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里,床幔之中,血腥味氤氲。
柳芸娘整个人似乎都被笼罩在深浅不定的阴影里,又痛苦得呻吟了两声。
她身下流淌着血和羊水,肚子收缩疼痛。
突然,她眼睛死死地盯着秦郎中,用尽力气抓住秦郎中的手,鬓发微乱,额头处太阳穴突突直跳,
“我知道秦圣手医术精湛高超,可断男女生死,从不错判。先前我寻你过来,你诊脉后十分笃定我肚里这胎是个不太健康的女婴……”
秦郎中点了点。
柳芸娘颓然一笑,“若不是你来了,我竟不知着了别人的道,喝了这么久的参茶。”
秦郎中回抓了她的手,“参茶少量饮用确实对孕妇有益,可你长期饮用的参茶是百年以上人参秘制的,效果是普通参茶数倍。参茶一旦饮用混沌,就会引起气盛阴耗,加重孕吐,引起水肿,心烦失眠……严重者早产,胎畸。不过我还在呢,及时开药调理以后,或许肚里的胎儿还有救。”
柳芸娘抓住秦郎中的手臂,簌地收紧,指甲已经陷入秦郎中肉里。她心中的恨意就像奔腾的洪水,宣泄而出,“喝了这么久了,还是个女婴,就算调理健康了又如何……”
秦郎中仿佛看出来柳芸娘心中所想,沉静道,“左手尺脉洪大为男,右手实沉为女,夫人的脉象确实是怀有女婴之象,此乃天意,无可更改之事,我按照你的嘱咐,方才对慕山兄言,你所怀的是男胎,已经有悖医道,再不能违背内心信念的事了。”
“多谢了!”
柳芸娘咬着牙,承受着肚子传来的剧痛,脸色苍白若素,额头青筋暴露。
她不想就这么认输,眼中闪过雪亮的光华,像是溺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棵稻草一般,松开抓住秦郎中的手,猛然掀开被子。
床榻角落里露出一个昏迷着的怀有身孕待产妇人。
柳芸娘双眼放光,期盼地看着秦郎中,“既然如此,不如你再给她把一把脉,看是不是男胎。”
“你疯了吗?疯子,你真是疯子!”
秦郎中连退了好几步,只觉得面前她完全变了,再无昔日模样,像个疯子一般,跟以前判若两人。
但他目光所及到柳芸娘那柔弱憔悴的模样,心底又抽疼了几分。
回到了小时候的幸福时光里。
秦郎中终究放不下,他蹲在床榻前,握紧了柳芸娘的双手,望着倔强瘦弱的她,几乎已经咬碎了后槽牙,“小芸,万不可一错再错了!”
柳芸娘眼底的光逐渐消散下去,她悠悠地倒在秦济的怀中,病弱难支,不免格外柔怜,她低声嘤咛道,
“事已至此,我也别无他法,若这女子所怀此胎是女婴,倒也罢了,若是男婴,还请三月阿兄再帮小芸一把,小芸也就了无遗憾了。”
言罢,柳芸娘落起泪来。
那一滴滴的泪珠儿打在了秦济的心上,激起一片片涟漪。
三月是秦济的乳名,柳芸娘是吃定了秦济。
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后来秦济生了一场发病,被送往药王谷治疗,病好后,便背部微驼至今。
若柳芸娘没有投奔崔慧茹,或许她已经成为秦济的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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