敢把消息传出去,看我如何修理你!”

    “我不传,可是,这件事好像全苏州的人”

    “他们都知道了?”洪金宝忍不住猛推门,当面询问答案。

    乌龟陈又瞧及他脸上花猫般伤痕,窃笑起来:“放心,他们都还不知道。”

    “好险!”

    “别这样嘛!”

    乌龟陈左脚快速卡向门缝,笑眯眯道:“老朋友,谁见不了谁,我有药,分你一点,躲着不见面多别扭!”

    顺手推开大半。

    “好好好,快点进来!”洪金宝终于容纳他,一手把他揪进门,又迅速扣上门,在扣门之际,利用门缝偷瞄外头,并未发现人踪,安心不少:“一大早找到这儿,有啥鸟事?”

    “你挖到证据了?”乌龟陈反问。

    “挖到还得了,这双手一定保不住。”洪金宝颇有庆幸之态“这么说,慕容寒雪之死仍是个谜了?”

    “有完没完?”洪金宝瞪眼:“你是来向我打探消息的?”

    扫帚就要扫他出门。

    乌龟陈赶忙跳开,干笑道:“只是顺便问问而已,我是来传话的。”

    “传谁的话?”

    “采眉姑娘。”

    “采眉?!相思居那个采眉?!”

    “不错!”乌龟陈绅士般点头:“也是慕容寒雪的旧情人,老相好。”

    “她为何找我?!”

    “好像是有线索。”乌龟陈道:“她以为寒进丁出事之后,你会找她,谁知道你找别的女人去了,她等不及,只好传话过来,希望你能去一趟。”

    “有什么线索。”洪金宝颇为泄气:“一切都免谈了,经过昨夜之事,我二叔已禁止我查此事,任何线索也都用不着。”

    “好像真的很严重?”

    “还说,差点赔上性命,还不严重?”

    “是不是那个花贵如姑娘叫你去挖坟的?”

    “别批评人家。”洪金宝还是护着她:“她只是想知道我家少爷到底如何。这码事是我想出来的。”

    “你跟她?”

    乌龟陈从洪金宝充满爱情眼光猜出什么。

    洪金宝忆及甜蜜事,嫩脸都红了起来:“还用说,她看上我强壮身体,我们已缘订终身。”

    “小心啊,红颜祸水,她又来路不明。”

    “我的事不必你管,以后也不准你在我面前说及这种不怀好心眼的话!”洪金宝扫帚一抖,表明一切不可侵犯态度。

    “不说不说。”乌龟陈识相地把话题转开:“采眉的事,也就是慕容寒雪的事,你不会就此放弃吧?”

    “那又能如何?慕容家都不查,光我一头热,有何屁用。”

    “话不能这么说,慕容寒雪跟你交情匪浅,你不帮他谁帮他?”

    “帮了又能如何?难道我还能把死人变成活人不成?”洪金宝摆摆手:“我不管啦,再管下去,我连这个家都呆不了。”

    “就为了这些小伤?还是为了你二叔?”乌龟陈睨笑着:“你不是那种人,这里不能呆又如何?你不是一直想出来闯?

    何况这事透着蹊跷,迟早你都会发痒。用点头脑,找个晚上或你二叔不在的日子,照样可以查案。至少听听采眉姑娘的线索再做决定,不是更理想吗?”

    洪金宝有些心动了:“我这是为了什么?硬把麻烦事往身上揽?”

    “为了朋友,为了人生啊!”乌龟陈一副自得其乐说道:“人活到一个年龄,不想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做做,人生已没什么意义。”

    “所以你情愿当乌龟躲在地洞中?”

    “有何不可,只要心情爽就好。”乌龟陈笑眯着眼:“怎么样?决定重出江湖了?”

    “再等三天如何?我答应遵守三天禁闭,而且,我的伤”洪金宝摸着伤痕,这比二叔命令更能让他有效呆在家中。

    “呢,我忘了给你妙药。”乌龟陈从腰际取出一大堆药瓶。

    “你是蒙古大夫?”洪金宝消遣他。

    “哪有这本领。”乌龟陈自嘲道:“人长的小,到处受欺负,不留点药在身边,岂能活命到现在。”挑了一瓶白玉带青斑玉瓶交予对方:“早晚抹一次,明天大概就能见人啦!”

    “这么有效?”洪金宝笑着接过手,打开闻闻,清香泌人,果然有灵药味道,当下丢掉扫帚,先往脸上抹去再说。

    “九叶灵芝的汁,当然有效,省着点,下次还能用。”

    “什么话,你咒我再受伤是不是?”洪金宝虚拳捣了过来。乌龟陈急急跳开,直道没这回事,只不过人有旦夕祸福而已。

    洪金宝捣了两记空拳也就呵呵笑起,看在灵药份上,吃点口舌之亏也是值得。

    乌龟陈得知他不再排斥查案之后,心中了无牵挂,遂准备告退:“话已带到,你坚持三天后再出门。我也这么传话回去,生意总算有个交代,我先走啦,祝咱们俩日后合作愉快。”

    拱着手,退出门外。

    洪金宝急声追问:“她给了你多少钱,看你这么热心?”

    “不多,不多,三十两而已,她比你慷慨多了。”

    “吸血虫!”

    洪金宝捡来一块石头相准砸过去,吓得老乌龟落荒而逃,石块击中他那乌龟背,似乎并不疼,他倒是有心情反开玩笑,直道各取所需,谈不上什么吸血,然后走得风风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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