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到自己多嘴了,便不再多话,马鞭一甩,驾着马车向不远处巍峨的宫廷奔去。
田蜜从马车上下来时,神圣庄严的宫门前,已立有一道欣长的身影。
暮色里,那人向她走来,步履闲适,衣袍微荡,以一种从容不迫的姿态。
他走到她面前,执起她的手,漆黑明亮的眼睛专注的看着她,唇含浅笑,对她道:“我们走吧。”
好像他早就知道,她一定会来,也一定会跟他走。
田蜜微微笑了笑,任他拉着手,一步一步往前走。
高大巍峨的宫门前,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不紧不慢的行在光洁的大道上,道路两旁,是绵延的雪地,寒风裹着雪,向两人席卷而去,高大的身影一展披风,顷刻将矮小的人纳入自己羽翼下,护得严严实实。滴水不漏。
趴在温暖的胸膛,田蜜微笑,她这辈子,真的已经认准这个怀抱了,他一直说他有幸,其实她一直没说,她才有幸。
感谢这异世有他。
宫外静,宫内更是静,一路走来,只见铁甲兵卫驻守着各大殿宇。不见九曲宫阙中有任何宫人。
皇帝的寝宫灯火通明。宫女太监们都各司其职,看起来并没什么异样。
皇帝喝了汤药,身旁,衣着华丽的女子轻顺着他前胸。体贴问道:“陛下感觉如何?”
皇帝喘了会儿气。脸色灰败而阴沉。他道:“朕的身体,朕心中有数,朕只是没想到。三儿他竟然如此糊涂。”
他披着皇袍,躬身坐在床沿,双手撑着榻边,面沉如水的道:“朕龙体每况日下,本以为,打下东楚后,可以把这大好江山交于他继承,没想到,在这关头,他竟被人抓住如此把柄。”
他恨恨的一锤床,满心不甘的道:“宣衡打此胜仗,在民间威望极高。朕如今龙体欠安,三儿又身败名裂,皇室血脉已绝。他若是此时起兵造反,这满朝文武,谁又逆得了他?”
“朕本想迅速消磨他的势力,没曾想,反被他捷足先登,他果然是生了忤逆之心,朕就知道。”他握紧了拳头,双眼阴鸷,咬牙道:“当初,他父亲为救朕而死,想必那时,他就对朕怀恨在心。”
“朕派他去青州肃清吏治,他倒是做的很好,但也太好了,不仅铲除了奸妄,还把朕的人一起拔了,连带朕的女”他及时收声,冷着脸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根本不是为朕办事,他只是借朕之势,行还耕于民之实。”
“宣衡从没有死忠之心,他不像他父亲,他比他父亲更让人忌惮。他父亲虽然强大,但为人忠厚顽固,可做朕最称手的利刃。”他微眯了阴冷的眼,摇头说道:“但他不同,他**透彻,见解深刻,以他为刃,若不能得他认同,就只会反被其伤。”
皇帝自顾自的说着,眼睛转动着,兀自谋算着,并没有注意到,殿门已开,有人从外进来。
“陛下竟如此了解臣,臣不胜惶恐。”一声轻笑,由暗到明,辉煌的宫灯下,一张半暗半明的脸显露出来。
皇帝如同白日见鬼般看着缓步走来的人,他睁大了眼睛,扫视了圈四周,竟然发现不知从何时起,殿内已空无一人。
他悚然一惊,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人,道:“你——”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是怎么做到的?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这是他的宫殿啊!是他日日安眠的地方。这个地方,怎么可能像豆腐般薄弱,怎么可能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易主?
不可能的。
皇帝摇着头,他不相信,他侧头,想找身边的人求证,可他这才发现,身边竟然已经空无一人,他猛地看向那人,喝问道:“王贵妃在哪里?”
那人淡红的唇角抿着浅淡的笑,笑着对他道:“陛下不必担心,贵妃娘娘正跟内子在一起,她很安全。”
“内子?”皇帝皱着眉头,看着他问:“就是你那个心仪之人?她是谁?”
“陛下也见过。”宣衡笑容恬淡,坦然接道:“就是百信的当家人,田蜜。”
“是她,田蜜。”皇帝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眼睛睁大。半饷,他脸色渐回阴沉,点头道:“难怪,我就说,她怎么会对军需之事如此上心,原以为她当真心怀博大,却原来,是为了你。”
“非也。”宣衡笑着摇头,朗声道:“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她虽是女子,却并非只懂情爱,她曾说,假如她只有一千万,那钱就是她自己的,倘若超过一千万,那钱便是大家的,因为,钱太多,也就失去了意义。”
轻飘飘的一句钱太多,简直让皇帝气结,面前这风清月白的人,难道不是来篡位的,而是来炫耀自己妻子多有钱的?况且,还不是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