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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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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人多,你就算想帮忙,也该去当警察,而不是帮坏人脱罪的律师。”

    “哥。”这件事早谈过不下数百遍了,而且已达成共识,不是吗?可言实在不想再跟他争论。

    但今晚,不,应该说是今晨,方承道似乎特别有感触,也特别固执,一定要抒发一下已见。“回家赏花不好吗?干嘛一个人在这大都市里冲锋陷阵,还为一些坏人辩护,坏人就应该捉去关,这么简单的道理也需要大家讲来讲去的吗?学校已经教过,你从小就比我会念书,这个道理应该也比我懂得早,是不是?”

    “是。”可言知道这时候服他争是没有用的,还不如乖乖的顺应他。

    “所以?”

    “叫你来当律师,你要不要?”

    “当然不要。”方承道一口回绝。

    “同样的道理,你叫我回家做花农,我也不会呀!我只懂得打官司,哥。”

    就像小时候一样,每次可言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方承道便没辙,只好事事顺着她,顶多叹了口气。“唉,拿你没办法。”

    “那就别办了,”可言笑道:“走,我们还是先出去吃早餐,我两个多月没回去了,你要多讲一些山上的事情给我听。”

    看着跟他完全不像,也庆幸她跟自己完全不像的妹妹,方承道说:“你以为我会只带花来吗?”

    听他这么说,聪明的可言马上猜到。“还有点心!爸还是妈做的?”

    “是奶奶。”

    “奶奶!”可言欢快惊呼“太棒了!我有微波炉,快热来吃一吃,还有,我还有咖啡,帮你冲一杯好不好?”

    看着她窈窕的身影和雀跃的表情,方承道原本想要念上两句的念头打消了,一切还是等填跑了肚子再说吧!

    ******

    “我不要吃。”同一个时间在头等病房里,田晓语轻声的说。

    “晓语。”一个中年妇人手捧着香味四溢的稀饭劝道。

    “我不想吃,阿姨,爸爸呢?姐姐、姐夫呢?为什么他们都没来?”

    “就快来了,”但她回避的眼神却和嘴巴说的话不搭轧。

    “他们就快来了。”

    “你骗我。”

    “我我”

    “不要说你没有,因为你报本不会说谎。”

    被田晓语称为“阿姨”的妇人还来不及回应什么,一个低沉浑厚的男声已经插了进来。“你呢?你又会不会,有没?腥龌眩俊?

    两个女人同时朝他望过去。

    “石律师!”

    “你是田小姐的阿姨吧?对不起,还没请教你贵姓?”

    “我姓吕,双口吕。”妇人赶紧说。

    “吕女士。”

    她欠了欠身,马上恳求道:“石律师,你一定要帮晓语讨回公道,把她伤成这样,那个家伙那个禽兽他不是人!”

    看着激动的她,再望望躺在病床上一脸木然的田晓语,石磊没有马上应许,只重复方才的问题:“田小姐,你还没有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她扭过头来,冷冷的看着他说:“如果你指的是我到底有没有被强奸,那我可以再说一遍,有。事实上,我打算从现在起,开始习惯讲这两个字‘强奸’,有,我有被人强奸,我是被人强迫发生性行为,我”

    “够了!”吕佳媛尖叫道:“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丫丁,你不要说”

    “不要那样叫我!”想不到田晓语的叫比她更大声:“我早已经不是丫丫,我不是!我不是!”一位护土连忙进门来问:“你们在干什么?”

    “护土小姐,没事的。”吕佳媛赶紧回应。

    “病人经过详细的检查,虽然没有严重的颅内创伤,但伤势依然沉重,需要绝对的安静与休息,所以可不可以请你们先离开病房?”

    “对不起,对不起。”吕佳媛拼命道歉。

    田晓语则说:“谢谢你,我也正想要求他们离开。”

    “晓语!”吕佳媛惊呼。石磊则默默无语。

    “两位?”病人本身都提出要求了,护土小姐当然更有坚持主张的理由。

    “但我是她的阿姨,我必须”

    “你住哪里?怎么过来的?要不要我送你一程?”石磊突然开口打断她,并做出请她一起走的手势。

    “石律师!”吕佳媛不解。

    田晓语却已闭上了眼睛。“慢走,我不送了。”

    吕佳媛原本还想要说些什么,不过在环顾四周后,终于决定先眼石磊离开病房。

    他们两人就这样一路无语的走出医院。

    “石律师,我看我还是去搭公车,这会地应该有公车了,我”

    石磊露出见面以来首度的笑容,打断她说:“不放搭律师的车?”

    “怎么会?我只是不好意思麻烦你,虽然”吕佳媛又吞吐起来。

    “虽然你也很想知道田小姐发生什么事?”

    “我”她没有争辩,等于默认。

    “那就别跟我客气了,事实上,待会儿该请你不要介意的人,或许是我。”

    吕佳媛本来还觉得他这话说得莫名其妙,但等到看见他开来一辆车身斑驳的车子,总算了解他的意思。

    “对不起,里头很乱。”石磊对着坐上车的她说过之后,便发动了车子。

    “没关系,有车子坐就很好了。”

    “虽然不太符合~个律师的身分。”瞥一眼脸迅速发红的吕佳媛,石磊又说:“你瞧我这有话便说的毛病,实在也不太像个优秀的律师?!?

    “不,”想不到她却说出了个石磊惊讶的回应。“你一定是位优秀的律师。”

    “哦?何以见得?”石磊是真的好奇。

    “石律师,我可以请你吃顿早餐吗?”吕佳媛却反问他。

    “我正想说同样的话哩,我有事要请教你,应该由我请你才是。”

    “你先。”

    “什么?”

    吕佳媛温和的说:“你先问,我想你大概有一堆问题想要问我。”

    “你都会回答?”石磊终于显露出职业上的犀利。

    “尽量”?她诚恳的表示:“石律师,我尽量。”

    早料到这案子棘手,不过石磊嘴上仍说:“好,这样已经够好的了。”

    *****

    晨曦照进可言小小的客厅,方承道紧锁眉头,只有一句话:“跟我回山上去。”

    “哥!”可言抗议。

    “跟我回山上去。”他仍在坚持。

    “哥,不要闹了。”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你那个什么?客人?”

    “委托人,”可言修正道:”你也可以说是我的当事人,但请不要说成客人,我又不是餐馆的老板。”

    “随便啦,管他该被叫做什么,依我看呢,他根本就不是人。”

    “哥!你大老远从山上来,就为了‘吐’我的‘槽’?”

    “我说错了吗?”方承道这回不想让她。“你自己想想看,他的行为像不像禽兽?”

    “你不要侮辱动物好不好?”可言却说:“动物界讲求自然,才不会有这种强迫性的行为。”

    “看吧!看吧!”方承道一副捉住了妹妹话柄的样子。

    “自己也说他猪狗不如了。”

    “如果事情真像女方说的那样。”可言气沉神定的回应。

    “难道不是?你自己刚刚都说”

    可言举起手来阻止他继续往下说。“我晓得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但那只是对方的说法,哲贤的讲法可不是那样。”

    “那当然罗,你见过爽快承认自己偷了别人东西的小偷没有?还有啊!这个什么贤的,明明有个那么好的名字,怎么做出这样丢脸的事情来。”

    可言一怔,随即脱口而出:“他也那样说。”

    “谁?谁也怎样说?”

    “嘎?’

    “嘎什么呀!”方承道实在无法相信,眼前这迷迷糊糊的妹妹会是别人口中精明能干的律师。“问你你说的‘她’是谁?”

    “噢,对方的律师,说哲贤不哲不贤,却取名哲贤,完全搭不起来。”他说的可比这还要尖酸刻薄,但可言并不想在哥哥面前重复。

    “说的好!”喝完来才发现好像不对,方承道不禁有此尴尬。

    可言马上迫着机会糗他。“真是谢谢你的打气,你还真会帮我加油。”

    “不是啦!在老哥心目中,你当然是全国、甚至是全世界最棒的律师,不过对方那位女律师至少比你会挑客人。”

    又说客人,不过现在可言有更需要纠正的一点,没空理会小错误。“谁跟你说他是个女律师?”

    “不是吗?”

    “不是。”为加重语气,可言还特地摇了摇头。

    “我的天啊!”方承道摊进沙发里哀叹:“太复杂了,我完全无法理解。”

    “哪里复杂了?”可言才真的是不明白。“总共不过四个人,我代表被指控犯下强暴伤害罪的朱哲贤,田晓语则委托石磊办这个案件,很简单呀!”

    “你一个女人帮男嫌犯脱罪,他一个男人帮女苦主讨公道,办的又是那种案子,难道不复杂。”

    “哥,请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做‘那种’案子?”

    “就是‘那种’啊!不然还有哪一种?”方承道只差没有对妹妹翻白眼。

    “我还犯罪有两种哩!又不是在卖感冒葯。”说到这里,又像是撒娇了。

    “总之,女孩子不适合接这种案子,而且错的一定是你的客户,不必再办下去了。”

    “你凭什么断定错一定在我们这一方?”

    方承道换另一个方式表达看法.“跟你说真的,如果有人这样欺负你,我一定会抢在爸之前砍死他,我跟你发誓,我一定会砍死这样的垃圾。”

    迎上哥哥认真的眼神和严肃的表情,可言顿感鼻头发酸。“哥”连声音都有些哽咽。

    “所以这样的案子你根本连想都不必想那么一下下,应该马上就推掉它,像这样害女人的男人,简直比杀人犯还要可恶!”

    “谢谢你,哥。”可言稍微压制住激动的情绪说:“身为女人,我会比你更不了解这种罪行对女性的伤害吗?只不过

    “只不过怎么样?”虽然可言没有跟他描述得很清楚,但该知道的,方承道认为自己都明白了,帮一个强暴犯辩论,甚至脱罪?这种事,他怎么可以让宝贝妹妹去做。

    “万一哲贤是被冤枉的呢?”

    方承道像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似的怪叫:“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他不也亲口跟你说他们之间他们之间的确有那么回事?”

    “是”

    “那还有什么问题?”

    “怎么没有问题?问题就在这里,哲贤说当时是她主动引诱他的,换句话说,他们是在两厢情愿的前提下发生了关系,我的当事人并没有强迫她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他没有;事后田晓语却反咬哲贤一口,这分明就是诬赖。”可言口气激昂。

    “如果,”方承道提醒她:“他说的是实话的话;但万一不是呢?”

    “没有‘万一’,‘千万分之一’都没有,哲贤不会做这种事,他绝对不会!”

    “你又凭什么这么相信他?”

    “凭我的直觉。”

    “算了,”方承道举高双手投降。“我认输,原来你这个律师喜欢耍赖,如果凭直觉就可以于律师的话,那所有大学的法律系都可以关门打烊了。”

    “不然你要不要赌赌看。”

    “我的天啊!”方承道几近冲口而出“你什么时候从讼根变成赌棍了?”

    “哥!”可言抗议。

    “真的要赌疗方承道像想到什么似的,突然正经八百的问她。

    “是呀!”

    “不后悔?”

    “有什么好后悔的?”可言不明白。

    “你自己说的哟!”

    着他那副兴奋的样子,可言忍不住笑开来。“哥,你现在的样子好三八耶!不信你去瞧镜子看着。”

    “你管我是三人或四九,总之就赌这一场辟司,打赢的话,看你要什么,哥都随你,输了的话嘛”他拉长声音,放做神秘状。

    “我不会输,”可言笃定的说:“所以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条件随我开,不怕我狮子大开口?”

    “你的胃口能大到哪里去,我才不怕,该担的人是你。因为你若打输,我就要你跟我回家去,怎么样?敢不敢赌?”

    “不敢的人是小狈!”玩兴一起,小时候的用语便脱口而出“赌了!”

    “太好了!”方承道完全没料到此行能有这么大的收获,笑得合不拢嘴。“太好了。”

    “话别说得太早,”可言依然一脸平静的说:“到时后悔的人肯定是你。”

    “你想得美。”

    “不是‘想’,而是我知道自己一定会赢。”虽对哥哥这样说,但浮现在可言脑海的,却是石磊那双冷峻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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