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话音未落,却见数位绿衣宫女鱼贯而入,每个人手上皆用黑漆刻花托盘托着大红的食盒,进得亭来,悄然分列两旁垂首侍立。
瑾妃笑道:“近来秋燥,洛裳特地让御膳房炖了些龙头白燕来给姐妹们尝尝,虽然是粗陋东西上不得台面,多少也是洛裳的一点心意,还望各位莫要嫌弃啊。”她说着抿了抿嘴,挥手让侍女们将食盒内的玉盏一一端到众人面前。
燕窝之中,龙头白燕当属极品。玉盏内,晶莹的燕窝如同初融的冰雪,在杏仁汁内飘浮荡漾,诱人的甜香阵阵袭来。
梅雪霁手持羹勺,却久久不曾落下瑾妃的刻意殷勤,让她顿觉手足无措。
自从出宫之后,她与齐云灏两心相印,沉浸在无比的甜蜜之中。恋爱让她几乎盲目,从决定随他回宫的那一刻起,她就在内心深处选择了无视无视他的过去、无视他身后众多的嫔妃以及宫苑内外处处涌动的纷纭争斗
然而,直到瞥见瑾妃搁在隆起小腹上的那一只手,她才猛地被钻心的疼痛刺醒,无处可逃、无处可避那腹中的,是云灏的骨血啊冷香亭内不知为什么陷入了一片沉寂。许久,还是宜妃淡淡的一笑,打破了隐约浮动的尴尬。
“多谢瑾妃妹妹费心了,这龙头白燕的滋味真是不错呢。”
瑾妃回眸一笑,眉眼间媚态横生:“是吗?姐姐喜欢就好。”说着,她一瞥梅雪霁,故作惊讶地道:“咦,霁儿妹妹怎么不吃?莫非不合口味?妹妹替我们夜夜伺候皇上,最是辛劳不过了,正该多多进补才是。呵呵,还是吃一些吧。”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三分的嬉笑,却让亭中在座的众人各个变了颜色。
梅雪霁心头一跳,微微地闭上了眼睛。胸中涌起万千滋味,眼前不由浮现起齐云灏墨玉般漆黑的眸子,和唇边那抹深情的笑。
“霁儿,虽然我的过去配不上你的纯洁,但是我却愿意用今生唯一的爱来补偿”眼眶蓦地一红,万缕柔丝化成了暖流在胸中翻涌。
“云灏,”她在心里柔声低唤“为了你,我愿意永远盲目下去”
百转千回之后,她勉力启齿一笑:“多谢瑾妃娘娘。”
九月的栩宁尚是秋风送爽,丹桂飘香的和煦天气。而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西北边陲韩州却已然进入了天寒地冻、万木凋零的季节。
一夜北风紧,带来了漫天飘飞的鹅毛大雪。韩州城外的留君客栈周围,早已是一片白莽莽的冰雪世界。
“吱呀”一声幽响传来,从客栈二楼的一扇房门中,露出了一张年轻女人的脸。那女子约摸十**岁年纪,眉目婉丽,青白的瓜子脸上残留着隔宿的脂粉。她一边探出头来朝四周小心张望,一边用手揽紧了怀中的包袱。
静夜的客栈仿佛一座空城,听不见一丝声响。她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抬手略略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就要提裙跨出门去。
“站住!”身后有冷冷的声音传来。她蓦地一惊,待回头时,却发现自己的主人秦洛泉正叉着手立在屋子正中。
此时的他已养了满脸的络腮胡子,原本飞扬俊美的面容不复可见。跳跃的烛光将他的五官笼罩在浓浓的黑影之中,看上去既憔悴又阴冷。
“窈娘,你要去哪里?”他用手扶了扶披在肩上的大毛风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窈娘低下头,一颗心几乎扑腾到了嗓子眼:“我我去解个手。”
“嗤”秦洛泉冷冷地一笑,用眼打量她身上厚厚的棉袄和怀中搂着的硕大包袱“去解手需要这样打扮?哼,还带着行李?”
窈娘无语,眼看着秦洛泉朝她步步逼近。
秦洛泉低声说着将房门关紧,用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女人,你想逃离我?”
窈娘浑身轻颤,在他凛冽的注视下止不住地泪如雨下。膝弯蓦地一软,她对着秦洛泉跪了下去。
“公子爷,您放过我吧。这里天寒地冻、满目荒凉,窈娘实在过不惯,不敢再往前走了。求公子爷放我回去吧”她一边说,一边啜泣着抱住了秦洛泉的双腿。
耳边呼地风声顿起,一只大手紧紧地攥住了她的衣领,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她惊恐地抬头,却看见了一张狂怒的脸和一对发红的眼睛。
“你过不惯?你当你是谁?你不过是我秦家的家生奴才,我秦大少爷暖床的婢妾!这一路上亡命奔逃的苦楚,我都尚且熬着,你这贱人凭什么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