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大概还耐得住,前后有卑座等三人保护也足够的了。”
上官印真想一掌刮去,终于忍下气淡淡说道:“青城房子你们想烧了不成?”
言下透露着,到青城,办完正事再行乐不迟。
淫道非非子阿谀称是,吩咐换轿,约三更光景,一行上路,三凶打前站,两名由女魔徒装成的道童抬轿居中,上官印殿后。
中烟谷到青城,约八十余里光景,全是山路。
一行中,蔡姓少女虽然不会武功,但她系坐在轿内被人抬着,所以并不影响赶路的速度。
天甫黎明,青城已到。
上官印吩咐抬轿两女在一座荒林深处守护软轿,自己则领着淫道、恶丈以及黑水之鹰向青城飞花宫奔去。
飞花宫前面是片空场。两名少年正在演练十八散手的剑式。
上官印怕三凶将两名少年伤害,一个箭窜超前,以闪电手法将二人点倒。
他点的,是人身最轻的神藏及左右肩井,左右肩井令二人软瘫,神藏则令二人昏不能言。
由于上官印身形快速,手法又妙,是以三凶皆未看清上官印点在二人何处,且就为这样,三凶对上官印更是敬佩不已。
三凶几乎一致这样想道:“这位司马香主只知他剑法好,不意拳掌。轻功方面的成就竟也如此惊人,真了不起!”
四人鱼贯飞登厅脊,连越三重深院,方在最后的练功场上看到那位青城本代掌门人冷婆婆。这时的冷婆婆,手拄鸠钢拐,正在四下纠正着约三十余男女弟子演练各种武功的错误姿势。
三凶目视上官印,似有要上官印对付冷婆婆,由他们三个将一干年轻弟子扑杀之意。
上官印冷冷而低低吩咐道:“各门弟子在师长应敌时,决不会抽身逃避。杀光,是基本原则,不过本堂见这批弟子中颇不乏奇村异质,待老婆子解决,再由本堂挑拣几名留下呈送太上教主,这是太上教主临行交代”
三凶颔首,齐答道:“悉听香主吩咐。”
上官印接着说下去道:“有本堂亲自来此,今天的青城派,一个个不啻网中之鱼,血洗六派,这是个开始,六派掌门中,以这名老婆子功力最弱,假如你们凭个别力量不能将这名老婆子收拾,以后派人就不无考虑了”
语意甚显,司马香主想考究他们一下。
三凶闻言,虽无一人敢于接腔,但人人眉纵目张,一派激奋自许之色,上官印顿了顿接着说道:“下去后,陶坛主出手!”
八荒四凶之武功,各有擅长,青海暴僧玄通和尚擅拳法,邛崃淫道非非子擅暗器,泰山恶丈陶天钧擅掌法,黑水之鹰擅轻功,话虽如此,如就内家功力而论,却数恶丈第一。
那么,上官印为什么还要这样安排呢?
上官印,另有一番打算。
兵家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青城冷婆婆在六派掌门成就虽是较差的一位,但她差的,并不是内力。
那根鸠头钢拐,总重不下五十来斤,正是力的表现。
冷婆婆欠缺的是灵和巧!上官印看出,在这方面,恶丈比冷婆婆可能欠缺得更多,上官印吩咐毕,一声沉喝,领先飞身而下。
冷婆婆脸色一寒,双目精光陡闪,容三凶相继纵落,鸠头拐一横,向为首的上官印厉声喝问道:“尊驾何人?”
上官印阴阴答道:“现在不是通名报姓的时候。”
冷婆婆厉声又喝道:“有何见教?”
上官印向恶丈陶天钧下巴一抬道:“你上去告诉她!”
冷婆婆不识司马香主,但对八荒四凶却面熟之至,这时见四凶一下子来了三个,另外这名黑衣人虽非四凶之首的暴僧玄通和尚,然气派更在四凶之上,心知不妙。
当下一手执拐,一手往身后一摆,约退众弟子,严厉地注定恶丈陶天钧,一语不发地以观来变。
恶丈陶天钧,人如其名,心黑手辣,为恶从不留余地。
心念狠毒的人,十九拙于言词,也懒于言词,这时的恶丈,因有上司司马香主在场,更是无话可说,嘿嘿迸出了一句:“要纳你命!”
连一个请字的套语都没有,双掌一提,便往冷婆婆抓去。
冷婆婆灰发飞扬,鸠头拐一撩,以拐当剑,以十八散手中一招散天花,旋起一天拐影,向恶丈头顶罩下。
恶丈不敢不退,右掌化抓为按,借一按之力,倒飘丈许。
上官印哼了一声,表面似对恶丈的无法近敌不满,心中却为冷婆婆出手占上风而暗感宽慰。
淫道忽凑上一步,低低说道:“香主久处海外,对中原武林也许不太熟悉,我们这位陶兄尚有绝招未施,香主放心”
上官印微惊,忖道:“真的?”
四凶原为黑道中顶尖儿人物,只因八年前追魂丐、迷糊仙二位奇绝中人声称要为武林除害,销声匿迹了一段很长时期,千面侠也最不耻四凶为人,上官印从父受业时正值四凶自江湖中隐去,所以,他对四凶虽然知道不少,但所知仍不算十分详尽。
当下,定着神,故意轻哦道:“什么样的绝招?”
淫道非非子压低喉咙道:“这位陶兄的看家功夫在腿肚上,他腿肚上藏有二支匕首,锋利无比,只待他佯为受伤而踉跄俯腰而退之际”
话说之间,场上又拆了七八招之多。
这时,冷婆婆拐化笔使,正以一招画龙点睛向恶丈陶天钧胸口点去,恶丈陶天钧身形一挫,冷婆婆拐尖以毫厘之差,自右肩走空,冷婆婆拐尖虽未沾及恶丈陶天钧身躯,恶丈陶天钧却似肩胛被拐风擦伤般地一声轻哟,左手按上右肩,同时呻吟着弯下腰去。
冷婆婆见状一呆,讶忖道:“他又没伤着,这是怎么回事?”
上官印经淫道非非子一说,早就暗中留上神,这时见恶丈伪装受伤弯下腰去,心喊一声不好,连忙高喝道:“陶坛主绝招速发!”
冷婆婆闻声一惊,目光闪扫,两道银虹已至喉前三尺不满之处,鸠拐忽格,两栖匕首叮当磕飞,冷婆婆受此一激,勃然狂怒,当下也不按出手规矩,手中拐低低一送,一声不响地便向恶丈下盘扫去。
恶丈匕首取到手中,上官印正好发出那声大喝,恶丈一呆,两柄匕首打虽打出,却完全失去出奇制胜的偷袭之效,同时因受意外影响,在准头和劲道上也大打折扣,恶丈骇异不已地忖道:“谁告诉他我这招杀手的?他这不迟不早的一喝,究竟是为我助阵还是在有意提醒敌人?”
恶丈猜疑着,不期然朝身后掉过头来。
恶丈回头,冷婆婆鸠头拐适时扫至,恶丈一声厉嚎,一条又矮又胖的身躯已被鸠头拐扫上半空,然后化作一具骨肉绽开的血尸摔去三丈之外。
淫道非非子大惊失色,颤呼道:“司马香主你?”
上官印一手插腰,一手并指欺了一步喝道:“你说本堂主怎样?”
淫道怖栗后退,似欲分辩,上官印左臂暴长,双指电刺,淫道两双眼球立被刺瞎,掩面待逃,上官印又补一腿,淫道当场腿折身倒。
黑水之鹰端木年惊觉有异,掌扬处,狠命向上官印后颈劈下。
上官印乃有心人,手插腰际,正是扣在那柄柔蓝剑的剑把上,这时以耳代目,头也没回一下,左手一带一抖,一道耀眼蓝虹随身之势反撩,黑水之鹰一只右手立遭齐腕削飞。
黑水之鹰忍痛腾身,上官印大喝道:“乖乖躺下罢!”
蓝虹上穿,透心而过,黑水之鹰连上官印究竟是谁也不知道,就这样扑通二声,一命了结。三凶中,只剩下一名淫道非非子躺在地上呻吟。
上官印不去理睬,拭剑围人腰际,然后走过去向如醉如痴的青城冷婆婆垂手深深一揖笑道:“婆婆受惊了。”
冷婆婆退出一步,张目期期地道:“你你上官少侠?”
上官印点头一笑,正待说什么时,忽然想起宫外林中的蔡姓少女,于是向冷婆婆匆匆说道:“晚辈出去一下就来。”
语毕,飞身越过屋脊,冷婆婆手一招,带着三名弟子紧随而出。
上官印去势较急,身法也较快,冷婆婆与三名弟子追出宫外时上官印已向林中闪身窜人。
林内,两名道童于软轿前席地对坐,不知谈及什么艳史,正在低声咯咯浪笑着,见上官印到来,双双跃身而起。
其中一名向上官印身后望了一眼道:“三位坛主呢?”
上官印朝两人身后一指道:“从那边过来了。”
两女转身,上官印曲指连弹,以数道锐劲指风分将两女后背天宗、凤眼、凤尾等三大穴一起点中。他骗两女转身,为的是前胸不便下手,上述三穴,七日不解,一个人的武功便会自然消失。
两女娇躯一阵战抖,无力坐地。
这时,冷婆婆已领着三名弟子赶到,上官印向冷婆婆说道:“轿中少女姓蔡,系绵竹首富蔡大官人掌珠,婆婆可派两名女弟子立刻将她送回,父女情深,那位蔡大官人大概够焦急的了。”
稍顿,又指着地上两名道童装束的天魔女徒道:“这是天魔两川分坛中随来的,晚辈已点了她们天宗、凤眼、凤尾三穴,请婆婆将她们暂留飞花宫,七天后,待她们一身武功消失,婆婆再教训她们一番放她们一条生路吧。”
冷婆婆向三弟子交代了几句,然后向上官印道:“回到宫内再说不迟。”
在走回飞花宫的路上,上官印将天魔教动态,以及昆仑一鹤、蓝衣秀士父子的遭遇简略地告诉了冷婆婆。
冷婆婆思索了一阵,问道:“少侠以为老身今后怎么做恰当?”
上官印恳切地说道:“婆婆不见外,晚辈方敢放肆,天魔教目前,其声势有如日正中天,六派如个别与之周旋,不论主动或被动,皆极不利,依晚辈愚见,青城一派最好暂时封山,婆婆将一般弟子安插妥当,然后可领几名得力者先去武当或少林,一面集中六派力量,一面趁便通知他们提高警觉,眼下但求无过,等黄山中秋神鬼师兄妹会过天魔之后,再定方针。”
冷婆婆不住点头,上官印又道:“这期间如遇上蓝衣秀士,最好见面便告诉他他师父的死讯,这样他会苦海回头也不一定。”
说着,已来至宫内,一名弟子过来请示道:“那名被打瞎双眼、打折双腿的恶道人应如何处理?”
冷婆婆眼望上官印,上官印想了想道:“万恶淫为首,这厮死有余辜,就让他这样半死不活的挨下去吧,为世人留个榜样也好。”
那名弟子领命退去,上官印回过身来又向冷婆婆道:“婆婆珍重,晚辈尚需赶往巫山,就此别过了。”
此刻的冷婆婆已不似往日的冷婆婆了,神色激动,欲言复。止,终于点头一叹,什么也没有说。
上官印辞出踏上官道后,仰天深嘘一口气忖道:“对恶人慈悲无异自取灭亡,真是一点不错,今天,我上官印总算明白了做一名真正武人的道理了。”
炎热的六月天,上官印连步如飞,毫无热意,他想到金剑丹凤,就有一种微妙的浅晕之感,这种无可言谕的感觉是什么呢?他不知道也许他不敢去肯定它,总之,它令人振奋,充满着活力与希望,它令人意识到生命的美好和价值,区区劳苦,在这种神奇力量下可说是微不足道极了。
七天后,神女峰已然在望,上官印于薄暮时分到达神女庙前的一座竹林边,人至林边,忽闻林中送来一阵曼唱:
水绕溪桥缘
泛苹汀步迷花曲
衣巾散余馥
种竹
更洗竹咏竹题竹
光阴转双毂
可惜许等间愁万斛
世事种种
只是荣和辱
念足
又愿足意足心足
忘了眉头怎生蹙
上官印知道,这是首词,宋人无名氏的山樵乐,另外,他还听出歌者非别人,正是金剑丹凤白嫦娥!
词句清新,歌喉婉约动人,上官印静听着,一声不响。
在往日,他对这种歌声也许会漠然视之,而现在不同了。
他自于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的词句中悟得一式剑招之后,心灵间常存有一种敏过常人的感应。
这时,他断定一事,金剑丹凤这首词必与虚幻心宗有关。
从这种歌声能给人出尘之感来看,金剑丹凤一定已在虚幻心宗方面有了相当成就。
歌声悠悠而止,上官印缓步向林中踱入。
林中,一方洁净的青石旁,倚着一名白衣少女,新月眉,云发轻拢,鼻如分水秀峰,隔开一对明亮莹澈的眼睛,玉躯亭亭,充分透着一种成熟少女美,眼前这位背斜长剑,纤手中却在抚弄着一支紫笔直箫的绝色美人,正是华山本代掌门人,金剑丹凤白嫦娥。
金剑丹凤眼光抬处,讶色微露,旋即回复平静。
上官印从对方眼光中想及自己伪装的丑恶面目,不由得有点好笑,他忽生异想暗忖道:“终南易容术冠绝天下,我如不道破,丹凤一定不能认出我是谁,我何不一方面开开她玩笑,一方面藉此试试她近日成就?”
于是,走过去,故意一沉脸色冷冷问道:“你是这儿女主人的什么人?”
丹凤从竹缝中望着西天晚霞,听如不闻。
上官印声浪一扬,喝道:“问你话听到没有?”
不意丹凤不但不怒,反而嫣笑回脸道:“阁下要找谁?”
上官印心想,说找神女,方足显示来头非凡,因此装了一副目空一切的傲态冷冷答道:“巫山神女楚织云!”
丹凤淡淡一笑,接着反问道:“阁下既找的是巫山神女,又何必一定要知道小女子为这儿女主人的什么人?”
丹凤说时,语气温和,面带微笑,于平静中另具一派娴淑、庄平,以及一股无比的高傲气质。
上官印为之语塞暗佩道:“与义妹上官英之锋芒毕露泅然不同,真不愧一代掌门风范!”
想着,故意恼羞成怒喝道:“本侠问到谁,谁就得答话。”
丹凤轻轻一哦,微笑说道:“是这样的吗?那么假如你碰上一个不愿意回答,也就什么都不肯回答的人时,你预备怎么做?”
上官印冷冷一笑道:“查查她武功够不够资格这般任性!”
丹凤点点头,自语般说道:“这种人当然要受考验。”
口中说着坚定而含蓄的双关语,娇躯却未挪动分毫,根本就没将来人的汹汹气势放在眼里。
上官印沉声道:“准备接招!”
丹凤弹箫向天答道:“请便!”
上官印喝道:“站出来!”
丹凤悠然侧目道:“是你想考验我,还是要我考验你?”
丹凤这种前所未见的锐利词锋,以及这种较前更甚的镇定雍容,令上官印油然生出一阵爱敬交织的激情。
因此,他想知道她成就的心意也愈切,当下冷喝一声:“且让你尝尝口利之果!”
将天罡三十六式中一招遥叩紫府在形式略予变化,单掌似抓似拿,似劈似打地一掌拍出。
这一招遥叩紫府经过变化后,顿似一般掌法中的五了问路,但招式中却隐蓄一股天罡真气,金剑丹凤如凭原来的一身华山武学,纵能闪开来势,决无法不遭天罡真气的波及。
此刻只见丹凤容得掌风近身,手中紫箫一挥,箫孔迎风,带出一串有如凤啸龙吟般的清越和鸣。
上官印但觉去势一阻,真气竟无法逼近。
上官印既惊且喜,丹凤一箫挥出,也似有着意外之色,眼角一扫,缓缓从青石上支起身躯。
上官印声色不动,又喝道:“再接一招试试!”
双掌一合一分,亮掌后,十指微曲,有如鹰爪凌空而降。
这是正罡三十六式,六绝招之一的天爪裂地,为使不与原招相同,他将十指收合一起,看去颇似猴拳中的灵猿摘果。
这一招发出,敌方若无上乘玄功护身,十九要触处洞穿,上官印劲用五成,准备着随时紧急撤招。
丹凤眸闪异光,喝彩道:“好,如稍正派点,就与天罡三十六式中的天爪裂地无异了。”
上官印暗惊,丹凤的眼力,说明一切,她的的确确练成虚幻心宗了。
念及丹凤一定有破解之能,真气一递,劲力又加两成,丹凤突以紫箫划起一连串小圈圈,像水波一般地一圈大过一圈,向上官印双掌旋转漫散而来。
上官印感觉自己发出之真气在对方气圈中荡撼,有如小舟被风摇荡,心知两股力量势均力敌,如硬拼将两败俱伤。
他一面收掌后退,一面庆幸:“如不添两成力道我还要出丑呢。”
上官印身形定住,情不自禁大声赞道:“虚幻心宗能借箫化为有形劲力发出,果然不愧奇绝人物的门下。”
丹凤紫箫平持,微微一笑道:“想不想更上一层楼欣赏欣赏?”
上官印忙接口冷笑道:“固所愿也。”
丹凤微笑说道:“唯恐你不够资格消受一曲奈何?”
上官印冷冷一笑道:“未必见得。”
他知道虚幻心宗最高威力是藉歌曲传播,以意制人,不过,他也知道,这是一种王道的武功,利弊纯决于敌者之根性,心有恶念者,方致痛苦不堪,如心胸光明,不生一丝杂念,反会无害有益。
丹凤又倚去青石旁,引箫近唇。
上官印心知这门武功当年能将天魔女折服,不同凡响,于是就地盘膝坐下,凝神以待。
箫声幽幽而起,如泣如诉,上官印神思不期然被一种玄妙的颤音导人虚幻之境
这刹那,他似乎到达一座百花盛开的山谷。
春的气息令他沉醉,漾颤,他又似乎在清香的花丛中见到两名绝色美人儿正向他含笑走来
恍惚间,他看到两女似是上官英和金剑丹凤。
印哥,你爱我还是爱她?
印哥,你爱我还是爱她?
说呀!
快快!
你爱谁?
你爱谁?
你究竟。
上官印蜘躇、仿惶,他觉得他和义妹在感情上比较亲近,而他又觉得心之深处真正爱着的,也许是金剑丹凤。
他迷茫地想:我真的爱谁,就该说爱谁才对。
但他又想:那么,对义妹如何交代呢?她知我不爱她该多伤心?我能令她伤心么?我真的不爱她么?
他完全不知所措了,冷汗滴滴滚落。
忽然间,箫声停歇,上官印心神一定,诸般幻象消失,就在此时,耳边忽然响起丹凤的声音道:“真奇怪。”
上官印勉力睁眼起身道:“何怪之有?所谓虚幻心宗,也不过尔尔,嘿嘿嘿,你以为它将本侠怎么样了?”
丹凤黛眉徽蹙道:“真想不到你原本并不是什么坏人。”
上官印依然冷冷说道:“何以见得?”
丹凤微微一笑道:“要是有歪念,此刻别说开口,恐怕要坐稳了也不可能呢。”
上官印嘿嘿笑道:“本侠心胸光明。”
丹凤掩口一笑道:“少自诩了,要说多光明也不见得。”
上官印微怔,忙问道:“不然本侠何能好好站在这儿?”
丹凤微微一笑,说道:“阁下真的不生一丝杂念,就不该被我箫声引神离舍,阁下脸红气喘,正是陷入情障现象,尚幸阁下爱一个女人还爱得正当,于倾慕中不涉非分之想,不然,苦头可就”
上官印一呆,脱口道:“知道得这样清楚?”
丹凤为他率直的口吻引得又是一笑道:“只有一事也许不太正确,我说阁下爱一个人似有错误,阁下爱的,也许是两人而不止一人。”
“哦,胡说,简直就是胡说!”
“阁下由陶然而微笑,而迷惑,而沉思,最后,因犹豫不决而现出一种挣扎的痛苦表情,这又代表着什么呢?”
“我谁也不爱!”
“好,不打自供了,不过,爱不爱是阁下自己的事,你这般气势汹汹的跟我赌气作甚?”
丹凤说着,忽有所悟,脸一红,跺足道:“原来你不理你了!”
纤腰一拧,负气别过脸去,上官印知道真象已给戳穿,当下一跃而前,含笑长揖道:“大姐恕罪。”
丹凤矜持了片刻,这才悠悠侧目道:“刚才你为什么会那样那样装神弄鬼的?”
上官印赧然一笑,答非所问地道:“现在见神女方便吗?”
丹凤蹙额不悦地责问道:“我问什么你听清了没有?”
上官印眼光垂注,低低一笑道:“听清了,无法作答,大姐知道的比我还多,又何必问我?”
丹凤玉容又是一红,嗔道:“你是你,我是我”
上官印俏皮地轻轻地接下去说道:“爱不爱是各人自己的事,是吗?”
丹凤大忿,扬箫作势道:“你真的讨打?”
上官印头一缩,忽向远处躬身道:“楚姑娘,您好!”丹凤一怔,回头望去,鬼影子也没有半个,心知受诳,玉腕一挥,手中紫竹箫真个往上官印肩胛上打了下去。
上官印本能地手臂一翻,将来箫接住。
两人分别抓着紫竹箫的一端,脸抬处,四目相接,同时想说什么,同时一咽住口,最后,脉脉情,传灵犀暗通,终于同时心跳着,双双默然低下了头,箫横着,在两颗心之间像桥。
良久,丹凤低头如故,以一种走了样的带颤语音低低说:“真怪,就连你骗我,我都会相信。”
上官印一惊,期期失声道:“骗你?什,什么时候?”
丹凤抿唇一笑,飞了他一眼道:“就是现在。”
上官印慌了,丹凤不忍再逗,笑道,忽然一叹,幽幽接下去道:“为了这次八月十五的黄山之会,她老人自九屏谷回来,没有多久就闭了关,要到八月初一才能功德圆满,她因为另有女婢伺候,吩咐我什么时候将虚幻心宗修毕,便可迳自离去”
上官印忙问道:“那么你修毕了没有?”
丹凤娇躯挪移,指着石后道:“看了这个明白不明白?”
上官印见石后放着一只衣包,立即领会过来:怪不得她携箫背剑,穿得好好的,原来已准备离开了。
丹凤低下头去,黯然地道:“我从早上直站到此刻。”
上官印知道她意思是舍不得离去,忙将此行来意表明,最后说道:“这不过先后脚而已,八月十五日在黄山,我们不但可以再见到她老人家和鬼谷先生,也许还能帮点忙也不一定呢。”
丹凤喜甚,哦了一声道:“如此我们走吧。”
上官印在她端庄的粉脸和修长灵活的娇躯上下打量了一阵,摇摇头道:“这样上路我看不行。”
丹凤低头看看自己一身自洁的衣服,抬头又见到上官印现下这张丑恶的面孔,不禁失笑道:“不然怎么样?”
上官印伸手一拍肩上那只黑布包裹,傲然微笑道:“有终南姓上官的在此,这个还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