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动,向伙计道:“还没有汤,是吗?”
伙计连连哈腰赔笑道:“是的,是的,还没有汤!”
鄙奴递还菜牌挥手道:“天气热,来个清汤!”
伙计又是一呆,旋即哈腰道是退去。
这边上官印发出一个询问眼色,师南宫摇摇头,表示时间尚早。
上官印想了想,忽然一发狠心又叫伙计送来一份酒菜,同时向师南宫扮了怪脸似说:“反正一码子事,看你的!”
师南宫含笑点头,极表赞许。
不一会,两边酒菜都开始端上,双方开始吃喝。
这一边,师南宫举箸从容,上官印暗怀鬼胎,那一边,贪奴狼吞虎咽,鄙奴却有点食不甘味。
鄙奴一面吃,一面心疼,心愈疼,也就吃得愈快,大概他想:事已至此,不吃多点岂非更划不来?
贪奴个子大,食量好,他见鄙奴马不停蹄,心想:我应该比你多吃,万一吃个不分彼此,如何对得起自己肚皮?
两奴吃相本就不雅,这一较上劲,就更那个了,同楼食客先见店伙计一大盘一大盘地往他俩桌上端,差不多全有点怀疑:“这两个乡巴佬吃得了么?”
他们不知道两奴长相虽土,身手却已不俗,练武的人,胃健肠壮,偶尔撑一撑,根本不算一回事。
不一会,风卷残云,鄙奴望着空盘似打饱嗝,又似无限伤感地吁出一口浊气,放下筷子。
贪奴一手抹嘴,一手抓过酒壶,向鄙奴道:“夏老二要不要也来点?”
鄙奴苦笑着,摇摇头。
两奴只吃菜,不喝酒,起先颇令上官印师南宫二人奇怪,现在二人明白了,原来这是贪奴的专享物,鄙奴不喝酒!
贪奴连干三杯,眼扫空盘,眉头微皱,鄙奴暗吃一惊,忙将视线避开,掉脸望去别处。
鄙奴的眼光,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那碗一直无人闻问的清汤上。
目光所至,恰然大喜,像怕有人分羹似地一把捧入怀中,双手紧托着向贪奴笑眯眯地说道:“小弟以汤代酒奉陪,来,来干一杯!”
可是不凑巧的,那个伙计又走了过来道:“两位老爷要不要点下酒菜?”
鄙奴脸色大变,贪奴点点头道:“简简单单来个大拼盘外带五六个小花样也就可以了!”
师南宫人虽比上官印大,但因甚少涉足江湖,一片童心,却与上官印相近,上官印因对两奴知之甚稔,看了这番情景,还勉强可以忍住,而师南宫,却几次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尚幸那时两奴一心在吃,师南宫事后又掩饰得十分巧妙,所以,一直都没有被两奴觉察出来。
可是,这一次不同了。
师南宫因为憋得太久,以至一发不可收拾,愈想忍,笑声愈是冲喉难熬,终于心一横,索性放声大笑起来。
笑声引起全楼注目,也引起两奴疑心,贪奴酒杯一顿,向二人侧目打量,然后转向鄙奴板脸冷冷地问道:“他们笑谁,夏老二?”
鄙奴朝二人偷瞟着,含混地应道:“不清楚,问问看如何?”
贪奴哼了一声,冷冷吩咐道:“过去问个清楚,夏老二。”
鄙奴城府深沉,向不做没把握的事,这时他因瞧不透上官印和师南宫二人来路,遂于笑着推诿道:“有蔡老大在,哪有小弟说话余地。”
贪奴桌子一拍,怒道:“问还是不问?”
鄙奴一叠声应道:“问,问,问。”
口中应着,人却于原处一动未动,一双烂桃眼溜个不停,意思似说:“假如小弟不受命,将如何?”
贪奴酒杯一推,站起身来冷笑道:“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夏老二,咱们再见了!”
这几句话好似有着无穷威力,鄙奴一听,骇然大震,自座中一跳而起,身手之敏捷,迎异寻常。
师南宫目光微直,传音道:“不弱啊!”上官印传音答道:“贪奴狠,鄙奴刁,两个都是不肯吃亏的人,鄙奴今天请贪奴,就像上次一样,一定有其缘故在,可惜你闹得太早了。”
这时,鄙奴已拦在贪奴之前,抱拳打躬赔笑道:“蔡大哥息怒,小,小弟,这,这就过去责问也就是了。”
贪奴似因吃了人家酒食,亦不愿为己过甚,当下沉脸一哼,重重坐落,鄙贪见他不走定了,像出水虾似的,躬背一跳,来至上官印师南宫二人席前,习惯使然地一躬到地道:“两位朋友请了!”
话出口,觉得欠缺责问之威严,又干咳一声接下去说道:“刚才两位何事发笑?”
师南宫向上官印一指,大笑道:“鄙人姓史,这位姓殷,殷老板,咱们都是做珠宝的,阁下来得正好,这个理倒请您评评看,看可笑不可笑?”
鄙奴烂眼一亮,脱口道:“做珠宝的?”
感觉失态,忙干咳着接下去道:“哦,是的,是的,让老汉评评看!”
师南宫装作未见,继续说道:“咱这次自海外来,带着一百颗珠子,他说他要,条件却不公平得近乎荒谬,不啻笑话”
鄙叟咽下一口口水道:“一百颗?多大的?”
师南宫一拍桌子道:“就因为有大有小才谈不拢的呀。”
鄙奴忙问道:“怎么呢?”
师南宫故作恨声道:“就是外行,也会知道珠子愈大愈贵,这位老板竟想任他挑五十颗留下,您说这成什么话?”
说着,掉过脸来道:“你想想看,经他这一挑,大的拣走,剩下的五十颗卖给谁?”
鄙奴舔着发干的唇皮,点头道:“这倒是的!”
上官印不得不来一下子,于是样怒道:“嚷什么,彼此都是关东体面人,交易不成仁义在,史兄不乐意,再找别人不就得了吗?”
语毕,抱着胳臂别过脸,一副生意人派头;师南宫脸色一变,也装出一副生气样子冷笑道:“将货卖钱,谁愿迁就谁?哼!”脸一偏,也不理鄙奴,径向远处喝道:“伙计算帐!”
上官印心头鹿撞,暗忖:“不灵就糟啦!”
伙计过来,哈腰道:“七钱三分,咳,是的,小帐不在内。”
上官印暗骂一声,道:“付银子啊!”师南宫大模大样道:“拿块整的去!”
伙计连忙哈腰道:“是的,多谢!”
师南宫一手插入腰带上那只空荷包内,神态从容,就好像算账事小,这口气实在咽不下似的,住手不动,抬眼又向鄙奴道:“您倒评评看,咱这话说错了没有?”
鄙奴点点头,忽然低下声音问道:“史老板那些珠子在什么地方?”
师南宫心中一笑,暗道一声:“游向饵子啦!”
于是,故作讶然道:“您老也是这一行?啊,失敬,失敬!”
上官印暗暗讥嘲道:“就是没本钱。”
鄙奴烂眼溜动,低声道:“一点不错。”
说着,又向身后指了指,神秘地接道:“老汉跟那位朋友,今儿来这里,正是谈一笔珠宝生意,咱们另外换个清静地方谈谈怎样?”
师南宫叫道:“行!”
肘弯一扬,似乎一块白花花的纹银即将应手而出,这动作别人看了不打紧,那位伙计可给唬了一跳。
身子一震,双手捧元宝般向上虚虚一托,就好像怕慢了接不住,银子落地会化了似的。
上官印见最后关头已到,只好依预定计划于这时转过身来,带着一脸生意被别人抢走的怨气怒火,嘿嘿一笑道:“还好,这几年太平。”
师南宫借此又停下手,同时板脸道:“殷老板此话怎说?”
上官印脸一仰,冷笑道:“一百颗珠子让小号挑一挑,尚有五十颗的价银好拿,嘿嘿,单瞧刚才点的一碗清汤”
鄙奴一呆,勃然大怒道:“你敢侮辱老夫?”
上官印几乎笑出声来,心想:“好家伙,连老夫都喊出来了!”
鄙奴怕搅散了到手的买卖,火气不敢发足,这时虚张声势地又哼了几声,立即掉过脸向师南宫诉苦般说道:“你说这是不是一种侮辱?”
师南宫勉强点点头,双目中故意露出一种狐疑神色,似乎心弦已被上官印的揭示打动,不得不采取保留态度。
鄙奴发觉事情有点不妙,烂眼一眨,忽然一手遮脸,低低说道:“让您瞧瞧,史老板。”
背向上官印,一手挡住身后视线,一手将衣摆撩起,露出一只沉甸甸的羊皮袋,叠指一弹,迅又放衣掩起,挤出一点黄眼水,扮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压着嗓门儿低低又说道:“如何?这总该放心了吗?”
师南宫暗道一声我的乖乖,心想:“全弄过来可够花个三年五载的呢?”
上官印冷眼看得清清楚楚,这时哼着又加了几句道:“上馆子点清汤的手面居然有魄力买珠宝?嘿,小号尚有七对夜明珠,够场面的,就一口气买给姓殷的看看!”
鄙奴像被毒蛇咬了一口般地,一跳转身道:“夜明珠?七对?”
师南宫正容点头道:“珠宝行业中人人知道,这一点,他姓殷的谅还不至说大话,伙计,咱们等会儿跟他斗斗宝!”
说着,他向一旁站得两腿发麻的店小二一招手大声道:“再算算那边桌上的,这边一道儿付银子!”
师南宫生性豪爽,这种口吻,说来自然之至,鄙奴直听得眼水迸涌,心花怒放,这种小人就是这种德性,假如师南宫上官印二人真为珠宝商,横财即将到手,贪这么点小便宜又有什么意思?
贪利者,十九目光短浅,真是一点不错,这时的鄙奴,心中一乐,双拳不期然而举习惯性地一躬到地,连声说道:“这叫小老儿”
下文不外太感激了或怎好生受一类客套语,不过,这位卑鄙家伙由于世故太深,话至喉头,竟然一下警觉过来,心想:客气不花钱买,何乐不为?
于是,一咳顿住,满脸堆笑改口接下去道:“哪里话?我请,我请。”
师南宫正要喊糟,闻言抢着一拍桌子吼道:“姓殷的,你瞧瞧!”
鄙奴虽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唬一大跳,一时间却没听懂,当下眨着烂桃眼,茫然不知所措。
师南宫手一指,接着将拇指竖起道:“听到没有?姓殷的,这位朋友抢着惠账,你倒说说看,这种手面怎么样?”
鄙奴如被雷打一般呆立着,呻吟似地说道:“一共多多少钱?”
店伙计忙不迭上前哈腰道:“三两六钱,老爷子。”
鄙奴抖着手掏出一块已被汗水浸得微带黄色的银锭子,看也没看,掂也没掂,就报出了分量道:“三年前秤过,五两正,现在最多差二三毫”语气活似在向客人介绍独生子的年龄特征和天赋。
师南宫忍笑一挥手,豪爽地喝道:“余下的算外赏,不用找了!”
鄙奴身心一震,几乎栽倒,师南宫唯恐迟则生变,于是,伸手一把取过塞到店伙计手上,店伙计和面似地,屁股带路,一路点头哈腰退去。
隔了很久,鄙奴这才喘过一口气来喃喃道:“是是的不不用找了”
师南宫拍拍鄙奴肩头,吹着酒气道:“等会儿珠子随你挑,价钱随你出,你爽气,我痛快,瞧吧,兄弟我,就是这种人。”
上官印大感松脱,眼角一飞,接口道:“这些地方确实令人佩服。”
师南宫又在鄙奴肩上一拍笑道:“字号不是一天闯出来的,我说如何?”
鄙奴艰涩地苦笑着点点头,一点味道没有,他想:“都由我付了,谁还要你慷慨?唉,没对账,也没讲折扣,五两,三两六,三上二去五,六去一余四,单就余外的这一两四”
师南宫在前,鄙奴在后,再接着,贪奴、上官印,一行四人,带着四种不同的表情和心情,走下中州酒店。
一直走了两三条街,进入一片原是旧日校场的空地上,鄙奴这才发现贪奴紧随在后。
当下先是一怔,旋即抱拳赔笑道:“蔡老大有事不妨请便,那那改天再谈吧?”
贪奴冷冷一笑,仰脸翻眼道:“老夫对珠宝也有兴趣。”
贪奴这种毫无顾忌的口吻,令鄙奴又怒又急,挤眉弄眼、干咳、比手势,一切无效,因为贪奴的眼睛正望着遥远的天际。
依鄙奴心意,真想冷不防一拳捣去,可是,他怕吓坏了师南宫上官印二人,咬牙切齿却又下不了手。
师南宫过来解围道:“有生意,大家做,殷老板那边有的是货。”
微顿,咳了一声接道:“只要带着现银。”
鄙奴刚才有过经验,忙向贪奴使个眼色道:“蔡老大,亮出红货给他们看看。”
说滑了口,老大、红货统统出笼,居然没有觉察,贪奴更不在乎,一口回绝冷笑道:“财不露眼!”
鄙奴慌不择言,着急道:“你不露,他们也不露怎办?”
上官印传音问道:“对了,现在我们怎办?”
师南宫传音笑答道:“先使他们打一架再说不迟。”
上官印微微摇头道:“打不起来的。”
就在这时候,上官印见迎面走来一名苦力模样的瘦小汉子,一顶大草笠掩眉低压,衣摆胡乱结扎着,不禁双目陡亮,向师南宫传音到:“缠住他们,我去去就来。”
师南宫一点头也不多问,拢近两奴身边道:“别争啦,两位,那边树荫下坐坐,咱请殷老板去搬货,顺便叫咱们那伙计也将珠子送来,这儿清静,做大买卖最好不过。”
说着,向上官印大声道:“去吧,老殷,咱们都是生意人,争财不争气,刚才的闲气一笔勾销,做生意要紧,快去快来,这儿等你。”
上官印拱拱手,忙朝戴笠汉子迎去,传音道:“萧俊人,是我,上官印,别抬头,一直往前,去你们分坛,我有要紧的话跟你说”
戴笠汉子身躯微震,侧脸露了两道光奕奕的眼神,一掠两奴,迅即低头走过。
这一边,鄙奴满心喜悦,硬将贪奴缠去一株巨槐下,三人坐定,师南宫向二人正色说道:“咱们生意人,最讲公平现实,等会儿取来的珠宝,价银最少在千两上下,假如两位身上不方便,不妨另日再谈。”
鄙奴一脸谀笑,连声道:“来多少,收多少,方便,方便。”
贪奴一哼,冷冷接口道:“夏老二,为免临时纠纷,成头方面,最好先讲讲明白清楚,姓蔡的脾气,你不是不清楚。”
鄙奴赔笑道:“您说呢?”
贪奴肯定地道:“三七!”
鄙奴一呆道:“过去都是四六呀!”
贪奴摇摇头道:“不依随你。”
鄙奴哀求般道:“下次再改如何?”
贪奴不语,鄙奴又求道:“六五、六五怎么样?”
贪奴缓缓而冷冷地道:“三七就是三七!”
鄙奴叹了口气,分成算是就此敲定。
师南宫做梦也没有想到,世上除了色胆包天以外,居然还有财胆包天如是者,心下暗忖道:“早知两厮这般可恶,刚才与上官印合力宰了岂不干脆?”
这时的师南宫,愈听愈冒火,到后来,心念一转,又忖道:“这种人宰了脏手,想他们失财可能比挨刀还要痛苦,且看上官印有何花样,能留下那两只羊皮袋,也就够他们惨的了。”
他想知道两奴究竟有多少“血”于是插口道:“两位谁买多少,在我们这方来说,都是一样,最要紧的还是钱,两位如怕露财,咱们还是拉倒的好!”起身屁股一拍,一副走开姿态,鄙奴忙喊道:“这里,看看”
情急之下,羊皮袋应手掏出,师南宫伸手去接,他又缩回,师南宫故意脚下一拉,板脸道:“珠宝早晚是你们的,银子也早晚是我们的,这般照照晃晃的,难道是拿出来装样子的不成?”
鄙奴心想:谅你也不会抢了跑,怕什么?心一横,递了过来,师南宫又向贪奴手一伸,意思说:“你的呢?”
贪奴摇摇头,师南宫变色道:“那你凭什么买珠宝?”
贪奴依然摇头,冷冷地道:“看了珠宝再说!”
师南宫无话可驳,正为难间,鄙奴忽然惊叫道:“来了,来了!”
远处,上官印仍是先前打扮,只手中多了一把把扇,打开,扇一下,又唰啦一声收拢,好一副巨贾派头,身后跟着五六名伙计,一人一支锦盒捧在手上,于四五丈外,排列不前。
师南宫不知上官印已与天目神童联络过,在丐帮分舵做了手脚,正在怀疑:
“真怪,他哪里弄来这么多人?”
那一边,上官印遥遥大声道:“两位朋友带了多少钱?”
师南宫会意,大声答道:“正在点”说着,回头向两奴望去,鄙奴一推贪奴,贪奴两只死鱼眼狠盯在那些锦盒上,不期然手向腰间摸去。
师南宫刚将另一只羊皮袋接过,一阵急蹄,旋风而至。
来骑仅两匹,来至上官印等人身后,吆喝声中,马鞭将五六名净衣伙计扫得东倒西歪,两奴未及抢过皮袋,两骑已至近前。
两骑近前,两奴一呆,突然双双跪了下去。
马上两名老者,均六旬上下,一个三角眼,一个金鱼眼,正是两奴之主:贪、鄙“两丑!”
三角眼的鄙叟,这时冷笑道:“适才在中州酒店,听有人成交大批珠宝,经过打听,原来是你们两个,你们钱哪儿来的?说!”
两奴战栗不已,师南宫从容地说:“没有这回事呀。”
两奴侧目见师南宫不知用什么手法已将两袋银钱藏起,宽心一放,齐齐磕了一个头,鄙奴抢着回答说道:“是呀,奴才穷得要死”边说边撩衣摆,表示空空如也;鄙叟似甚诧异地望贪叟道:“万老大,咱们听错了么!”
贪叟金鱼眼一滚,哼道:“不管他,去将那些锦盒统统拿下来!”
两奴不敢怠慢,一跃起身,飞一般自五六名净衣汉子手上夺下锦盒,分别交给自己的主人。
两位主人接过,同时喝道:“上马走。”
两骑两人一变为两骑四人,尘土飞扬,转眼消逝,上官印、师南宫,相与大笑,旁边忽然钻出一个小叫化笑喊道:“张、李两位舵主赶他们下马之后,两奴不难发觉种种疑点再赶将回来的,要笑去分舵再慢慢笑吧。”
师南宫一面走,一面笑道:“真绝,从哪儿找来这么相像的两张脸?”
上官印大笑道:“像三分也就行了。”
小叫化天目神童笑道:“丐帮洛阳分舵一向闹穷,这下可得阔一阵子啦!”
上官印笑骂道:“想独吞吗?”
一行人笑闹着离去,这边,另一株巨槐后,悄悄探出两颗人头,其中一人目凝众人背影,点头自语说道:“总坛那位司马香主真行。”
“你以为穿白棱和黄棱的两名商人,就是昨日的师秀才师南宫和何秀才何进魁?”
“差不到哪里去!”
“司马香主既然于昨天进门时就已发觉有异,为什么早不提醒咱们公主和副坛主一声?”
“换了你敢不?”
“那么,事情已闹穿,司马香主既一口判定可从丐帮洛阳分舵着手,为何不径直派人来抓?”
“派谁?派你还是派我?”
“派不出人手,知道了又有屁用?”
“我们天魔教就只洛阳分坛这点实力么?”
“等人?”
“等于废话。”
“等谁?”
“不知道四大护法日内要来?”
“啊啊。”
天黑了,坐落城内一角的关帝庙,丐帮洛阳分舵,大块叉肉,大碗传酒,喜气洋溢,一片笑闹之声。
三更了,上弦月弯悬中天,庙门口,一名中年叫化将半碗酒递出去,另一名中年叫化设有接住,的嘟一声,洒洒一地,酒碗粉碎,两丐相与大笑,跟着抱持着一齐跌翻在地,两丐都醉了。
庙外远处,一名蒙面女子手一挥,四条灰色身形迅如闪电,分自四面扑向庙内,蒙面女人满眼怨毒地嘿嘿一笑,自正门向庙中大殿上缓步走去。
大殿后面的院中,一席铺地,四下东倒西歪地躺满或漫唱或呓语的醉叫化,只有三人还在胡闹着。
这三人,正是相见恨晚的“上官印”、“师南宫”和“天目神童”萧俊人!
三人酒量并不太大,但由于话多,酒喝得少,以致各带六分酒意尚未到达烂醉如泥的程度。
这时,上官印忽然想起一件事,大叫道:“师南宫,你别吹牛,少侠且考你一考,你答上了,我上官印说佩服就佩服”
师南宫自酒碗抬起一张红脸笑道:“英雄无难题,说来!”
上官印星目滚动,明朗朗吟道:
“昔日香车宝马
今朝和黍秋风
青山依旧在
几度夕阳红”
吟毕注目道:“且不管它是歌是词,我只问你,如引用在武功方面,它应该代表着什么意义?”
师南宫一呆道:“拿这个跟武功拉关系,岂非不伦不类。”
上官印大笑道:“只要你这么说就好,我还以为我笨,原来你也不比我高明,这样看来,我苦恼得太不值了”
师南宫有点不服,叫道:“你再念一遍看看!”
上官印手一拍,大笑道:“只要你服气,念十遍又何妨?”
笑毕,真个一遍又一遍地念了起来,念到第三遍时,师南宫忽然举手一摇,侧脸制止道:“且住!”
上官印笑道:“有了吗?”
师南宫猛喝一口酒,击膝唱道:“人间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多少是非成败?龙争虎斗,免走鹰飞,千秋业,今安在?”
上官印瞠目道:“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师南宫哈哈大笑道:“你莫明,我其妙,你那样唱,我听了就不得不这样唱,横竖大家都是鬼扯蛋,认真则甚?”
上官印心头一动,脱口道:“我知道了!”
师南宫诧异道:“知道什么?”
上官印蹙额喃喃道:“刚刚好像有点明白,被你这一岔,又糊涂了,唉。”
师南宫笑得打跌道:“活见鬼!”
说着,忽然一愣道:“活见鬼?何进魁?你昨天取名何进魁,就是这意思么?”
大殿暗影中,蒙面女子一声轻哼,缓步走出,院中三人全未注意,上官印背外面里尤难发现。
这时,但见他蓦地一拍前额,喜叫道:“这下真的知道了!”
语毕一跳而起,当院挺立,面含微笑,气度从容,左手轻松下垂,右手有如握着一支宝剑似地向天目神童道:“俊人,你且以华山派金龙剑法,或者青城派十八散手向我攻一招最厉害的试试看!”
天目神童抬头之下,惊叫道:“注意后面!”
身后,有人冷笑道:“奴家试也一样。”
话发同时,腕抬处,闪闪剑尖吐露,迅向上官印背心刺至,上官印不及转身,剑已透衣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