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
那么多年来,这个虔诚的基督教徒一直向他这个佛教徒宣扬末日理论,用尽一切方法想把他拉入自己的阵营。
“弥生,如你所言,东京湾刚发生了9。1级的地震。”然而一开口,那个人就用低沉的声音宣布了一个噩耗“你的预见是正确的,只可惜内阁长官没有重视你的警告,连社团都没来得及采取措施,这一切就发生了——半个东京即将沉入大海,海啸正在袭击而来。”
教授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手中的移动电话砰然落地。
“天野教授?”一边的助手看着平日讲究风度的老人如此失态,惴惴不安地弯下腰,将那个仍处于通话中的移动电话捡起,小心翼翼地奉上“有什么事情么?”
天野教授如梦方醒,一把抓起电话,急促地问:“那么加藤呢?”
“放心,你最优秀的学生安然无恙,”电话那头人道“因为地震来的那个时候他正巧在我身边——上帝之光照耀了他。”
“佛祖保佑”教授长长松了口气。
“对着一个神父这么说话,有些不妥吧?”龚格尔神父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无论是佛还是上帝,只要能保护这些孩子不受伤害就行。”说到这里,天野教授无意识抬头,忽然怔了一下——东方的天际出现了一道奇特的流云,远远看去。居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天啊我好像看到了——”他脱口而出“类似核爆过后的云层?”
“没错,你看到的是‘蓝洞’上方的天眼。”那一端的声音道“这次的东京湾大地震是超自然现象,是‘那道门’打开的前奏,地震后会形成一个规模超过任何一次的巨大海底蓝洞,半个城市湮灭其中。”
天野教授怔怔地看着那一道奇特的漩涡云,梦呓般喃喃道:“那么说来,你口中所谓的‘末日’真的是存在的了?直到昨天,我还一直在怀疑它的真假。”
“现在相信还来得及,”龚格尔神父叹了口气,道“如今那扇门只打开一道缝而已,这个世界便已经如此不安。你可以想象12月21日那一天会出现什么样的景象吧?来光之教堂去找我吧!我有一些事情要和你商讨。”
“你现在在哪里?”天野教授吃惊地问。
“抬起头,和我打个招呼吧。”电话那头神父的声音带着调侃。教授站在公园里,下意识地抬起头,忽地看到了一点银色的闪电出现在头顶,仿佛一颗流星,带着轰鸣由远而近飞驰而来。
“看啊,直升机!有直升机!”玩耍的孩子们也看到了,纷纷指着天空惊喜地叫了起来——那是一架银白色蜂鸟直升机,从东方迅速地飞来,向着这一边降落。
著名的光之教堂位于大阪城郊春日丘的一个社区内,是获得普力克奖的安藤忠雄所设计的“风”、“水”、“光”三个教堂之一,建筑界的典范。这座改造后的教堂体量不大,入口很普通,建筑外形也是由混凝土砌筑,看上去诚朴洗练,隐藏在一个普通的社区里。
今天不是祈祷日,教堂附近非常安静,只听得到乌鸦的叫声。
天野教授吩咐司机停车在附近,一个人拄着拐杖步行而来。沿着一条不算很长的廊进入,推开教堂虚掩着的门,手里还握着那一卷华严经。
那是他第一次走入教堂。
然而那一刻,他忽然被深深地震动了——门后是一片黑暗。整个教堂的墙角用混凝土筑成,居然没有一扇窗户,光线昏暗。他注视着脚下,沿着两排座椅中间的走道走向尽头的神坛。然而,乍一抬头,他却吓了一跳:在神坛背后的黑暗里居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发着光的十字架!
他怔了一下,才明白那个犹如神迹的光十字其实是因为设计师在神坛后的墙体上开出了一个十字形的裂缝,让外面的阳光逆射而入所造成的。那一道发着光的十字出现在高敞的黑暗空间里,显得如诗一般的安静、圣洁、庄严,连他这个并不信奉上帝的人都不自禁地心生敬畏。
他沿着那道光之通道走了下去,忽然听到一个声音招呼:“你来得很快啊,弥生。”
“龚格尔?”他努力让眼睛适应刺眼的光线,一边拄着拐杖沿着台阶一级级走下去,空空的脚步声在教堂里回响“你怎么来到了大阪?”
“原本是你邀请我来日本探讨最近的反常现象的。”黑衣的龚格尔神父在神坛上等待着老朋友,叹息“可惜我什么忙都没有帮上,只能为死去的人祈祷了。”
天野教授叹了口气,道:“我希望这只是日本诸多地震中的一场。”
“别作梦了。你看看这个吧。”神父翻开手里的那一本圣经,递了过去。教授接过,一眼就看到翻开的那一页赫然写着如下字句——
“2012年8月,遥远的东方,日月交替之时,大地与海洋也将发生剧烈的冲撞。蓝洞张开,吞噬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市。地震、海啸以及随之而来的污染,将带走数以十万计的生命。同一日,有人目睹异世界使徒的出现,将人类带往彼岸。”
“这不是圣经?”他猛然一震,抬头“这预言说的是东京沉没么?!”
龚格尔神父默然点头:“你在看看下面的吧。”
天野教授只觉得全身都在发抖,苍老的手指迅速翻过去,发现下面几页都密密麻麻地用小字写满了,似乎是翻译过来的注释,分段写着如下文字——
2012年9月
9月9日,末日钟声开始敲响,时空之门缓缓开启。天坑不再出现,失踪的人数也不再上升。世界多处频繁发生异常现象,尤其以北纬36度附近为多。气候变化剧烈,反复无常,导致大批动物死亡。
2012年10月:天气寒冷,地球运转速度悄然改变,磁场混乱,指南针失灵,航海被迫使用卫星定位系统。“极移”现象开始出现,候鸟无法飞往目的地,数以千计地死亡,尸体并不腐烂,随着海流漂流至世界各地。极光从两极扩散,笼罩南北半球,引发恐慌。越来越多的人怀疑世界末日的真假,专家出面辟谣。
2012年11月:火山活动频繁,黄石公园岩浆外溢,地面温度上升至沸点,周围三百公里内无法居住。富士山重新爆发,火山灰弥漫,东日本成了“无日之城”下半月,连非地震带上的人们也感觉到了大地的鸣动,地球表面犹如被撕裂的橘子。大恐慌,社会濒于瘫痪。神的子民从暗影里出现。
2012年12月:潮汐异常,海洋骚动不安,海底有巨大的门打开,暗之子从中走出。月的盈亏消失,白天黑夜的时间出现混乱。太阳黑子爆发,日珥耀眼如皇冠,月亮看起来比以前更加明亮。世界各地的宗教领袖纷纷预告了末日的来临,并领导众多追随者自杀,政府与其发生冲突。
12月24日夜,所以钟表在同一刻停止,日月同辉于天。时空之门打开,光明之子将迎战黑暗之子。
他一行行地看下来,渐渐颤抖得无法自控。“这这是什么?”天野教授抬起头看着神父,颤声“玛雅人的末日预言?你从哪里找来的?”
“不是,”龚格尔神父看着他“这是死海古卷上的末日预言,尚未被公开,是加百列从耶路撒冷的洛克菲博物馆里翻拍出来并破译的。这是神对我们的启示,也是警醒。”
天野教授深深吸了一口冷气——这是比现存圣经更古老、一千多年前的死海古卷上的文字?那么说来,不仅仅是玛雅人预言过了末日,连基督教最早的文献里也有几乎一模一样的记载?
龚格尔神父将手按在十字架上,低声:“虽然死海古卷被教廷否认,我们社团也被梵蒂冈视为异端,但我们却相信古卷上的文字才是神留在世间的最初也是最真实的记录。这些年来,我们社团一直严密关注着世界,将所发生的事情与古卷预言一一对应,为末日之战准备着。”
天野教授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不由吃惊:“末日之战?”
“是啊,光明之子和黑暗之子的战争!”龚格尔神父回答,开始吟诵一段经文“当时空之门打开,黑暗的国度降临,大地将沦入永夜。此刻请诵主的名,他将把永恒的帮助赐给他所救赎的子民;命光明之子引导他们逃离末日的洪水和杀戮。凡与上帝同命运,选择上帝作为名分的人们,都将跟随光芒的指引抵达彼岸。”
天野教授听着,渐渐地明白过来了:“这就是你们社团信仰的东西?”
“是。我们就是神的儿子,古卷里的‘光明之子’。”龚格尔神父站在站在光的十字架里,回答“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按照上帝留在人间的口谕行事。致力于集结更多的力量,甚至是来自王室、政府和梵蒂冈的支持,我们都非常欢迎,”神父看着他,笑了“譬如你,我的老朋友——虽然你是个佛教徒,但是在这样的时刻,我也来寻求你的帮忙。”
天野教授苦笑:“我是一个古稀老人,能有什么地方榜上忙?”
“弥生,你太谦虚了。你再高能物理和宇宙学上的造诣代表了人类的顶峰,和埃文斯博士一起主宰着cern(注:欧洲粒子物理研究中心),”龚格尔神父微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们同样拥有神之领域的力量——在末日之战来临的时候,我需要你们和我并肩战斗。”
天野教授的语气有些颤抖:“战斗?怎么战斗?”
“来和我们一起建造方舟吧,弥生!”神坛上的人对他伸出手来,眼神灼灼“贡献你的力量,我们可以在末日到来之前找到方法令人类度过这一次大劫,就如当年诺亚在上帝指引下带领家人躲过滔天的洪水。”
“建造方舟?”天野教授忍不住苦笑起来“如果你真的想学诺亚,我觉得你应该去找一个机械动力学和船舶学家,找我做什么呢?”
“方舟只是一个比喻。确切的说,我们需要借用cern位于日内瓦的那一台lhc,”龚格尔神父打断了他,语气严肃“举世无双的神器。”
(注:lhc,大型强子对撞器(largehadroncoliden)是一座粒子加速器与对撞机。lhc栖身于瑞士和法国交界地区地下100米深处的环形隧道内,隧道总长约27公里。科学家希望通过在对撞机内实现极高能量的粒子对撞,模拟出与宇宙大爆炸后最初状态类似的环境,从而深入研究宇宙起源和各种基本粒子的特征。其耗资超过60亿美元,34个国家2500多名物理学家参与了这个项目,是近三十年来粒子物理与宇宙学界最惊人的项目)那句话说的容易,却令天野教授露出了惊骇的神色,失声:“不可能!lhc自从上次氦泄露事故后还没有彻底恢复,你们想用它来做什么?”
龚格尔神父缓缓一字字吐出:“制造虫洞,提前开启时空之门!”
(注:俄国数学家预言,lhc又可能被证明是世界上第一台时空器。当lhc投入运转后,每个在其中通过的粒子会在时空中形成一种冲击波,让周围的空间和时间发生扭曲。当两个这样的引力波彼此朝对方趋近的时候,可能会形成十分壮观的结果。在某些极端场合,撞击的引力波会在时空中撕裂出一个“虫洞”来,即通常所说的可以穿越时空的隧道。如果lhc真的做到了这点,那么,任何研究领域所取得的进展都会黯然失色。)
“你疯了?那会触发极其不稳定的状态,给整个世界带来巨大的危险!早在我们试运行的时候,这一点就引发了公众的恐慌,甚至有人为此自杀——cern不得不再三保证这台仪器只在可控的程度内进行实验,绝不会引发灾难才平息了舆论。”天野教授喃喃,脸色苍白“你如今你却要用它来制造虫洞?lhc是公器,岂能玩笑!”
“我知道你们准备用lhc来寻找‘上帝粒子’(注:指希格斯玻色子,或称希格斯粒子、希格斯子,higgs波son,是粒子物理学标准模型预言的一种自旋为零的玻色子,至今尚未在实验室中观察到。它也是标准模型中最后一种未被发现的粒子。希格斯粒子如此重要,可以说它是整个标准模型的基石,如果希格斯粒子不存在,将整个标准模型失去效力。如果能够找到,就能完成对所有物理想象的统一理论,从而获得整个世界的终极知识。这就好像是圣经中所描述的建造巴别塔过程一样),可是,如果末日来临,所有人都一起去见上帝了,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再寻找。不是么?”神父说得很轻松,然而眼神却亮如鹰隼,看着站在神坛下的老教授“人类的命运,世界文明的进程,可都在你的一念之间呢,老朋友。”
天野教授僵在了那里,清癯的身体微微发抖,显然也是被这个要求震惊了,许久才道:“这件事,我不能单方面的答应你。还需要”
“我知道。你还需要和cern委员会商议,还需要取得参与实验的各国同意,没有一年时间走不完这些程序。”神父又一次打断了他,语气肃然“可是,已经没有时间了!离末日钟声敲响自由4个月,而lhc启动一次需要准备多久?等你疏通了环节,一切早就来不及了!”
他走上前一步,凝视着对方:“我要你动用你的特权。”
天野教授在这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前略微退了一步,然而佛教徒的眼神却并没有动摇,迟疑了一下,道:“抱歉,我无法逾越流程,单方面擅自启动lhc——这不仅事关我个人名誉,还关系国家的形象和科学界的未来。你知道,末日是否会真的来临尚未可知,但lhc一旦启动,说不定会引起世界毁灭!”
“哈,”龚格尔神父眼里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忍不住短促地喃喃“真是个典型的日本人,又刻板又冷淡”
话说到这里,忽然外面起了一阵低低的民动,有风从光中吹入,猎猎吹起神父的黑色长袍。龚格尔神父停止了说话,倾听着外面的声音,仿佛有些紧张起来。他没有时间再和天野教授多说什么,气馁似的挥了挥手,道:“既然你不肯帮忙,我就只能去找埃文斯了。”
“他不会答应你的。”天野教授皱眉“这事关系太大了。”
“放心,那个苏格兰人很怕死,又好虚名,我有的是方法搞定他。”神父眼里忽然闪过一丝冷光,换了一种黑手党教父的口吻,冷冷道“他不像你,弥生。你孤身一人活在世界上,什么都不怕,我也无从威胁你。”
“”天野教授吸了口冷气“难道你要”
“既然你不肯帮忙,就不要问我准备怎么做了,”龚格尔神父叹了口气,将死海古卷合上,对老朋友道“你走吧直到世界末日都不用回来了。我会用自己的方法战斗下去,直到最后一刻。”
教授沉吟着,似乎想说什么,然而神父已经不耐烦地挥手:“走吧,接下去我有事情要做,没时间招待你了。”
话音未落,教堂的门被轰然撞开,外面的光和风从门外射入这个密闭黑暗的空间。逆着光,两个男人疾步从门外冲入,仿佛两支射进来的箭。天野教授几乎看不清他们是怎么举步的,只是一瞬间,两个人已经越过了整个教堂,出现在了神坛面前。
“神父!快看看拉斐尔!”一个德国口音的男人喊着,将背上的人放下来。旁边那个中东模样的青年连忙放下手里拿着的一把长剑,扯过一块天鹅绒铺在神坛上:“都是血,别直接放在神坛上面!”
“别啰嗦!”雷切尔怒骂“拉斐尔都要死了!”
那一刻,天野教授看清楚了他们带回的那个人,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
那是个年轻的男子,有着罕见的银色短发,然而却毫无知觉地靠在雷切尔肩上,面容苍白,左肩连着整个手臂都已经不见了,只有白骨支离在体外,狰狞可怖。然而奇怪的是,如此巨大的伤口里却不见有血流出来,割裂的肌肉呈现一种诡异的内凹,已经开始萎缩。
更奇怪的是,他的右边完好的肩膀上也呈现对称状地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凹痕,没有流血,没有破损,就仿佛是溃疡一般,向着身体内部渐渐收缩、塌陷——乍一看上去,就像是有一束无形的光之炮弹曾经穿过了他的身体,从左肩进入,右肩穿出。
“这是”天野教授失声。
身为粒子物理学家,他清楚的知道只有瞬间的巨大粒子辐射才能造成这样具有典型特征的伤害——然而,眼前这样恐怖的瞬间伤害接近于理论上的极限,几乎不能存在于地球上!
“他是怎么受的伤?”天野教授忍不住地问“他去了核爆现场么?”
“看到了吧?那就是黑暗的力量,”龚格尔神父脸色严肃地查看着伤员的情况,对他低声道“我的孩子刚从生死之门里抽身回来——十三年前我失去了米迦勒,如今又失去了半个拉斐尔。”说到这里,他苦笑着看了一眼天野教授:“总有一天,你也会知道失去自己最优秀的学生是什么感觉。”
“”天野教授沉默着,握紧手里的华严经。
“抱歉,请你先离开吧,但愿我能从黑暗之子手里将他夺回——”龚格尔神父的所以精力已经集中到了垂死的人身上,头也不抬的对老朋友道“放心,今天我和你在这里说的一切,世界上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你继续你以往的生活吧,就当什么也不曾发生。”
什么也不曾发生?天野教授有些茫然的想着,踉跄走下了神坛。
背后传来了祈祷和布道的声音。那是耶和华的子民,他们的所思所想要用传说中记载神谕的死海古卷来解释,或许不是他们所能彻底了解的——可是,龚格尔这样天纵奇才的家伙,为什么会将后半生的精力都献给了克兰社团这一神秘的宗教组织,那一定也是有他的原因的吧?
或许也和自己一样,当科学之路走到了尽头,发现世界还存在太多无法用定律来解释的东西时,宗教便成了唯一的安慰。只是他觉醒得比自己更早而已。
天野教授想起了神父出示的那一卷预言书,触目惊心。5月,6月,7月,直到8月的大地震,在这个古卷的手抄本上全部一一呈现,没有落空——那么,后面的四个月,乃至末日的预言,会不会也是准确的?
推开教堂的门,日光倾泻而下,明丽如瀑,更加衬得背后那个空间仿佛是另一个虚幻不存在的世界——末日,地震,毁灭,文明的结束诺亚方舟,还有什么光明之子和黑暗之子的战斗。
天野教授拄着手杖,踟蹰走在长廊里,心乱如麻。
从理智上和逻辑上,身为科学家的他对这些采取了否定态度;然而,从眼前一波一波的天灾和惊人的巧合上,他又以一个研究者敏锐的直觉洞察了这些迹象背后潜在的可怕真相——末日,或者说某种不祥的力量,的确已经潜在了这个地球深处,正在蠢蠢欲动。
走出教堂后,天野教授发现,短短一个多小时,社会周围的气氛已经变了,公园里玩耍的人们脸上都笼罩了一层惊恐的神色,相互低语“听说了么?刚刚东京湾那边地震了!”
“听说比去年的宫城县地震还厉害半个城市都毁了!”
“不会吧?几百年了,我以为东京是最安全的地方,从不会有地震。”
“太可怕了,怪不得刚才我觉得这边的房子都晃了一下。”
然而虽然恐慌,但人们还是保持平日里的素养,不曾失措。忽然间一女人哭了起来,捂着脸坐在长椅上:“怎么办?我儿子在银座工作!刚才、刚才我不停的拨打他的电话,可是无论手机还是座机都没有人接!”
“惠子惠子!”旁边的女人连忙过去安慰“不会有事的!”
“可他为什么不接?他的人呢?在哪里?”
“可能他跑出去避难了呀手机落在了办公室也说不定呢。”
听到这里,天野教授忽然觉得头顶的太阳有些异常,不由下意识地眯起眼往天上看了看——徒然,他的手指握紧了拐杖。
太阳上有非常耀眼的白光和诡异的黑点:那是白色的耀斑,以及起附近瞬间出现的黑子——白光耀斑伴随着强烈活动的黑子同时出现,这是非常罕见的迹象,几乎超出了他几十年观测的经验。那一瞬,他想起了加藤在神冈实验室地底深处发回的报告,里面记载了最近一年里太阳中微子震荡和消失的激烈异常性。
那一刻,某种不祥的预感迅速地掠过了老人的心底。
天际的漩涡还在聚集,大人们在悲伤地哭泣和惊恐地低语,只有孩子们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自顾自地在游乐园里玩耍,发出天真无邪的笑声。
天野教授握着手杖,怔怔地看着这样一幕。
“教授。东京电话。”司机走过来,将手机奉上。他看了一眼上面不停闪着的号码,正是他最钟爱的学生加藤光一打来的。天野教授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对于他这样孑然一身没有亲人的老人来说,这个学生,可能是世上唯一关心他的人了吧?那个孩子这一次幸运的,居然逃过了东京湾的大地震。可是下次呢?
如果龚格尔说的都是真的,或者说,哪怕那些预言里有十分之一成为真实,那么在下一次,这个世界上将有几个人还能有如此幸运?
“老师,我现在都好,请您不用担心!”电话里那个年轻人气喘吁吁地喊“不过这里的景象实在太悲惨了,建议您还是暂时不要过来的好。替我谢谢您那个神父朋友,他救了我。我要赶紧返回实验室,看看那里有没有出什么问题。”
“天啊!实在太悲惨了我估计死亡人数会超过十万!”
天野教授站在原地,怔怔地听了片刻,却始终没有回答一句话。直到加藤百思不得其解地挂了电话,他才忽然间对司机道:“你在这里再等我一会儿。”
不等对方再问什么,老人便转过了身,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