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避已是无及,嘭地一声,击个正着,张口喷出一口血箭,仰身倒翻出四尺,勉强拿椿站稳。
失剑少年立刻抢身拾起长剑,这时受伤少年已脸色铁青,目露杀机,厉喝一声道:“想不到师兄这等狠心。”
剑随声起,直向师兄冲去。他怎么也料不到一念之差,险险丧生,要不是对方真力损耗,这一掌已成强弩之末,怕早已尸横当场。
那师兄此刻仗剑阴笑道:“师令如山,怪不得愚兄,骆师弟,你尽管拚命!”
说话中,身形斜闪,反手一剑,向冲到的师弟撩去。
眼见战势再起,大厅中倏然响起一声锣响!
接着中宫宫主扬声道:“胜负已分,搏斗停止!”
场中两名少年,立刻双双退开,捧剑向大厅施礼。
中宫一扬手道:“入厅候院主召见。”
这师兄弟二人立刻急步奔入厅中,齐齐参拜下去,同声道:“弟子陶令、骆森候院主谕。”拜完双双起身屹立。
暗中的房英此刻才暗暗松过一口气,窥着两名像血人一般的少年,探视厅中,暗忖道:“那姓骆的师弟,谅必是上选了!”
纱屏后响起一声冷冰冰的语声,道:“骆森,你到本院已多少年?”
骆森垂首禀道:“八年。”
天香院主道:“八年之中,你虽已得‘万花剑法’神髓,并造成一身武功,但何以以本院传统,毫不遵守?”
骆森悚然一抖道:“弟子愚昧,未听懂院主圣意。”
纱屏后倏进出一声冷笑道:“你难道忘了欲做坛主之选,必先具备一个条件。”
“院主是说”
“就是‘狠’字,你方才明明能杀死陶令,何以竟放过机会?”
骆森混身抖栗,低声道:“弟子该死!”
天香院主冷笑道:“依刚才情形说,你确是胜过陶令,但心肠不狠,难当大任,应作败论。”
这番话大出房英预料之外,听得他混身发毛,心头巨震,这刹那,他觉得这神秘的天香院简直毫无人性,连对手下弟子,竟也如此残酷。
纱屏后,接着传出语声:“陶令。”
陶令肃声应道:“弟子候谕。”
“本座选你为终南分坛坛主,明日前往‘龙虎坛’”
房英听到这里,倏然想起自己此来目的,觉得若错过这机会,不知再要到那年那月。这刹那,他想起武林厄运,武当掌门下落“寒竹先生”之死,决心冒险一试。一声长啸,掠身落在大厅前,目注纱屏狂笑一声道:“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这位陶兄竟能任分坛坛主,在下实在不服!”
房英这一突然出现,大厅中所有人皆乍然一惊,几十道目光齐齐注视在他身上。
其中的“灵蛇魔姬”充满皱纹的脸,更是一阵阵蠕动,变得难看已极。还有陶令,目光中更充满了惊怒与怨毒。
只见中宫宫主首先大喝道:“你是谁?竟敢肆无惮忌,出来捣乱!”
房英哈哈一笑道:“在下是实话实说,并无捣乱之意。”
中宫宫主丑脸一厉,身形晃动,正欲先把房英拿下,纱屏后倏响起一声命令:“中宫暂退!”
中宫宫主忙收势退过一旁。只听得“天香院主”冷冷道:“此子何人?厅中有人认识么?”
“灵蛇魔姬”立刻起立,肃然道:“此子姓陈名志高,现在老身之旁,正欲俟机向院主禀报。”
“唔!金长老知道此子来历?”
“花氏昆仲所介绍!”“灵蛇魔姬”这次回答得干脆,仿佛在推责任。
纱屏后又道:“花长老认识?”
“邛崃双色魔”脸色变了变,互望了一眼,似有顾忌地点点头,嗯了一声。
房英表面轻松,其实内心紧张无比,此刻才松过一口气。只听得天香院主道:“陈志高,你入天香院,用意何在?”
房英朗声道:“仰院主威德,抱雄心壮志,投效而来!”
纱屏后冷笑一声道:“好豪气,既见本座,怎不跪下行礼?”
房英肃然道:“到目前为止,区区仅是金长老的人,跪拜大礼,唯对父、师可行,怎能轻易对其他人如此,失了英雄豪杰风度!”
“好硬的骨头,本座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顶撞过。”
房英抱拳一揖,故作整容道:“敢问院主是否有统武林,领袖群伦之雄心?”
纱屏后冷冷道:“唔!本院确有这种打算。”
房英又道:“院主既有此意,区区再问用人之道?”
“用人之道,量才录用,各取其长。”“敢再问所谓量材录用,是量人材,还是量奴才?”
“自然是人才。”
房英微微一笑,道:“院主果是大智大慧,区区身为武人,虽不能算是人才,却不愿动辄跪求,像是奴才。区区心怀大志而来,故不想做乞食儿。”
这一番话说得厅中所有人皆脸露惊奇之色“灵蛇魔姬”一颗心更是在七上八下,惴惴不安。他们从未见过有人这般大胆,此刻都认为这年青人,是在找死。
那知纱屏后却传出一声笑声,道:“你这番宏论,确有见地。好,本座要问你,刚才你说陶令不配作分坛坛主,理由何在?”
房英略一沉思,朗朗道:“临敌仓惶,智慧欠缺,狠虽有余,机变不足。这种人才只能听命遣派,怎可方面重任?!”
“哦!”纱屏后诧然道:“你从那一点看出来的?”
房英见那陶令狠狠地盯视着自己,不由朗笑一声道:“若是我如刚才那样,一掌得逞,必忘命追击,则那位骆兄早已尸横就地。然这位陶兄竟舍追击而拾剑,予敌以喘息之机,实犯了重大错误。以此而观,陶兄目力不足,缺乏判断敌情之智慧,故狠虽有余,却难当大任!”
他了解了“天香院主”性格,故意往狠的一面说。只把一个无情无义的陶令,气得咬牙切齿,差点吐血。若不是凛于天香院主,否则早巳上前动手。
纱屏后的天香院主听完这番话,沉默半晌,才缓缓道:“你的话确有道理,那么依你看该是骆森够资格,是么?”
“那位骆兄,心存仁厚,自讨苦吃。俗语说得好,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骆兄该毒不毒,也难当重任。”
“那么你说该怎么办?”
“场中有的是人材,院主何不再选拔?”
“选谁?”
“我。”
“你?”
“院主难道说区区陈志高不够资格?”
“哈哈哈”纱屏后进出一阵莫测心意的长笑,房英暗暗一愕!
笑声良久方止,只听得天香院主道:“好,你只要能杀死这两名弟子,就选你为终南分坛坛主。”
房英一惊道:“是以二对一?”
天香院主道:“不错,以二对一,他们二人剧战方罢,你是生力军,双方扯平,谅你也不算太吃亏!”
房英目光一扫二人,朗笑一声道:“好,这等裁决,的确公平,为示更加公平起见,区区愿以一双肉掌,夺此坛主之位!”
说完一拱手,身形倒掠三丈,屹立于广场中。
骆森,陶令更不待天香院主吩咐,双双厉啸一声,跟着纵出,仗剑与房英对峙而立。
这两人,陶令刚才早已心怀怨恨,骆森却以为房英心地太狠,竟指出他师兄不追击是犯错误,故四道目光齐射出令人心凛的煞气,恨不得立刻把房英斩成四段。
于是,刚才的同门冤家,组成联手。而房英却懔然提气蓄势,紧紧戒备。
他知道这二战,不但关系着他的生死,也关系着武林劫运,只能胜,不能败,因此决心全力以赴。
这时,中宫宫主已站在大厅门口发出动手命令。沉寂的广场中,再度涌起一层慑人的杀机!
口口口
广场中的尸体,已经被人抬走。
鲜血斑斑的黄沙上,似乎尚遗留下六个幽魂。
静寂的空气中,房英星眸凝视着两名敌手的长剑,突然口中响起一声清啸,身形左晃右迎,双掌一招“迎龙拒虎”疾拍而出,掌劲带着两道凌厉的劲气,分向陶令、骆森撞去。
他知道以一敌二,非抢制先机不可,故上手就将苦练已有二三成火候的“达摩先天罡气”渗入掌力中发出。
陶令、骆森在剧战之余,岂肯力拚,仗着利剑在手,身形齐一闪,陶令一声厉喝,长剑一漩一抖,幻出万朵银花,斜向房英周身罩去,正是“万花剑法”的煞招。
房英暗暗一惊,击空双掌往回一带,招改“拨云分水”一上一下,疾护周身,晃身闪避。
那知这刹那,骆森已转到他身后,冷笑一声,剑带锐啸,向他后心刺到。
冷笑声入耳,房英已觉不对,一式“七巧渡月”身躯一歪,在双剑夹攻中,横身而出。
这时他觉得这两名天香院弟子的功力绝非等闲可比,内心顿时陷入一片复杂的矛盾!要用少林绝学呢,恐怕在大厅中的天香院高手看出来,又起疑心。不用呢,实在没有制胜的把握,自然“七巧七式”更用不得。
就在掌法杂乱中,他已与对方连过了十余招,靠着先天罡气,双方扯平,谁也没有办法把对方搁下。
又过十招,陶令的剑法倏然变为“万花奇放”煞招源源而出,自正面采取强攻,口中招呼道:“骆师弟,趁隙而进,以虚为实。”
骆森一声应诺,身形倏在房英四周疾晃起来。剑势不时自陶令的剑影中,抽冷子刺出一招,落空即收,令人防不胜防。
这一改变打法,战局顿时扭转,房英缚手缚脚,掌式益发慌乱。
陶令看得心中大喜,突又一招“花映人面”长剑抖出千朵寒蕾,向房英门面罩去。这一招可实可虚,主要是拢乱房英视线。
骆森哪有不知师兄施这一招的用意,身形突在房英左后侧,长剑毫无声息地一沉,如电光般向房英腰脊袭至。
配合之严密,简直恰到妙处。
但房英是真的慌乱么?不,他只是施出骄敌之计,何况他目力何等锐利,眼见银蛇乱空,电掣而到,故意一声惊呼,身形突然一矮。可是这一矮却正迎上背后骆森的剑势,说时迟,那时快,他凝聚左手手指端的“无相禅指”已迅若雷电,曲指弹出,指风如剑,无声无息直射陶令胸前“章台”重穴。
“吭!”陶令哼出半声,身躯倒翻三尺,张口鲜血狂喷,萎顿地上,渐渐气绝。
就在这时,又是一声惊呼,一条人影,踉跄斜走五步
是房英?不!是另一名天香院弟子骆森。原来房英是故冒险招,弹指击毙陶令后,在剑尖沾衣刹那,才一错身,右掌反甩,竟施出“天龙斩脉”绝学中一招并未纯熟的“龙尾摆风”掌缘恰好切在剑脊上,把骆森连剑带人撞出五步。
强敌去一,房英精神大振,更不怠慢,身形疾欺,手腕微沉,五指如勾,直向惊骇中的骆森抓去。
又是一招少林绝学:“天龙戏珠”骆森剑势慌忙一挥,要避竟避不开,呛郎一声,长剑落地,腕脉已被房英扣得正着,只觉得五指如铁,一阵血气逆心,脸色惨变!
房英右手五指一紧,左掌已如刀举起,向骆森猛劈而落。
这刹那,房英倏有一丝不忍的感觉,掌缘临到骆森天灵盖,倏又顿住,冷笑一声,低声道:“念在你刚才尚存仁厚之心,今天小可就到此为止,望你以后能珍视自己,珍视生命!”
语声一落,手腕一甩,把迷惑中的骆森摔出三丈。身形一提,已飘落大厅前,抱拳朗声道:“搏斗已完,请院主裁夺。”
站在厅门口的中宫宫主,丑脸上倏浮现一丝狞笑,道:“陈志高,还有一人未死,怎说搏斗已止?”
房英一愕,倏然朗笑一声,道:“胜败已分,杀与不杀一样!”
中宫宫主怒吼道:“好呀,你敢违背院主刚才令谕?”
房英忙道:“小可不敢,所以不杀,却是为了本院保存人力,岂能算是有罪!”
中宫宫主一呆,竟接不上话,却听得纱屏后传出一声冷冰冰的话声,道:“陈志高,你莫非不想当终南分坛坛主?”
房英心头一震,旋即有了主意,朗声道:“小可挺身而出,即是为此,若说不想,实是自欺欺人,但是否能当,却凭院主之意。”
“嘿!你既想当终南分坛坛主,何以忘了本院吩咐,故意留下一条活命?”
房英平静地反问道:“八年培养匪易,难道院主一定要毁掉他么?”
天香院主又冷笑道:“你话虽不错,但三年之中本院已开过几次‘龙虎大会’,此例已成传统,岂能由你破坏。你刚才不是不知本院主之意,承当大任,若是不够‘狠’字条件,皆在不取之例。”
功亏一篑,房英急出一身冷汗,但他并没有后悔。他觉得骆森能存一点仁心,就不该死,但是难道就放弃这一机会么?
不!他尺念电转,倏然朗笑道:“院主若说小可不够‘狠’,却又错了,若小可不狠,岂不同样能留陶令一条命。”
“嘿!那既然能杀陶令,为何不杀骆森?”
“骆森败军之将,杀之不足以言勇,徒失英豪之气,所以小可宁可杀胜者,不愿杀败者。”
纱屏后一片沉默。
房英朗笑一声又道:“敢问院主,可知楚霸王故事?”
“怎么说?”
“霸王够‘狠’么?”
“不够狠,否则不会让刘帮当上皇帝。”
“不错,但其一夜之间坑秦卒二十万,又如何说?”
纱屏后又是一片沉默。
房英接着道:“这霸王短处,该狠而不狠,自罹败亡之机。不该狠而狠,徒取暴厉之名,小可认为对敌不妨狠,对门下不妨宽,院主大智大慧,既欲一统武林,前人典故,不无借镜之处,希院主三思。”
纱屏后又沉默半天,房英紧张地待着。半晌,才听到语声飘出!
“陈志高,破例选任终南分坛坛主,授四花级位,其余一切听候中宫分配。此谕!”
房英心中大喜,正欲拜谢,倏见中宫宫主上前两步,向纱屏一礼道:“且慢,敝职请院主再作斟酌,此人来历身份不明,虽有三位长老相识,但敝职认为有再盘问之必要。”
纱屏后的天香院主沉思片刻,缓缓道:“也好,一切由中宫查明处置,身份若无问题,依谕派往‘龙虎坛’,人才不可多得,切勿故意留难。”
他早发觉这位中宫宫主极是难缠,不知她将会出什么花样来对付自己?
身后倏响起一阵嘶哑的笑声,道:“啊!莫非又开‘龙虎大会’。咳!老朽回来晚了一步,好戏竟散场了!”
那人来势极速,笑语之声未落,身形已自房英身旁擦过,飘然而入。
房英愕然侧目瞬处,与那人目光相触,心头不由一震,惊喜交集!“扁老”二字,差些脱口呼出。
不错,那是一位手执尺二旱烟筒的老者,一顶毡帽,脸容枯黄,正是前宫宫主的“四花御车”哪知他一见房英,倏地一声冷笑,道:“啊!好小子,你竟跑到这里来,老夫正要抓你!”
身形一折,衣袖一翻,伸臂如电,就向房英肩膀抓到,出手之快,简直难以想象。
房英念头尚未及转过来,见状大惊,身形疾闪,喝道:“老前辈,小可何处冒犯你老!”
这刹那,纱屏后也一声惊噫,传出话声道:“孤老,暂且住手,有话慢说!”
一抓落空,正欲再抓的“扁老”身形一顿,转身面对长案,手指房英道:“院主可知道此子是谁么?”
纱屏后冷冷道:“是谁?”
“扁老”嘻嘻一笑道:“他就是叛离的前宫无花执事,前宫宫主正在到处搜他下落!”
“唔!”纱屏后的天香院主道:“陈志高,你既前宫弟子,为何不告而别?”
房英暗忖道:“这‘扁老’身份难道又变了不成?他以前对自己善意警告,现在怎会态度倏然改变,似乎在与自己作对?”
心中想着,口中回答道:“小可不容于前宫宫主,故而来投奔花长老,并蒙金老前辈收录。”
“唔,为什么不容于前宫?”天香院主又问。
房英正不知怎么回答,那在“天香院”主口中称为“孤老”的“扁老”冷笑道:“他被花老兄弟制住经脉,引住前宫,嘿嘿,以后的事,不说也罢,故前宫宫主恨之切骨。”
这番话,说得“邛崃双色魔”脸色通红,但纱屏后的天香院主却轻轻“唔”了一声道:“孤老,此人本座已选拔为终南分坛坛主,你认为如何?”
“扁老”大叫一声道:“完了,老朽竟晚了一步!”
房英心头骤然收束,却听得天香院主道:“孤老是认为不妥?”
“扁老”哈哈哑笑道:“此子资质不凡,想我‘夺命魔君’孤独真至今尚未有衣钵传人,正想收其为徒,想不到被院主捷足先得!”
说完,一摇三摆,就坐落长老席空出的一个太师椅上。
房英一听“夺命魔君”四个字,心头又大吃一惊。
他想不到这神秘莫测的“扁老”竟是排名邪道八大高人之首的孤独真,以往猜测他是自己父亲的想法,立刻幻灭。
孤独真,以“玄阴透骨”掌威慑江湖,生平从未遇过敌手。但行纵飘忽而神秘,江湖上见过此魔的人,寥寥无几,但提起“夺命魔君”四字,无不惶然失色。据传其在二十年前,为了件细故,一夜之间,连诛三名白道人物全家六十余口,震动武林,也因此博得“夺命魔君”的绰号。
但是房英此刻已知这魔头对自己似乎无恶意,对他的用心更猜测不透。尤其对他身份一变再变,由前宫车把式,变成了天香院中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长老,更是一片糊涂。
这时,只听得“天香院主”清朗一笑,道:“英雄之见,果然略同,中宫毋需再问,着即日起程,往‘龙虎坛’报到。”
房英长揖而谢,于是
第二天,房英领了一块“天香院”的四花号牌,一张“龙虎坛”所在地点图,一包“神仙丸”制毒散,一封牒文,离开了魔窟天香院,直奔龙虎坛。
口口口
龙虎坛。
在天香院中,除院主及三宫宫主外,谁也不知道在那里?是为最神秘的地方。有许多天香院的弟子,都响往着这神秘的地方。因为他们知道,能进入龙虎坛再出来的人,武功立刻高出几倍,而且身份也变成武林中盛名人物,等于说是“平步青云”
可是,有谁知道这是一处人间最惨酷的地狱?
这一天,横卧南天的秦岭山脉,出现了一位方脸少年,正是投奔“龙虎坛”的房英。
他一手拿着一张地图,边走边看。
秦岭山脉,断层陷落,秀峦重叠,峻峰插云,山势雄伟,自山脚到山腰,还有一条樵猎小径,自山腰再往上,毫无山径可觅。
渐渐云起脚下,山风益厉,房英按着地图指示,翻过一座山峰,向第二座峻峰掠去。
就在足跟踏上第二座峰腰时,蓦觉身后金风飒然,向背后袭来,房英心中一惊,急忙挫腰斜身,刷地一声,分毫之差,只见一道寒芒擦腰而过,好险!房英心头骇然,目光一瞬,出手冲杀暗袭的竟是一个黑衣大汉。
这大汉脸上涂满五颜六色油彩,手执一柄弧形刀,一招不中,哇哇怪叫,斜步转身,又是一招“斜撩风云”寒芒倒飞,向房英削至!
身法之快,刀势之狠,在武林中来说,已极为少见。
房英一见那副骇人的容貌,心头已不由一跳,眼见刀光又到,急忙再闪退三尺,怒喝道:“区区与你无怨无仇,还不快停手!”
那黑衣怪人两刀不中,又是一阵怪叫,刷刷刷又是三刀。如泼风涌浪一般,层层刀光,向房英周身要害狂攻。
这一阵攻势,不由迫得房英火从心头起,厉喝道:“你既不回答,小爷就给你看看厉害的!”
刷地一声,短剑出鞘,就向黑衣怪人猛攻过去。
一招方出,蓦地,四面八方,嗖嗖连响,现出八条人影,向房英围涌过来。这八人身影掠近,又是八个脸涂油彩和执弧形刀,丑怖已极的怪人。
房英心头骇然欲绝,若非大白天,他几疑处身于鬼魅群中。此刻他不禁暗忖道:“这批人是天南猿蛮,怎会有如此凌厉的刀法?若非猿蛮?武林那来这群怪人?”
说时迟,那时快,四道刀光疾如飚,已向他周身要害削到。房英惊怒之下,剑若游龙,一招“参商摘星”剑光回旋扫出,呛呛呛,接连三响,硬生生挡开四道袭身刀光,口中大喝道:“你们这批家伙究竟是人是鬼?何以一再相逼!”
倏听得场外一声冷笑道:“他们全皆是哑子,口不能言,你叫破喉咙也是白费。此地已是禁区,你既闯入只有一死!”房英闻言一愕,目光一瞬,已见场外屹立着一名面目狰狞的紫衣汉子,他倏然觉得“禁区”二字代表的意义,眼见三柄弧形刀又疾劈而至,急急旋身闪避,口中喝道:“阁下可是他们头目?”
紫衣汉子负手观战,冷冷道:“不错。”
房英举剑又架开三道刀光,喝道:“阁下可是‘龙虎坛’中朋友?”
紫衣汉子神色一怔笑道:“你怎么知道?”
房英笑道:“在下奉命前来报到,岂有不知之理,还不喝令他们住手?”
紫衣汉子倏然一阵奇怪的吼叫,八名脸涂油彩的怪人,顿时齐齐跃开,仗刀围立。
紫衣汉子接着沉声道:“朋友亮身份!”
房英暗松一口气,短剑归鞘,伸手从怀中掏出号牌,向紫衣汉子扬示道:“天香院终南分坛坛主陈志高奉命报到,请尊驾验阅。”
紫衣汉子大笑道:“原来是一家人,在下‘龙虎坛’三花巡山丰恺迎接阁下!”说着,拱一拱手,又笑道:“其实老兄来时应将号牌挂在胸前,就不会有此误会了。”
房英笑道:“多谢丰头目指教,在下途径不熟,尚请指引。”
巡山头目丰恺目光灼灼地注视房英,点点头道:“陈坛主牒文是否带来?”
房英看得出他虽已表示友善,心中仍有怀疑,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封牒文,道:“尚请丰兄转交贵坛坛主!”
丰恺接过,目光一闪,这才挥退九名鬼怪般的手下,笑道:“老弟随我来!”称呼之间,立刻亲匿了不少。话一说完,身形立刻绕向左边山腰掠去。
房英在后紧跟,口中道:“丰兄你那批弟兄都是天南蛮猿么?”
丰恺头也不回;笑道:“哈哈,老弟看错了,他们其中不乏江湖成名人物!只是为了避武林人物注目,故意扮成这副容貌,使人莫测身分!”
房英诧然道:“这么说,他们都是天生哑巴么?”
丰恺道:“他们本来都会说话,但投效本坛后,都得变成哑巴!”
房英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丰恺语气倏变沉凝道:“龙虎坛是本院机密所在,关系着武林大势,怕机密泄露,故投效本坛人物,都需割去舌头,以策安全。”
房英听得毛骨悚然,暗道:“好毒辣的手段。”口中道:“难道他们都愿如此?”
丰恺道:“虽成残废,但享受超过帝王之家,酒肉财帛,随心所欲,人生在世,还有何求?”
“哦!”房英心头恍悟,暗暗感到那到务尚未见过面的“天香院主”智慧及毒辣,果然超人一等。
这时,二人已进入了漫无天日的黑森林中,房英随着丰恺,在林中钻行,约半个时辰,才又见到一线天光漏入。
出了林子,房英目光扫视,眼前已是一座绝谷,只见擎天峭壁下,出现一座山洞,洞口壁上,赫然刻着“龙虎坛”三个字。
“好一秘密所在!”房英暗暗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