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因为这一掌,乃是令人闻而丧胆的九——九——归-一原——掌。”
“啊!”飞天狐惊得猛然一跟,瞪目结舌,吃吃叫道:“九九归原掌?”
“是的,九十九年前,断剑追魂一心独揽武林,仗着一套诡谲玄奥的九九归原掌法,夺走了我的长青丸,抢去了我老婆的无形衣,临走的时候,还赐给我夫妻一记惨绝人寰的九九归原掌,害我俩虚度了九十九年的悲惨岁月。”
无边岛主一口气说出自己的恩怨,飞天狐面对着这一对历尽苍桑的老人,顿时失去了主意。
安慰他们吗?
告诉他们吗?
告诉他们断剑追魂是自己的师父?
时过境迁,如今一切已显得多余,飞天狐又道:“那你是不是还打算报这一掌之仇呢?”
无边岛主没有马上回答飞天狐的话,低头沉思良久,始道:“报仇谈何容易?中了九九归原掌的人,一切归原,万事皆休,我的武功,经过九十九年的长期煎熬,到现在已经全部报销。”
“九九归原掌真的这样厉害吗?”
“岂止这样,当时我中掌时,所幸断剑追魂练得还不够炉火纯青,假如再等他练十年,恐怕早就完蛋了。”
“那你们以后预备怎样办呢?”
“我们决定长住无边岛。”
“这”无边岛主这句话,着实令飞天狐着了慌。
这荒岛清静了八十年,如今插进这么两个不速之客,岂不煞尽风景?无边岛主从皱紧了眉宇之间,竟然露出一丝笑意,看了飞天狐一眼,悠闲的道:“你问了我那么多,老弟,现在轮到我问了吧!”
“你想让我告诉你什么呢?”
“先报个万儿吧!”
“老夫真名实姓已经多年不用,目前也很少在江湖上走动,知我者,皆以飞天狐字号称谓之。”
无边岛主闻言,嘻嘻笑道:“从飞天狐三字看来,阁下想必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了。”
“这倒不敢。”飞天狐谦然道:“关于长住无边岛之事”
“这样吧。”
无边岛主犹豫了一下,又道:“赶你走,我于心不忍,赶我走,你也未必忍心,所以,咱们干脆一句话。”
飞天狐急切地问道:“怎么说?”
“以山为界,山南属于你,山北我留着,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以此为誓!”
无边岛主说着,伸出一只干枯的手来,飞天狐无可奈何,只好与之握手成交。
大事已定,那女人——无边岛主的妻子,一直在旁边沉默着,这时开口道:“山北一席之地,面海前崖,并不影响无边岛的完整性,何况我们已经在那边住了九十九年啦!”
“这一点飞天狐绝对遵命照办,时候已经不早,两位请吧!”
“来日重逢,必报此栖身之恩。”
“请!”
无边岛主夫妇转身径自离去,飞天狐站在当地,茫茫然地呆了半天。
当初师父断剑追魂去世,与太上老人,天外一邪分伙之后,飞天狐几次寻访,无意中发现了这块世外桃源,只以为是个无人知晓的神秘荒岛,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一段遭遇。
听了无边岛主的回忆,使飞天狐憧憬出百年以前的武林慨况,原来那为人疯狂的人间三宝是这样的来历。
岛上山北之地,飞天狐从来没有过去,因为那边面积不大,而且都是断崖杂石,荒芜不堪,没想到里面还有两个不幸的九九归原掌下人。
难道那区区弹丸之地,还会有什么文章?
那无边岛岛主夫妻,中了九九归原掌,武功是不是真的全失了呢?
假如没有全失,留着不是后患无穷吗?
飞天狐心里也很矛盾,在道义上来说,自己师父抢了人家的东西,害了人家的夫妻,身为徒弟,道谦陪罪犹恐不及,哪里还能再存有杀伐之心呢?何况无边岛本来就是人家的,现在人家只要求不到十分之一的地方,还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呢?
思前想后,飞天狐认为自己并没有做错,至于以后会不会发生事情,会不会引来麻烦,那也只有等到以后再说了
夜色已深,飞天狐轻步跃行,几个起落,已经来到门前。
门是开着的。
窗也是开着的。
屋内透出丝丝微弱的灯光。
这佳境太幽静了。
幽静得令人有些窒息——
飞天狐有若惊弓之鸟,一天中,发生了太多的意外,使得他的神经过度紧张。
难道里面又发生事情啦?
飞天狐黑夜之中,游目四查,屋子周围并没有什么异样,他不觉哑然失笑,哪里有什么事情?真是庸人之扰。
笑声甫比地,飞天狐走近门前,正准备叫梅儿开门,但见他霍然一个纵跳,翻身一式“铁板桥”人又跃退丈余。
怎么啦?
欺身近屋之际,飞天狐突听得屋内传出断断续续的哭声。
这一惊非同小可,飞天狐急忙绕至屋后,从窗孔中往里一看——
糟了!
断指童直直挺的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梅儿坐在床前,低声啜泣。
糟糕!
这是怎么回事?
是天外一邪去而复返?
是无边岛主使了手脚?
还是神秘的荒岛之上,深夜中又来了其他的不速客?
“梅儿!”
飞天狐伏在窗前,见屋内没有动静,叫了一声梅儿,推窗而入。
“梅儿,又怎么啦?”
梅儿站起身来,没有擦干脸上的泪水,只是用手指指躺在床上的断指童,指指外面,又指指自己,摇摇手,皱皱眉,又摇了摇手,又指了指断指童。然后跑到飞天狐身边,拉着飞天狐的手,回头一起欣赏安静的断指童。
飞天狐笑了。
并又用手指头儿朝梅儿的脑门点一下道:“傻丫头!”
梅儿的小脸儿一红,小嘴儿一撇,小头儿一歪,跑到了断指童的床边。
啊!
这又是怎么回事呀!
梅儿的语言,只有她师父能够懂得。
原来当飞天狐发现蓝毛女被掳之后,急忙前往追赶,这时候,断指童失父失母,挨掌中毒,又不见了自己唯一赖以相依为命的妹妹,情感激动已到极点,一定要亲自去寻找失妹。
梅儿奉师父之命,看顾客人,当然不肯让他离开,于是两人由争吵而变脸,由变脸而动手。
断指童虽然经天地二煞授艺八年,也习得几招绝技,然而由于与遁世一狂比掌中毒,内力消耗殆尽,此时当然不是梅儿的对手。
梅儿一方面受了师父的嘱吒,一方面小心眼里,也着实喜欢断指童,所以几招过后,始终躲躲闪闪的,不虚不实,不敢用力太猛,唯恐伤了小心肝儿。
断指童一眼看出门道来,边打边溜,会会合合,分分离离,一时之时,给他打出屋外很远,梅儿晓得情况不对,刚掉了个妹妹,如果再丢个哥哥,可没办法向师父交代了。这才不得不忍心隔空点住了他的穴道,把他拖了回来,放在床上,留给师父处置。
飞天狐把梅儿从小养大,深深了解她的心意,望着泪痕儿犹在的梅儿,没有夸奖,没有责骂,只有微笑着抚摸着她的一头秀发,伸手解开了断指童的穴道。
断指童悠悠醒来,睁开眼睛,先看到梅儿,又看到飞天狐,他看遍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就是没有蓝毛女的影子。
飞天狐看在眼里,明在心里,好言相劝道:“蓝毛女为天外一邪所掳,方才虽然已经追上,为了她的安全,一时无法救她。”
断指童好像没有听到飞天狐的说话,只是气冲冲地道:“老前辈,当初海边相遇,你答应帮我兄妹去东海,如今妹妹失踪,彩色丝巾也不见了,东海去不成,请让我回去吧!”
飞天狐心里好生难过,在后生小辈面前,丢尽了面子,弄得没头没脸的,顿觉不是味道,望着这不幸的苦海孤雏,怜悯之心,油然而生,唏吁之余,慨然言道:“你准备到哪里去呢?”
“天涯海角,随处飘零,我要找我的妹妹,我要给父母报仇。”
断指童言词激昂,飞天狐尤觉凄然,蓝毛女是在无边岛上失踪的,在道义上,他应该负责,但是对付天外一邪,绝非一日半日之计可行,若不从长策划,后果更将不堪设想。
思念及此,飞天狐又道:“江湖上险恶多端,一己之身,何去何从?”
断指童豪气干云,扬言道:“天是虽大,然我断措童一日不死,希望一日不灭。”
“可是”
飞天狐想再说什么,忽然停了下来,低头沉思不语。
梅儿站在一旁,听在耳里,愁在心里,急在口里,但见她轻轻到师父跟前,拉拉师父的衣襟,用手比划了一阵。
飞天狐先是一怔,继而慎重地问道:“真的吗?”
梅儿点了点头,微笑着,深情地向断指童望了一眼,又羞涩地垂下了头。
断指童心里千头万绪,没有注意到梅儿的表情,飞天狐默默不语,足足停了有一个时辰,忽然抬头言道:“好吧!”
简短的两个字,划破了屋内的寂静,振作了每个人的心灵,断指童尚不知好些什么,飞天狐又道:“梅儿,你快去收拾一下,今夜趁天黑之便,你们马上动身。”
“我们?”
断指童万没想到事情会变化得此快,问道:“老前辈,你是说叫梅姑娘跟我一起去吗?”
“梅儿是我的徒弟,她有权代我做任何事情,这次出去,两个人一起,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好是好,就怕我照顾不了她!”
“哈哈”飞天狐大笑不已,笑得断指童有些莫名其妙。
“晚辈所言,句句都是实话,不知老前辈有什么可笑?”
断指童尴尬地言道:“试想此去路途坎坷,凶多吉少,自身尚且难保.那里还能”
“傻孩子!”
没等断指童说完,飞天狐抢着说道:“就是因为恐怕你自身难保,所以才叫梅儿照料你,不过你不可能欺负她。”
“谢谢老前辈!”
“别客气啦!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给你们准备点东西。”
飞天狐走进屋里,一会儿梅儿提着一个小包袱,换上一套草绿色劲装,端庄之中,透露出一股英气。
她把小包袱放在桌子上,空出手来,在胸前搓了几下,向断指童笑了笑。
断指童也同样回报了一个牵强的微笑,低声说道:“谢谢姑娘一番好意!”
这一次,梅儿没有摆手,也没有摇头,只是望着他笑了,笑得更开朗,更动人。
两人相对无言频低首,手足都显得失措,断指童坐在床头,梅儿站在门口,望望这里,瞧瞧那里,好像浑身上下都不对劲。
飞天狐干咳一声,从里屋走了出来,往桌旁坐下,并示意断指童与梅儿过去。
断指童与梅儿围在飞天狐面前,听候发落,飞天狐正色言道:“这一次你们出去,要认清三个目标,找人,寻宝,复仇,除此而外,要少惹麻烦。”
“晚辈遵命。”
“还有”
飞天狐望了梅儿一眼,又对断指童道:“梅儿的身世,比你好不了多少,你有仇,她有恨,假如你们能够互助合作,事情也许可以早日成功。”
断指童听了这话,不期然地看看梅儿,梅儿脸色持重,一派凄然。
飞天狐叮咛嘱咐,不觉又过了半个时辰,判断天色,将近三更时分,于是起身言道:“好了,时间不早啦,赶快去吧!”
断指童与梅儿也跟着站起身来,三人一齐走出门外,来到海边。
飞天狐紧紧握住两人的手,又道:“江湖不比自己家里,有时候光靠武功是不够的,这里是一封信,如果能够碰到天外一邪,把信交给他,我想他会把蓝毛女遣还的,这里还有一件东西,千万要妥慎保管,路上遇到强敌,可以此示之。”
断指童接过一信一物,藏于怀中,梅儿贴在飞天狐身旁,眼眶有些潮湿,好像对养育自己多年的师父,依依不舍。
飞天狐喟然而叹,扬手招来神鲸,目送二人远去,犹自伫立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