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遥听闻青袍人问话,心中早有腹案。微微摇头,望着远方,轻声道“朝堂多鬼蜮,魑魅魍魉横行,君子不得志,小人常戚戚。一旦身入,又怎能保有这方寸灵台的清明?时间本多糊涂人,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身在圈外,尚可看的更加清楚,岂不更好?”说着,大有深意的一笑。
青袍人愕然,随即面色阴沉,道“难道你对当今官家就那么没有信心?在你眼中,整个朝堂就真的那么一片黑暗?”
肖遥苦笑道“当今官家励精图治,心怀高远,我又怎会不知。只是若要将方才我说的那些做到,却需要巨大的耐心和时间。若要整顿朝堂,各方势力纠结缠绕,牵一而发全身。我本无根基,冒然而入,事不可为。时机不到,纵然身在朝堂,也只能随波而动,不过空耗光阴,让世间多一个蠡虫而已。反不如在野,还能尽力为百姓多谋些生计,也算为君分忧了。”
青袍人默然,良久长叹一声,嘴中喃喃道“时间!时间!唉!”他忽的失了说话的兴致,肖遥亦是不语。
二人并肩而立,遥望天边,各自想着心事。天空飘飘悠悠的,忽的又起了轻雪,纷纷扬扬之际,将四野染上一片银妆。
远处往竹园方向,忽的驶来一驾马车,车上厢帘挑开,一个老者探头向外张望。那老者生的甚是清奇。额头饱满,两眉短而高,如同望山。双目细而长。隆鼻方唇,一部长髯垂胸,满面的疏狂孤傲之气。
此时眼见肖遥等三人,站在田垄上,不由一怔,低声吩咐了一句,那马车戛然而停。随即掀帘而下,一身文士袍裹身。却并不穿大氅。
此时,望定肖遥三人而来,尚未走近,就边走边喊道“兀那哥儿。那竹园可在前面?这里又是什么所在?”此人脾气似是甚急,一手撩袍,脚下不停。待到说完,已是走至三人身前。
及待走近,抬头猛然看到那青袍人。不由一呆,随即面色一变,张口就要叫出。那青袍人却目中厉光一闪,抢先道“原来是米大人,怎么有暇来此。我今日闲逛至此,想要讨些清静呢。”
那米大人一愣,随即省悟。唯唯应了,不再说话。只躬身立在一旁。神色间虽是淡然,却也带着一份恭敬。
青袍人满意地点点头。这才转身对着肖遥微笑道“今日一会,雅兴不浅。我也该回去了。你之心意我也明了,自由得你去。唉。可惜可惜。”说罢,回身而走,那老仆赶紧跟上。
肖遥点头。漫声应道“仁兄好走。”那人脚步一顿。忽地回头看他。嘴角勾起道“我知你就是肖二郎。不错。你很好。你既与端王结了兄弟。叫我声仁兄。却也当地。你那本国富论很有些意思。哈哈哈”大笑声中。不再多言。带着那老仆。已是直直走去。不多时。身影已是没入漫天地轻雪之中。
肖遥听他提国富论终是面色一变。这几日。他正为此事焦虑。不想终是给这人看了去。只不过。看样子效果并不坏。想来也是自己方才一番话所致。不然。此人竟突然在此现身。焉能无故。
心思起伏。望着那人消失地方向。久久不能平复。今日遇合之奇。实是匪夷所思。而自己这么放胆直言。果是投对了路子。看来为自己赢得了不少地分数。那国富论一事自也不需担忧了。
正自感到解脱之际。身边那米大人却突然问道“你就是肖二郎?那称作竹园主人。被苏子瞻引为知己地?”
肖遥一愣。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个人来。此时听他问话。想起他方才问自己竹园地位置。便点头道“正是肖遥。不知大人高姓大名?可是来寻肖遥地?”
那人此时已是腰杆挺直。傲然道“老夫米芾。正是来寻你地。”
肖遥听他报名一呆,原来竟是这位大家。要知北宋最有名的四大家苏黄米蔡,指的就是苏轼、黄庭坚、米芾、蔡京了。是指这四人在书法上,当是这个时代地巅峰代表。这米芾正是其中的那个“米”了。
当下抱拳拱手道“原来是员外郎驾到,肖遥有礼了。却不知员外郎来寻肖遥何事?不若请入园内一叙如何?”
米芾点头道“自当如此。老夫来寻你,却是听雅轩阁杨士方说你字画双绝,特来见识一番的。那画嘛,倒也罢了,这字怎么也要让老夫亲眼看看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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