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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沙场择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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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孤信命属下将攻城车、砲石机、云梯等诸多攻城器具一拥而上,连日猛扑。然而,因汾州敌兵据险而守,几天下来,伤亡不小,敌城仍旧固若金汤。

    独孤信见汾州久攻不下,便派杨坚率一支兵马绕道城北,令他在北门佯攻敌城,吸引齐兵的兵力向北门援救。这边的主力可日夜不停的在西门处向城内挖通地道,然后从地上和地下一齐攻克。

    杨坚得令后,迅速率军北进。

    途中,夜雾渐渐四起,待兵马赶到北城门附近时,大雾已经弥漫开来,五步以外,唯闻其声而不见人马。

    杨坚兵临城下时,却下令部下不许惊动守城敌兵。他先派出探子潜行于城墙之下,观察城墙和守兵形势,后来,察觉一段城墙的地势建在一处斜坡上,墙体也有些往城里倾斜。杨坚与诸将议定:此时,若乘大雾四起敌兵不察之际,在此处用奇兵之略速攻,冲入城去之后,主帅西门那里虽说守兵较重,但敌兵一旦闻听北门已破,必然军心大乱!那时,我与西门主帅里应外合,便可乘敌兵混乱虚弱之机,一举攻克。

    诸将皆以为此计甚好!

    杨坚急派靠得住的腹将,命他急奔主帅大营向大司马请命!

    此时,主帅大营的独孤信正在调派兵力、动用诸计,一次又一次发起攻城之际,突然接到了杨坚请求允准以计攻敌的军书。

    独孤信看完信,脸色阴沉地几把撕掉军书:“传令,不可躁动!”

    杨坚接到独孤信的军令后,目光沉碧地思索了一番,对主帅的阻止甚为不解。待询问了一番主帅那边的攻城情形,越发疑惑了。

    因急于破敌立功,便与左右属僚商定:不管主帅是否应允,依旧按设计的奇兵之计,迅速攻下北门!

    郑译有些担心的劝道:“我以为不大可行。此乃自行用兵,成则罢了,一旦有什么失利,必将担当重责啊!”杨坚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主帅攻城之计虽说稳妥可行,然挖通暗道和强攻,毕竟耗时太长,即令开通,一旦被敌军发现,敌军只以石块乱木火柴,便可重新堵塞通道。若咱们先攻入城去,里应外合,克敌破城,更有迅速胜敌的把握。”

    杨坚左右属将皆以为有理。

    郑译依旧不很赞成:“那罗延,你再想一想,如此一来,此战便是只可胜、不可败啊。否则后果不堪!”

    杨坚不为所动,果断下令,并与诸将迅速商定详细战术。

    其实,杨坚自己心下也清楚:自己所率兵马只有两三千人,强攻,兵力当然不足。而若以突飞猛进、奇兵攻袭之势,虽有全军覆没之险,然施以奇计的话,却可一举胜敌!

    然而,因此番攻城原为牵制敌兵主力的佯攻,故而所携攻城之具如云梯、攻车之类根本不足以突发狂猛之势一涌而上。

    他与众将商议,随即又想出了就地取材的法子:命部下分头去林中砍些树枝来,制作成诸多简易攻城栅板,又命集中军中所有善射者,全力掩护攀城将士。

    一切部署完毕后,杨坚又令近百名士兵绕过北门,径直奔向东门附近,乘着大雾遮掩,以军士衣服伪制诸多旆旗,系于树枝之上,横竖乱晃,使敌军错以为又有一路大军兵临城下,同时,又以火箭射向城头,扰乱城上守兵的视力和军心,吸引城内守兵,借以掩护北门那边真正的用兵动机。

    果然,城内敌兵闻听东门也有重兵围攻之时,立即分拨兵力前往东门。

    那边形势正乱之际,杨坚这里一声令下,迅速发起了猛攻。

    如此,北门在猝不及防之中,未足半个时辰,便被杨坚几千兵力攀上城墙,攻入城内,大开城门,并令部下点燃柴堆,四处高声喊叫“破城啦!破城啦!”

    城内守兵百姓无不惊惶逃避,乱成一团。

    杨坚早已派快马把破城的军报飞报主帅大营。独孤信闻听又怒又惊——好一个杨坚,竟敢如此违抗军令,私自布兵攻城,坏我大计!

    此时,敌城已内部四顾不暇,开始呈崩乱之势。

    北门那边已被攻破,东门又因受到骚扰拉去了不少兵力,独孤信虽说一腔怒火,听校尉报说城头守敌已呈乱阵,部下此时也报说已经打通两个通道,不敢延误,急令部下竖起云梯和攻车,命弓弩手掩护,再次向西门发起重兵,连续猛扑!

    此时,杨坚早已率兵在城内杀将起来。如此,城内四门的敌兵竟不知城外到底有多少兵力,张皇之际,独孤信的主力早已冲入敌城中,一举攻破了素有金汤之称的敌城汾州。

    众人没有料到,攻克敌城之后,独孤信不仅没有昭彰杨坚以奇计克敌的战绩,反倒命部将把杨坚绑缚起来,以他违背军令,私自用兵之罪,下令当众杖笞杨坚整整四十军棍!

    在全军将士的目睹下,四十军棍下来,杨坚直疼得大汗淋漓,直如火灼一般,却始终咬牙硬撑着,竟未喊叫一声!

    高颎及时赶来,郑译正要叫人去请医官,高颎拦住了,从怀中掏出一个药葫芦来,言道“这是家传专治外伤的药,比医官的药恢复要快一些。咱们为那罗延敷上吧。”

    他令郑译帮忙,自己亲手轻轻扯开沾在杨坚皮肉上的衣服碎片,命郑译拿来白酒倒在伤口上,清洗了伤口之后,将药敷洒在上面,拿布敷好了。

    郑译一面看高颎为杨坚敷药,一面吸着气,目不忍睹,又恨恨地说:“此番攻城大捷,分明是仗了那罗延的奇兵之计。大司马不仅不肯彰奖那罗延,反倒下此毒手!平素我一向听人说大司马一向以德信二字服人,依今日之事,我看,也不过如此罢了!”

    出征之前,杨坚得知宇文宪突然到大司马府拜见独孤大人之事后,心下甚惊。然而,见出征之前,伽罗依旧笑盈盈地将亲手缝制的一双战靴送给自己,所以倒也没有多心。

    高颎道:“我想,做为主帅,他的每一步运筹,都是为了全局考虑的吧。”

    郑译道:“什么为人?什么是全局?以我看,大司马根本就是想攀龙附凤。此番出征,恐怕也是有意把杨坚调到他的直接属下,再设法假公济私,整治那罗延,使那罗延自己知难而退,不再打他女儿的主意!”

    杨坚人趴在那,闻听郑译如此乱说,急忙拦阻道:“啊,郑贤弟,万不可胡言。此番,我确实违犯了军令,若大司马不加责罚,军中将士个个以我为例的话,何以治兵?何以克敌?而且,如此用兵之法甚险,即令天成也纯属偶然。万一失手,却可导致全盘皆乱。大司马一向为人坦荡,此番杖责于我,纯系治军之道!去国征战,大司马身担朝廷江山之重大,全军亡存之安危,岂会因自家儿女之私事,便来借机挟私?大司马不是这样狭隘的心胸品格!”

    高颎见杨坚此时仍旧这般公正,心下不觉暗暗慨叹。

    杨坚躺在那里暗自思忖:其实,昨天攻城大捷之后,杨坚当时便感到:自己贸然破城之事,可能显得过于浮躁了!

    或许,正是因为伽罗的缘故,自己才急于在大司马跟前创下战功了。

    若按他平素为人,他是不会违逆军命的。

    只是,他有一点不大明白的是:大人久经沙场,兵略过人。此番攻打汾州,却是久攻不克又是何故?

    高颎与郑译服侍杨坚喝了半碗汤药,又轮流守护杨坚到半夜时分,见杨坚已经睡去时,知道药效起了作用,这才松了口气,匆匆赶回帅帐去了。

    回到独孤大人帅帐时,大人帐内的灯仍旧还亮着。

    高颎进了帅帐,独孤大人焦急地询问:“情形如何?”

    高颎点点头:“大人放心吧!按大人的安排,打的多是出头棍,皮伤肉不伤。敷过药后,疼痛当即就舒缓了。我回来时,人已经睡着了。”

    独孤信舒了口气:“嗯,你去歇息吧。”

    高颎去后,独孤信走出帅帐,望着满天繁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下主意已定。

    没想到,人在一念放下之后,竟能得如此大自在

    一身素衣的伽罗阖目趺坐在自家的小佛堂内。

    她的一张脸已经明显憔悴得吓人了。

    大军兵发之前,伽罗强忍痛楚,却若无其事的前去送那罗延出征:沙场阵前,非胜即败,非生即死。她不能让他揣着一份绝望魂断异乡。她要让他怀着一份希望凯旋归来。

    父兄和杨坚哥哥他们在外征战的几个月里,她天天吃斋念佛,请求佛祖佑护亲人安全归来。

    当她闻知出征数月的父亲独孤信大捷而归的消息后,欢喜流泪的同时,竟也觉着万念俱灰了。

    今天,是大军凯旋归京的日子。

    府外鼓乐喧天,她坐在佛堂,听见皇街上战车隆隆辗过的声音,听见战马如涛踏踏而过

    她阖目捻珠,却泪如雨下。透过层层重廊层院,她似乎看见箪食壶浆迎接凯旋将士的百姓商贾,看到大军人马一望无际、滚滚而过,看见了骑在黑骏马之上,金盔银甲、戎装威武的杨坚

    伽罗心如刀绞,禁不住呜咽起来

    父亲此番大捷而归,得朝廷赏赐无数。

    大司马府客来人往、车马盈门。

    阖门上下俱是喜气洋洋的,不知忙些什么?

    人前的伽罗,仍旧少心没肺的样子。人后,却是失神落魄

    母亲命婢女前来:请伽罗到前厅一趟,父亲有话要说。

    伽罗匆匆穿绮着罗地来到前厅,拜见二老,恭贺父亲凯旋。

    大司马独孤信却感觉到了女儿强颜欢笑的模样,不觉对伽罗的母亲会意的一笑。

    独孤信一面悠闲地捋着胡须,一望着伽罗微笑道:“父亲已经为你定下了婚期,大后天,就是你的大喜日子了。”

    伽罗面如死灰,却一脸平静的说:“父亲刚刚征战归来,战尘尚未洗净,只要亲事聘定,日子倒也不必赶这么紧。”

    父亲哈哈大笑!

    “我倒不急着我的爱女出门,只是怕杨忠和苦桃那老两口子急着儿媳妇早一天娶过门,我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伽罗不解地望着父亲,以为自己听错了?

    母亲在一旁笑道:“发什么楞啊傻闺女?你父亲将你许配给杨忠的大小子,你那罗延哥了!”

    伽罗又望了望父亲,父亲一脸慈爱地点了点头!

    伽罗却突然跪在父亲面前,泪如雨下地说“父亲,父亲千万不要这样,女儿自己情愿嫁到宇文家去,再说,女儿岂是那种小家女子?哪能会为了一点的儿女私情,就置大势于不顾?”

    独孤信心酸地抚着伽罗的头发:“女儿放心罢!其实,我想过了,宇文泰那里,不管两家是否联姻,只要他废魏以代,都不会对我放心的。我已经嫁一个女儿给了他儿子,他没有放心我。我就是再嫁两个三个女儿给他儿子,他还会一样不放心的。能保全身家的法子,只能以守藏为上策。而且,他若真的无容人之量,该烹走狗就决不止是我独孤信一人了。我想好了,只要风向不对,我先行自请告老还乡就是了。说到底,以前,是父亲自己太放不下功位名禄了。”

    伽罗见说“哇”地一声竟然失声大哭,将几个月来积郁的一腔的绝望和痛楚,以及绝处逢生的轻松全都淋漓尽致地哭了出来。

    独孤信噙着泪,一面抚着她的头发,一面说:“好了,别把脸哭皴了,赶明儿出阁时,人家杨家的人还怪我呢,怪不得赶着催着要嫁女呢,原来我独孤信的女儿这么丑!是怕嫁不出去啊!”伽罗见父亲这般说,一下子破啼为笑了。

    原来,父亲大捷归来,回到府上的第一件事便是,即刻前往赵贵、于谨两位亲家府上,请二位做媒前往杨家商定两家儿女婚嫁大事。

    只为战前宇文宪曾来府上拜访,并留下话头的缘故,故而,此事必得赶在他托人提媒之前使生米做成熟饭。

    否则,事情便无法扭转

    因此,这才连嫁娶之日也一并匆匆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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