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云朝的变就变,前一刻还是夕阳余晖映照漫天,转眼间又寒风萧瑟,下起了瓢泼大雨。
云京东市散得比较早,才日暮,摊贩就收了大半,只留下三三两两抱有希冀的小贩,撑着伞苦苦支撑着,愿多售出些许物什,好补贴家用。
本来小况也想打烊了,因着几桌喝大了的江湖人被困在了酒肆,他只得连忙将灯笼点上,继续营业了。
风雨中,三个身材挺拔的行人从远处骑马而来,下马停在了酒肆屋檐下躲雨。
为首的年轻人身披蓑衣,穿着一袭黑色锦袍,眉宇间贵气凛然,风华万千。
他的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身后,乌发如云,随意用一根木棍簪住,如垚如璧,丰神俊朗,静静地站在那里,如有青松傲世之姿。
小况一时看呆了,好一会儿才晃神过来,碎碎念间将三人迎了进来,“这暴风雨,竟能迷得人睁不开眼。我看公子还是暂时别赶路了。这云朝的天儿啊,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如今坊间都说云朝龙脉转移,动摇了根本,影响了国运……也不知是真是假。”
他又上了一壶好酒,用干净的帕子将其中一个木碗擦了又擦,这才给年轻人斟了一碗,“这酒是我用红高粱酿的,最是爽口暖身,今日畅饮再适合不过了。”
说罢,又挥手招呼另外两人道,“这二位兄弟怎么还杵着呢,都坐呗,这壶我请。”
云苍,云海连连摆手婉拒了,这要敢和少主坐一桌的话,命也差不多到头了。
裴文风端起酒碗,黑如蝶翼的睫晕,映在皎洁如月的脸庞上,端是好看,他垂眸笑了笑,“没想到这云京还有如此好酒。”
小况听这谪仙一般的人物赞赏,心里很是受用,又连忙去后厨抬了一坛清酒出来,说是今日他心情好,这坛请客。
雨声越来越大,旁边桌的酒客们喝得有些上头,其中一位马脸中年人,红着脸,神神秘秘地说起他白日里在王府里做工听到的些许传言来,
“不知你们最近有没有听说,青川城那边遭了雪灾,青川太守吴朝恩下令关闭城门。城门外聚了许多其他村庄的难民,昨日竟有一小股逃难的灾民聚到了益州城那边,益州刺史罗辉组织兵马对灾民进行驱赶,那边已有灾民暴动了。”
小况也听过这事,凑一块儿聊了起来,“不是听说前些日里朝廷派了户部裴尚书前去青川城赈灾了吗?”
“说是青川城的赈灾物资和银两都出了差错,裴尚书下了诏狱了。”
马脸中年人摇了摇头继续道,“哎,都言这裴尚书出身百年河东裴氏,裴氏原本乃五世家之首,若西眷裴氏没在几年前从闻喜裴氏那分出来的话,恐怕这事还有周旋余地......”
“西眷裴氏,清流之家,出了这事,任谁都不大相信的,看来这普通老百姓日子难过,当官的日子也难过哟。”
“当官的再难过,还能像老百姓一样冻死饿死?就算那西眷裴氏没落了,其他剩下来的闻喜裴氏、清河崔氏、云阳宋氏、郡阳赵家、天水林氏哪一个是你我等能置喙的?”
……
轰隆隆!轰隆隆!
几声闷雷惊得马脸中年人酒碗一抖,“你看,这老天爷都发怒了,这些名门望族提都提不得。”
“去去去,都是世家了还能清流?走一步看十步想百步,能提前将西眷裴氏分出去,抵挡承受天子之怒,舍半壁保全族,我看这裴家家主裴知行才是真的神人也。”
酒肆最角落里的一个算命先生说着话,从布兜里掏出了罗盘,见盘中指针稳如泰山,他憋红了一张脸,指着马脸中年人,故作高深道,“老小子你要走霉运咯,千万别去达官贵人面前凑热闹,这云朝怕要变天了……”
小况讥笑了一声,“装神弄鬼,张口乱说,也不怕挨打。公输不易你要是再敢赊账,下次我就报官了,我这里是酒肆,可不是什么慈善堂。”
公输不易伸手往布兜里掏了掏,什么也没摸出来,他神色微囧,脸泛青白,“阴阳什么,几个子儿少不了你的。”
裴文风细细地打量,见这算命的穿着十分有趣。
旁的算命先生都是故作高深,仙风道骨的道人打扮。
他却身着一身粉色对襟短衫,头上簪了一根儿木簪,簪头好像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类似烂布条的东西。
几碗酒下肚,喝的醉醺醺的,吊儿郎当,脸色微红,衬得眼尾的美人痣越发妖异。
不像算命人,看起来反而像个常年混迹青楼的浪荡公子哥,其桌旁身边放着那破破烂烂的招牌,写着“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八个大字。
不远处,另一张酒桌,夏武端起一碗酒,就雪风下口,一饮而尽,神色凝重,心事重重。
他刚在半路上收到六王爷飞鸽传书,言十里庄据点必须尽快不惜一切代价铲除,不留活口。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