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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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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一道血痕。“端木寒衣,现在的你,根本没有恐吓别人的余地,知不知道?”飞霜再度想要冲上前去,却也再度被夏侯猛夫妇拉住。“小霜,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还是夏侯将军识时务,我陆斌最喜欢跟懂事明理的人打交道了,就像这一对姐妹花,只要目标一致,私下可以往来,那各自嫁娶,又有何妨?”飞霜终于忍不住冲着同时笑开的那三个人叫道:“无耻。下流。”

    “陆郎,马上把端木恺的头给我砍下来,”叶莲率先嗔道:“她骂我们呢。”

    叶荷却一边按住情郎的手,一边伸手往飞霜指道:“你,给我跪下。”

    “飞霜,别听她的,”端木恺面色如纸,转而要求夏侯猛:“夏侯兄,请将飞霜和尊夫人带走,并令我五百兵士随行。士为知己者死,我端木恺既有前后两位吴侯赏识,又有周瑜肝胆相照,就算沦为奸人斧下冤魂,亦不足惜,只是断断不能让这天下叛徒逞其狼心。”

    “你死不足惜?”飞霜既惊且怒的骇叫:“那我呢?寒衣,我呢?你又置我于何地?”“飞霜”趁他们忙着叫嚣谩骂之际,悄悄企图挣脱被缚在身后之双手的端木恺,几乎已经快要达到目的。“今日一切,都该怪我误信了楚楚送进府中的那封信函,岂知其中除了狗山有山贼一事属实之外,其余皆为谎言。”

    听到这里,叶莲可比谁都得意。“那个应楚楚医术高明,人却其蠢无比,跟她说我急着赴一心园,请她代转信函,她便悉数照办;怎么样,雪飞霜,直接害惨你的,可是端木恺爱了最多年的应楚楚,要比坚持忍耐的功夫,你这新妇绝非他那位红粉知己的对手。”

    “只要寒衣能够平安归来,那些都已不再重要,”是飞霜的肺腑之言。“你们放了他,放了他,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那就先跪下来朝我们夫妻三人磕十个响头。”叶荷傲然指示。

    “再脱掉所有的皮裘棉袍,仅着罩衣上来换人,你那身细皮嫩肉,我早就想尝一尝了。”陆斌说着,还故意伸出舌头来舔一下嘴唇,做饿虎扑羊状。

    “你不如先杀了我。”端木恺暴怒到额上青筋尽现。

    “你以为老子我不敢?”

    “我跪。”飞霜扬声,她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殷红的鲜血,渐渐染红了端木恺的颈际,她爱端木恺,他是她这一生当中,最最重要的人,失去了他,就算她平安活着,又有什么意义?“我磕头,我脱掉袍服就是,你快拿开斧头。”

    “小霜。”夏侯猛与桑迎桐齐声低嚷。

    “茉舞,”端木恺却在紧要关头叫出了她以前使用的假名。“可沓记得我生辰那天,你我共舞之事?”飞霜浑身一震,夏侯猛夫妇不明所以,陆斌则发出淫秽的笑声。“好个破贼将军,死到临头了,仍只记挂着那些风雅韵事,可惜呀,可惜,往后你们再无共舞的机会,她得陪我在床”所有的事情几乎都在同一时刻发生,飞霜藉着弯身的动作,让原本戴在臂上的珍珠手炼滑落手腕,然后反手一扯,捏中一粒,便朝陆斌的虎口疾弹而去。

    “哎哟。”陆斌只觉拇指、食指间的虎口一痛,反射性的低头一看,那珠子竟已深深嵌进肉中,令他无法再握牢手中的斧头。

    “你们两个,快捉住他,快。”

    “来不及了,陆斌。”配合得宜,迅速飞身掩至的夏侯猛,已然左手扣住叶荷的咽喉,右手拔剑横向叶莲的颈项。

    陆斌此时已经顾不得叶氏姐妹,眼见端木恺刚挣脱出来的双手手腕皮破血流,料想他一定既无力气,又无防备,就想要对他出拳。

    想不到拳头都还来不及挥出,膝盖、腰际、颊边等身上最敏感脆弱的地方,已连续中了飞霜不断弹出的珍珠,最后连眼睛都被打中,进而踉跄后退。“啊。”一声大叫的往后坠下崖去,正好让迎桐下令过来帮忙的元菟郡卫士捉个正着。

    “寒衣。”

    “飞霜。”端木恺知道接下来的“琐事”夏侯猛夫妇自会做最妥当的处理,眼前的他,委实再没有比拥娇妻入怀更重要的事。“噢,飞霜,原谅我,让你担惊受怕了。”

    她却拚命的摇头,止不住放松下来后的狂喜泪水。“你瞧,我没忘记你那天与我共舞时,曾先自缚右手让我的事。”

    “结果你武艺高超,我发现自己光凭左手使剑,根本赢不了你,便悄悄解了右手,之后才勉强得以和你分庭抗礼。”

    “还不是你故意让我的,寒衣,”她摸着他疲惫、憔悴,却依然令她心跳加速的俊逸面庞说:“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牵动着我的情绪,形成我的记忆,这样的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永远不会。”

    在究竟该对旧主或对他忠诚的挣扎中,这女子曾为自己承受多少煎熬啊。端木恺顿感心疼不已,一把就将她紧紧搂进怀中,并贴到她耳边去说:“你这个小傻瓜,宁可自己饱受是否该脱离曹营的考量之苦,也舍不得背叛我,对不对?而我却还冤枉你、辱骂你、折磨你,飞霜,你爱的人,是个不知好歹的混球呢。”

    “嘘,”飞霜从他环紧的臂弯中,勉强挣高头道:“只不过是些不明就里的误会而已,而且是你自己说的呀,我熟悉你的家世、背景、经历、能力和所有的弱点,当然可以理解你为何会有那种激烈的反应,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我们应该看重的,是现在与未来才是。”

    “对,”端木恺原本因自责而深锁的眉头,至此总算为之豁然开朗,但眼眸却转为深邃,马上让果然熟悉他一切心意的飞霜脸红心跳起来。“把握现在,才是最重要的,这些天来,我无时无刻不想念着你,尤其想念你甜蜜热情的唇瓣,我想要”夏侯猛的声音,却在他们夫妇的双唇差一点点就要触碰上的关键时刻插了进来。

    “我说妹婿,你想对我妹子好,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吧?底下还有一群山贼等着你发落呢。”

    “最爱杀风景,”端木恺护着满面绯红的妻子,佯装不满的对夏侯猛说:“你就不会代劳一下吗?没见到我有更重要的事在忙?”“谈情说爱是更重要的事?”“不然你镇潭将军又怎会一年当中,至少有八个月都待在元菟郡,而懒得回中原来?”“好哇,消遣起我来了,窦伟长,三年前到我元菟郡去搅局的事,我都还没跟你算帐呢,你倒先发制人起来,不怕我脸一翻,马上把这与你私下成亲的妹妹带回阳泉县去?”“舅爷,”端木恺难得正色道:“你可别吓我。”

    夏侯猛见他居然真的大为紧张,愈发玩兴大起。“真的害怕?那太好了,原来你这个吴营中出了名的拚命三郎,还是有弱点。”

    “沉潭,”监督手下把陆斌他们三人押走后的桑迎桐,忍不住出声干涉:“你玩够了没有?真是,都做父亲了,还这么孩子气。”

    “什么?你们有孩子了,恭喜、恭喜,是男、是女?这次有带过来吗?”“怎么?这些沉潭都没有告诉你?”迎桐有些讶异的问道。

    “还说呢,刚见面时,他一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的模样,简直比当年留下来与我争夺你的森映博还可怕,”夏侯猛做出心有余悸状。“迎桐,看来在咱们破贼将军的眼中,你还真是万万不及小霜。”

    “那还用说,”迎桐马上反唇相讥道:“就像现在你也只剩下我爱而已,人家小霜崇拜的对象,往后除了寒衣啊,再也不会有别人。”

    端木恺发出得意的笑声说:“那是当然,因为我会极尽能事的宠爱她咦?”他低头一看,才晓得娇妻已靠着他睡着了。“这样也能睡?”“因为她回到家了。”迎桐一语双关的说:“这一路上她几乎都没怎么吃,也没怎么睡,光惦着你的安危,甚至说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就算末了还是会被你休掉,她也没有任何怨言。”

    “不会吧?”夏侯猛率先怪叫道:“我不相信向来刁钻、骄纵、自负、倔强的小霜,会讲出这么没有出息的话来。”

    将飞霜横抱起来的端木恺,已经带头往山下走,而迎桐则取笑丈夫:“真爱关那些什么事?还讲出不出息呢。”

    “夫人教训的是,”夏侯猛也环起妻子跟上说:“看来小霜是真的长大了。”

    “对了,说到孩子,”迎桐却马上为小泵关心起另外一个问题。“寒衣,你跟那位应姑娘之间,究竟是”而端木恺也同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森映博其实叫做森迎柏,我们后来在战场曾经并肩合”两人接着同时打住,又亘问:“什么?”倒是夏侯猛一派从容道:“走、走、走,反正路途遥远,够我们交换情报的了;寒衣,他叫迎柏,没有让你联想到什么吗?”端木恺略一寻思,便猜到了九分,却仍有一分难以置信说:“不会吧?”“不然你以为他当初干嘛那么拚命,我告诉你”有那么多可以交换的故事,大家又都平安踏上归程,就算路途再遥远,走起来脚步恐怕仍然是轻松无比的吧。

    五天以后,送走参加过他们虽然仓卒准备,却绝不简单的喜宴的夏侯猛一行人,同时约定一旦双方家长商议好日期,端木恺便得携飞霜回阳泉县去宴请女方亲属,一心园兀自热闹不已时,飞霜却已经悄悄溜回她与端木恺的居所,和她一早约好的一位客人见面。

    “少夫人,你好。”一看见飞霜,来客随即起身道。

    “应姑娘,请坐。”

    应楚楚坐了下来,并问道:“端木呢?呃,”说完才觉不妥,赶紧致歉。“我是说端木将军呢?请柬不是你们共同具名的?”“我故意支开他去帮我看一道颇为耗时的餐点。”

    “为什么?”应楚楚全然不解,却仍然忍不住先赞道:“少夫人,今晚的你艳惊四座,委实美得教人不敢逼视。”喜宴一开便是百来桌,这还是应飞霜要求,精简过后再精简的结果,而身为今日主角的她,大半时间都待在至亲身边,只有敬酒时,才出来到高阁前向宾客致意,如此听来,楚楚应该也是刚刚才从一心园赶过来的。

    “谢谢你的赞美,我想这大半还是该归功于我嫂子特地为我裁制的嫁衣吧,色彩斑燘,薄如蝉翼,风华流转,是初平元年,我们在与家人走失初识时,她就承诺要送我的成亲大礼,难得十八年后,她犹牢牢记得,唉,怎么说到”她蓦然打住,美丽的脸庞闪过一丝果决悲壮的神情。“不提那个,等过些时日,我让公公、婆婆同意寒衣娶你进门时,必定也为你备一套不逊于此件的嫁衣。”

    飞霜一口气讲完,却万万没有料到应楚楚的反应:“初平元年的京畿,董卓为祸,苍生受难,有三个小女孩分吃窝窝头。”

    飞霜闻言大震。“你?”

    楚楚却笑了,笑得灿烂又开怀。“你年纪最小,个性最慷慨,思想却最‘成熟’,一早就立定志向,要做最美丽的新娘,如今宿愿得偿,个性依然,但再怎么大方,也不应该动将丈夫让予他人一半的念头吧?不要说我与端木之间,素来没有儿女私情了,就算我对他有意,他的心中除了你之外,也装不下其他任何一个女人啊。这事若让他知道,还不晓得会气成什么样子。”

    这下换飞霜哑口无语了。“你你是?”“难怪这‘朝露馆’会改名为‘双衣馆’,妙呀。”她已经起身。“如此一来,把桩儿托给你们夫妇,我就更加放心了。”

    “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究竟是不是?”楚楚将她拉近,促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再放开问道:“如何?”“是你。”飞霜已惊喜交加至热泪盈眶。“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应姑娘,你”“以前你可是都喊我姐姐的。”楚楚打断她说。

    “是,姐姐,但后来怎么唉,我想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等我办完了事,回来接桩儿时一定跟你尽情聊个够,好吗?今晚是你与端木的良辰美景,他说能够抚慰他心底寂寞的,此生仅你一人,你们莫要辜负了美好时光。”

    “可是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呢,姐姐,”飞霜万分不舍的拉住她的手道:“至少告诉我,你现在要到哪里去?要办的又是什么事?”“别急,好妹妹,只不过是要到荆州去了结一段往事而已,反倒是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什么?”“万一,我是指万一,在我离开的这段期间,有人来向你问起桩儿的身世,你可不可以暂时委屈一下自己,说他是”“他是寒衣的儿子。”飞霜毫不迟疑,一口就打断她承诺道。

    “你真的愿意帮我这个忙?”

    “只要你也答应万一你回来晚了,他改喜欢上我这个新娘,不愿再跟你这个旧娘回去时,你也不会反对的话。”她促狭的说。

    楚楚初始一愣,继而笑开。“这是故意要我放轻松一些,对不对?你呀,果然一如过往的调皮,难怪端木会爱你受到心坎底。”

    飞霜那积压在心底多日的唯一阴霾,至此总算都已全数散尽,堪称满面春风、喜上眉梢,却仍不忘关切楚楚道:“你这次去办的事,与‘情’字有关,是也不是?”但楚楚依然不愿正面做答,只道:“好好珍惜你手中那份得来不易的真情,我会尽快回来。”

    “姐姐,”见她一脸坚毅,知道自己再多问也无济于事的飞霜,遂干脆暂时拋开满心的好奇,紧紧拥抱了她一下说:“就像十八年前一样,你自己多珍重,不过这回你已不再孤单一人。”

    “是的,”楚楚一双水灵明眸中,首度浮现感动的泪雾。“我已不再是十八年前,更非五年前那个孤苦无依的‘若水’,我有桩儿、有你还有端木,是不?”虽然不知“弱水”是什么,但飞霜却知道目前那绝非最重要的,于是最后她便仅叮咛道:“不止呢,设法与我们保持联络,你就会知道还有我们三人,如今也已不光只是香云、蝉风和蝶衣而已。”

    在重重点了一下头后,楚楚终于翩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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