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梁挹芬心念电闪地道:“豪叔,以侄女儿揣想,那么艳艳姑娘若说连十三郎蛟皮长袋里装的是些什么东西都不知,这似乎有点不可能。”
梁铁汉环目一凝,道:“为什么不可能?”
梁挹芬微一犹豫道:“豪叔不是说他已在艳艳姑娘那里住了三天了么?”
这话一说,梁铁汉明白了,也笑了。
梁挹芬娇靥不禁一红,含羞地嗔道:“豪叔,您笑什么,侄女儿这话难道还有什么不对么?”
梁铁汉笑容一敛,道:“据艳艳姑娘说,十三郎他虽然在她那里已经住了三天,可是他每夜都住在客厅里,从未踏进艳艳的房内一步。”
“哦”梁挹芬美目异采飞闪地道:“这么说,他根本不是那种满身恶习的江湖浪子了?”
梁铁汉忽地哈哈一声豪笑道:“丫头,他真要是那种浪子恶徒,今晚你早就遭殃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会遭什么殃,梁挹芬她聪慧绝世,当然听得懂也当然明白,十三郎真要是那种人的话,以十三郎适才对付“追魂公子”罗天宏和夺取她手上的匕首的那等武功身手,今晚恐怕谁也救不了她,她一定非遭殃不可!
因此,梁铁汉话声一落,她不禁又羞红了双颊,缓缓地垂下了玉首,默然不语。
梁铁汉话题倏地一改,正容问道:“丫头,那只大龟究竟关系着什么藏宝?”
梁挹芬略一犹豫道:“听娘说,那是一批价值连城的珠宝和一部武学奇书,谁要得到了那批藏宝,不但立可富致敌国,而且可以练成盖世奇学神功,席卷天下,雄霸武林!”
梁铁汉“哦”了一声,随即环眼一睁,道:“这么说,你娘是要雄霸武林了!”
梁挹芬摇摇玉首道:“我娘并没有那么说,只说我们必须得到那批藏宝,免得落入歹徒的手里,为害武林!”
梁铁汉道:“你娘真是这么说的么?”
梁挹芬正容说道:“我娘确是这样说的,侄女儿决未说谎。”
梁铁汉默然沉思了片刻,话题倏又一改,问道:“丫头,对于十三郎,你打算怎么办?”
梁挹芬神色默然地摇了摇玉首,道:“他恁地绝情,侄女儿还能怎么办,只好自怨命薄了!”
梁铁汉浓眉微皱道:“难道你打算就这样算了不成?”
“是的。”梁挹芬点点头道:“他对侄女儿既然丝毫无动于衷,不要侄女儿,不算了又能怎样?难道还能阴魂不散地缠着他,硬赖着给他不成?”
梁铁汉环目一凝,道:“丫头,你不会再做傻事,用你手里的那柄匕首轻生吧?”
“不会的。”梁挹芬玉首轻摇,语音平静地缓缓说道:“侄女儿已经想开了,侄女儿既然喜欢他爱他,便应该为他设想,不该做那等傻事,令他心有‘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愧疚不安终身,害他落个绝情无义的骂名!”语声一顿又起,接道:“因为爱并不是绝对的占有,是牺牲,是奉献,也是圣洁的!”
她说时不仅语音,脸色神情都显得出奇的平静,而且美目中那种幽凄、哀怨、黯然的神色消逝了,代之的是一片圣洁的光辉,晶亮照人!
梁铁汉看得不禁双眉高轩,双目异采飞闪地肃容点头说道:“贤侄女这份心胸,这等见解,确实不愧是咱们梁氏门中的女丈夫,愧煞须眉的盖世红粉!”语锋一顿,环眼倏又深注地道:“可是,贤侄女,你为他设想,这是你的美德,你对他的深情,然而你自己呢?对于你自己的一生,你也为你自己设想了么?”
梁挹芬淡淡地点头道:“侄女儿早已经想好了,返回天香谷复命之后,便即青灯古佛,修积来生。”
梁铁汉心头微微一震,道:“丫头,你要出家当尼姑去么?”
梁挹芬道:“侄女儿此生也只有这条路好走了。”
梁铁汉眉头暗皱了皱道:“你娘她会答应你这样做么?”
梁挹芬语音坚决地道:“我娘自然不会答应,不过,她老人家不答应也拦不住我的!”
梁铁汉双眉深蹙地道:“丫头,你应该明白,你娘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
梁挹芬点点头道:“侄女儿明白,侄女儿虽出家为尼,但是仍然会孝敬她老人家的。”
梁铁汉默然稍顷,道:“贤侄女,你想过你这么做的后果么?”
梁挹芬道:“侄女儿想过了,我娘她老人家一定会很伤心,很悲痛,但是我会好好地安慰她老人家的。”
梁铁汉摇头道:“我说的不是这种‘后果’,而是另外的可怕的‘后果’!”
梁挹芬神情愕然一怔,问道:“豪叔以为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
梁铁汉脸色神情倏地一肃,道:“我问你,你了解你娘的性情么?”
梁挹芬轻轻点头道:“娘的脾性,侄女儿当然十分清楚。”
梁铁汉道:“如此你说说看,你娘是怎样性情的人。”
梁挹芬眨了眨美目,道:“她老人家是位个性倔强、刚烈、好胜心极强之人。”
梁铁汉点了点头,道:“你娘很爱你么?”
梁挹芬道:“我娘十分地爱我,在表面上对我与谷中弟子属众似乎没有什么两样,事实上,她老人家爱我,比她老人家的性命还重要!”
“那就是了。”梁铁汉道:“你娘爱你既胜过她自己的性命,你受了委屈要出家做尼姑,她岂会不追根究源地查问真相,你想想看,她于明白真相后,在伤心悲痛下,她会怎么做,她会不为爱女出这口气么?”
梁挹芬芳心不由暗暗一震,道:“豪叔的意思可是说我娘她老人家在悲痛之下,会找他的麻烦,与他为难么?”
梁铁汉脸色凝重地道:“贤侄女聪明绝世,你应该想到以你娘的性情为人,岂止是找他的麻烦,与他为难,只怕”语声一顿又起,接道:“以他那一身高绝惊人的所学功力与他那冷漠狂傲的个性,必将激怒你娘,激起你娘的倔强、好胜之心,定必出动天香谷精锐高手与他为敌,甚至于要毁掉他,其结果必然引起武林轩然大波,不可收拾的后果!”
这番话,只听得梁挹芬芳心不禁大为震颤,虽然,这只是梁铁汉的推测之言,但是梁挹芬她芳心明白,她娘只有她这一个女儿,她娘爱她,以她娘的脾性,为了她,确有可能不顾一切地这么做的。
她只是一时没有考虑细想这后果问题,如今经梁铁汉这么一说,她芳心大为震颤之下,不禁黛眉双蹙默然地垂下了玉首。
梁铁汉环眼微转了转,语音温和地问道:“芬儿,你愿意听叔叔的话么?”
梁挹芬玉首微抬,道:“侄女儿理应静听您老人家的训诲。”
梁铁汉微微一笑道:“贤侄女既然愿意听叔叔的话,那就不准再有那‘青灯古佛,修积来生’,或者其他任何一点消极的意念,回谷之后,也不准向你娘提说他的事情,你答应么?”
梁挹芬默然沉思了刹那,点头道:“侄女儿遵命。”
“好。”梁铁汉点头一笑道:“只要你听我的话,我一定想办法遂你的心愿。”语声一顿,又道:“现在你仍然戴上面纱,回谷复命去吧!”
梁挹芬檀口动了动,像似要说什么,但却又忍了下去。温顺听话地收起手里的匕首,抬手戴上面纱,朝梁铁汉盈盈一福,道:“侄女儿遵命,也谢谢叔叔。”语声一顿,目光缓缓瞥视了地上两名侍女的尸身一眼,又道:“豪叔,她二人的尸首就麻烦豪叔派人买两具棺木,将她们殓葬了吧。”
梁铁汉点头道:“贤侄女放心好了,叔叔会派人殓葬她们的。”
梁挹芬点了点玉首:“谢谢叔叔。”
话落,又是盈盈一福,一拧娇躯,长身飞掠而去。
她身法快捷,白衣飘飘,恍若海鸥掠波,接连几个起落,便已消失在苍茫的夜色里不见踪影。
梁铁汉目视梁挹芬的背影消失不见,不由长长地吁了口气,缓缓转身迈了步。
那“夜游鬼吏”殷千成虽被“追魂公子”罗天宏制住穴道,身不能动,口却能言,一见梁铁汉转身迈步即将离去,他忍不住了。
因此,梁铁汉这里刚一迈步,殷千成连忙开口喊道:“梁大侠!”
梁铁汉虽然明知他是穴道被制不能动弹,却故作不知不识地愕然一怔,停步凝目问道:“请恕梁某眼拙,阁下是”
“夜游鬼吏”殷千成道:“老朽殷千成,乃幽冥鬼府属下。”
梁铁汉一抱拳道:“哦,原来是‘夜游鬼吏’殷兄,梁某失敬了。”语声一顿即起,目光深沉地问道:“殷兄喊住梁某有何见教?”
“夜游鬼吏”殷千成脸色有点尴尬地道:“老朽想请梁大侠帮个忙,梁大侠肯不肯?”
梁铁汉道:“殷兄要梁某帮什么忙?梁某能帮得上吗?”
“夜游鬼吏”道:“梁大侠不但能帮得上,而且只是举手之劳!”
梁铁汉轻声一“哦”道:“如此,殷兄但请吩咐好了。”
“夜游鬼吏”目光眨动地道:“梁大侠是答应帮忙了?”
梁铁汉微一点头道:“只要梁某真能帮得上忙,力所能及,梁某自当答应。”
“夜游鬼吏”嘿嘿一笑,道:“谢谢梁大侠。”
梁铁汉道:“不敢当,殷兄请勿客气。”
“夜游鬼吏”干咳了一声,说道:“请梁大侠帮忙解开老朽被制的穴道。”
梁铁汉故作讶异地一惊:“殷兄何处穴道被制了?是谁下的手?以殷兄的功力,怎会”
“夜游鬼吏”脸上微微一红,道:“是罗家小儿,也是老朽一时大意轻敌,中了他的暗算。”
梁铁汉道:“哦!原来如此,我说呢,以殷兄一身上乘武学功力,怎会轻易被人制住穴道呢!”语声微微一顿,注目问道:“殷兄被制的是何处穴道,知道解法么?”
“夜游鬼吏”嘿嘿干笑了笑道:“请梁大侠以三成掌力在老朽背后‘灵台’穴上拍上一掌,被制穴道就能解开了。”
梁铁汉点了点头,道:“这没有问题,不过,殷兄必须答应梁某一个不小的要求。”
“夜游鬼吏”双目微转了转,倏然凝注地问道:“梁大侠可是要老朽不去追截令侄女?”
梁铁汉点头道:“殷兄高明,梁某正是这个要求。”语声一顿即起,注目问道:“殷兄答应么?”
“夜游鬼吏”眨眨眼睛道:“老朽如是不答应,梁大侠便不替老朽拍解穴道么?”
梁铁汉点头道:“不,梁某仍当替殷兄解开穴道,只是时间必须等到天亮以后。”
“夜游鬼吏”道:“梁大侠认为等到天亮以后,便不虞老朽去追截她么?”
梁铁汉道:“不错,现在离天亮还有三个更次,那时她已远在百里之外,殷兄是追不上她了。”
“夜游鬼吏”微一沉思,道:“如此,梁大侠只管放心好了,老朽答应梁大侠天亮以前,决不去追她就是。”
梁铁汉抱拳道:“梁某谢谢殷兄的千金一诺。”
“夜游鬼吏”嘿嘿一声干笑道:“梁大侠无须客气,这是应该的,也是一项公平交易!”
梁铁汉没有再说话,抬手出掌,功聚三成,往“灵台”穴上一拍“夜游鬼吏”身躯微微一震,被制穴道立解,体内真气顿然畅通,张口吐出一口瘀痰,着实吸了口气,朝梁铁汉抱掌一拱,道:“多谢梁大侠。”
梁铁汉淡然一笑,道:“借用殷兄之言,‘这是一项公平的交易’,殷兄又何必客套言谢。”
“夜游鬼吏”嘿嘿一笑,梁铁汉却接道:“现下时仅夜半,
梁某恭请殷兄移驾梁某那大酒棚内略歇,让梁某略尽地主之谊,如何。”
“夜游鬼吏”摇头道:“不必了,盛情心领。”
梁铁汉凝目道:“殷兄不肯赏光,是嫌弃么?”
“夜游鬼吏”道:“梁大侠言重了,老朽怎敢”心念倏然一动,抬眼问道:“梁大侠可是怕老朽不守诺言,夤夜出城追截令侄女?”
梁铁汉微微一笑道:“以殷兄身为幽冥鬼府八大鬼吏的身份,梁某相信殷兄决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江湖宵小之流。”语锋一顿即起,道:“值此夜半时分,大小客店俱已关门,梁某身为地主,理应招待,无论如何也得请殷兄赏光移驾敝处歇息半夜,等天亮以后再走。”
话,说得虽然十分婉转动听,是礼也是理,然而事实是怎么回事,梁铁汉欲邀请他殷千成前往大酒棚歇息半夜的用心是什么?他殷千成不是傻瓜,怎会不明白。
他乃心机深沉之人,也深知梁铁汉一身功力所学两皆不俗,倘若翻脸动手,他自己实无胜券的把握。
因此,他心念电转了转,道:“梁大侠既是这么说,老朽只好恭敬不如从命,打扰半夜了。”
梁铁汉哈哈一声豪笑,道:“殷兄请。”
说着一抬手,肃客先行。
殷千成没有开口说话,也未多作客套,微一欠身,迈开了大步。
夜凉如水,寒风轻拂。
一朵乌云,遮盖了一弯淡淡的眉月,夜色顿时显得更黑了。
大冷天,夜半时分,街上早已没有了行人,街道两边的店户也都早就上了门熄了灯,入了梦乡。
万籁俱寂,一点极轻的声音也可以传出老远老远。
这时,街上像幽灵般地出现了一条黑衣人影,由东而西,缓缓地走着,鞋底擦着那铺石板街道,发着沙沙的音响。
看那黑衣人影走路的姿态,步履之间,颇为潇洒,但是脸色神情却显得十分冷淡而又落寞!
他,正是那位让梁挹芬心碎神伤,几乎自绝琉璃塔前,被视作绝情寡义的十三郎。
十三郎,他左手提着蛟皮长袋,低着头彳亍地走着,他脑子里有点儿紊乱,一面走一面想着心事,想着这两天来所经过的事情:先是“黑飞燕”赵玉倩,坚要聘请他为乃弟教读。今夕则是那位“银旗令主”也是“天香谷主”的掌珠梁挹芬姑娘,竟然对他动了情,倾了心,爱上了他。
人的性情,虽然由于先天的环境遭遇,后天的调教不同而有所不同,但是人总是血与肉的结晶,有思想,有灵智,懂得感情的生命。
十三郎虽然是个性情冷淡、倨傲、倔强的人,但他绝非冷血动物,对于赵玉倩诚挚的聘请,梁挹芬的深情倾心,若说丝毫无动于衷,那是自欺欺人之谈!
何况赵、梁二女又都生得那么美,都是人间绝色,倾城倾国的美姑娘!
可是,他和赵、梁二位姑娘都只缘仅一面,甫才相识,二位姑娘为何竟都对他如此?
这问题,他实在想不通,也无法理解,究竟是为了什么?因此,他脑子里有点纷乱、迷惑,也有点惶恐!
蓦地,他星目寒芒一闪,心中暗暗冷哼了一声地霍然停了步!
原来就在此际,前面丈外道旁的一条小巷子里突然闪出了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大汉,双手叉腰地拦在路中。
十三郎脚步一停,冷冷地问道:“阁下有何见教?”
黑衣大汉嘿嘿一笑道:“请问朋友尊姓大名?”
十三郎道:“有告诉阁下的必要?”
黑衣大汉道:“你最好告诉我。”
十三郎道:“我不呢?”
黑衣大汉道:“那只怕由不得你!”
十三郎浓眉微皱,道:“由不得我难道还由你阁下不成?”
“不错。”黑衣大汉道:“正是得由我。”
十三郎忽地冷声一哂,道:“可是就凭你们五个人?”
黑衣大汉心头不禁暗暗一凛,随即嘿嘿一声冷笑道:“朋友高明,正是凭我们五个人!”
十三郎冷冷地道:“如此,你就叫那四个都出来吧,别再躲着了。”
黑衣大汉阴声一笑,侧首朝巷子里喊道:“崔大祥,你们都出来吧。”
随着话声,巷子里闪出了四个一式黑衣劲装,腰插短刀的精壮大汉。
十三郎目光冷冷地一瞥那四个,望着那拦立路中,像是为首的一个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那黑衣大汉微一迟疑,道:“我们是奉命来请一位好朋友的。”
十三郎道:“你们要请的朋友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黑衣大汉道:“我们只知道他姓十,其他便不知道了。”
十三郎道:“你们奉谁命令?”
“敝上。”黑衣大汉目光倏地一凝,问道:“朋友是姓十么?”
十三郎冷然一点头道:“不错,我正是姓十。”声调一落即起,问道:“贵上是谁?”
黑衣大汉道:“十朋友见到就知道了。”
十三郎道:“贵上现在什么地方?”
黑衣大汉道:“城南五里地方的一座树林内。”
十三郎道:“如此,前面带路!”
黑衣大汉没再开口,抬手朝那四个一打手势,两个随着他在前带路,另两个则随在十三郎身后,三前二后,将十三郎夹在中间。
显然,他们的用心谁都能一见就知,他们是怕十三郎中途撒腿跑了。
十三郎虽然明知道他们的这种用心,但是他并未在意,因为他们五个只不过是对方的手下爪牙,凭他十三郎要斗就得斗那些有头有脸,成名的人物,是以也不愿和他们五个一般见识,他们五个也不值他出手!
树林中,二十余名黑衣人拱立四周,一位锦袍中年人威仪凛凛地岸然傲立,双眸精光灼灼,气度沉稳,浑身散发着一股慑人的威凌之气!
进入林中,那个为首的黑衣大汉立即疾行几步,朝锦袍中年人躬身为礼,说道:“禀报门主,姓十的带到了。”
十三郎停步冷然凝立锦袍中年人对面丈外之处,入耳“门主”这声称呼,他心中明白锦袍中年人是什么人了。
锦袍中年人微一摆手,道:“很好,着记大功一次。”
黑衣大汉身形再次一躬,道:“谢谢门主。”
话落,立即和那四个黑衣大汉退向了一旁。
锦袍中年人双目倏如两道冷电般逼视着十三郎问道:“阁下半月前接连两次光临本门,并且出手伤人,是为了什么?”
原来这锦袍中年人,竟是当今武林五大家之一的“黑鹰门”门主——“毒鹰爪”褚武强。
十三郎神色冷漠毫无表情地道:“你就是‘黑鹰门主’褚武强么?”
“毒鹰爪”褚武强冷然一点头道:“不错。阁下两次光临本门,莫非是找我的么?”
十三郎道:“你说对了,‘黑鹰门’中除了你褚武强之外,还没有值得我一找之人!”
此语一出,拱立四周的“黑鹰门”高手,立时个个脸上变色,纷纷冷哼出声。
一名豹头灰髯老者突然嘿嘿一声冷笑,喝道:“十小子,说大话也不怕风闪了你的舌头么!”
十三郎星目寒芒一闪,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插口多话,你先接我一掌试试!”
话落,恢然抬手一掌遥遥拍了过去。
他随手一掌拍出,看似轻飘飘的并无惊人的威势,但是豹头灰髯老者已感到暗劲潮涌卷地撞来,心头不禁骇然大惊,连忙双掌疾抬,一声大喝,吐气开声,以十成功力迎上!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劲气狂飙激卷中,豹头灰髯老者口中一声闷哼,立被震得身形踉跄连退五步,忍不住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两腿一软,扑倒地上当场昏死了过去!
豹头灰髯老者姓纪名登,为“黑鹰门”十大高手之一,外号人称“开碑手”素以掌力雄浑刚猛著称。
然而,他以双掌之力竟接不下十三郎那轻飘飘的一掌,这情形,立刻震慑住了“黑鹰门”的一众高手,个个心头骇凛非常!
的确,十三郎这等功力掌力,实在太骇人,太惊人了!
“黑鹰门主”褚武强目睹此状,心中也不禁骇然一凛,但,他到底是一门领袖,威镇当代的枭雄,心中虽然骇凛,脸上神色却是丝毫未变,气态仍是一派沉稳,目射寒电地道:“十阁下,你好狠辣的掌力!”
十三郎脸上依旧毫无表情地,冷漠地道:“这是对他口出不逊的惩戒,焉能怪我?”
褚武强嘿嘿一声阴笑,话题倏然一变,问道:“阁下与我有仇么?”
十三郎淡淡地道:“难道非得与你有仇才可以找你么?”
褚武强目光闪动地道:“那么阁下找我是为了”
十三郎道:“我要向门主借样东西。”
褚武强双目一凝道:“阁下要借什么东西?”
十三郎道:“请问门主,人生于世,以什么东西最宝贵?”
褚武强神情愕然一怔,心念电闪间,倏有所悟地脸色不禁勃然一变,旋而扬声哈哈一声大笑道:“十阁下,褚某手创‘黑鹰门’,纵横江湖二十多年,敢向褚某说这等话的,你是第一人!”
十三郎冷冷地道:“这么说,门主是不肯借了?”
褚武强道:“褚某既不会孙悟空那七十二变,也没有两条命,借给了你,我玩什么?阁下想要可以凭本领拿去,褚某无法从命!”
十三郎冷傲地一笑,没有接话,但是一双星目中却突然射出了两道凛人心颤,夺人神魄的煞芒!
褚武强也立即目射灼灼精芒地注视着十三郎,双肩微耸,沉神静气,抱元守一。
两人相对峙,四只眼睛全都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对方,情势已是有如拉满了的弓弦,蓄势待发!
蓦地,一个无限甜美的声音起自五丈以外一片浓密暗黑的树影中,轻柔地说道:“喂!你不能随便欺负人,知道么?”
一位白衣少女,自那片暗黑的树影中轻盈婀娜地现身走了出来。
十三郎星目一掠,神情不由微微一呆,刹时,他心底的一股杀意消失了,目中那两道凛人心颤,夺人神魄的煞芒也倏而敛去。
她秀发披肩,鹅蛋型的脸儿,美目、瑶鼻、檀口,长长的睫毛,一双乌黑明亮的眸子,犹如天空两颗晶亮的星星。
她那纯洁而显得稚气的气质,她那清秀美丽的娇靥上挂着柔和的浅笑,足以消弥任何一个凶恶之人胸中所蕴蓄着的残酷杀意,化暴戾为祥和!
她是那么的美,那么的纯洁,美得令人无法形容,那些“人间绝色”“倾国倾城”的字眼,对她简直是一种污辱。
如果真要用什么字眼来形容她的话,那只有两个字——圣女。
白衣少女迈步轻盈地走近十三郎的身前五尺之处停了步,美眸光采柔和地望着十三郎,语音轻柔地说道:“喂!我的话你听见了么?”
十三郎暗暗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道:“姑娘,我听见了。”
白衣少女眨着乌黑晶亮的眸子,浅笑地道:“那你为什么还站在这里,还不走呢?”
十三郎突然发觉白衣少女那双乌黑晶亮的眸子里,有着令他心悸,令他不忍拂逆的光辉。
因此,他连忙逃避地移开了自己的目光,不去与白衣少女的眸光接触。
可是,当他的目光一接触到那“黑鹰门主”褚武强时,他心底的杀意陡又升起,脸上的冷傲之色倏又掠现,再次暗暗深吸了口气,摇头道:“姑娘,我不能走!”
白衣少女问道:“为什么?难道你一定要欺负人,要杀人么?”
十三郎道:“我并不是一定欺负人要杀人,我只是要惩罚
那心肠阴恶,无耻卑鄙的人。”
“哦!”白衣少女美眸闪漾着智慧的光采,道:“你凭什么要惩罚人?”
十三郎浓眉微微一扬,道:“凭我的一身所学,凭我的力量。”
白衣少女道:“你虽然有一身很高的武学,有力量,但是你未必有资格、有权利惩罚别人。”
十三郎冷冷地道:“姑娘,我不允许别人干涉我的事情。”
白衣少女浅笑地道:“你这凭恃一身所学,恁恃力量,凭自己的好恶惩罚别人,那难道不是干涉到别人的事情么?”
她说时话音甜蜜而轻柔,语气虽然含有着教训的意味,但是却令人有着不忍对她发怒之感。
十三郎脸上神情有点尴尬,突然反手一掌拍向身后三丈开外的一棵大树。
“砰!克察!”连声巨响中,那棵水桶般粗的大树,立时被他的掌力劈断,折断了下去。
显然,他在神情尴尬,怒气无处可泄之下,拿那棵大树作了泄怒的对象,那棵大树算是倒了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