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你没事吧？”九昭问苍王。

    苍王为贝儿盖好被子，有些吃力地坐在床边，“还好。”声音有些沙哑，绝俊的面容已经明显萎顿了一截，额头上一层细密汗水，银发微乱。

    九昭知道徒弟的性子，就算有天大的事压下来，也是一副面不改色状。此刻就是他心急如焚，也是处变不惊地应着“没事”。唉，男人，何况是一国之君，情绪不形于外，已经是死硬面具，难于卸下。

    水儿大眼转了转，识趣地和九昭先离开了。

    红红烛火莹莹亮，妆心憔悴今非昔。

    她已经完全安静下来了，呼吸轻浅但平稳，因为贯注了他的真龙之气，苍白的小脸恢复了一丝红晕，已经退去乌紫的小手上，有一道道细细的划痕。

    眸色一动，他拿起几案上未完的芪香露，轻轻蘸着，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细细涂着。

    香露润过一道道伤口，葱白的细指，如瓷如玉，怎不叫人怜疼。棉布拭过掌侧，突然顿住，这食指上的伤口是旧伤。

    人家为你做吃的，会感觉特别有成就感，特别甜蜜呢！

    曾经甜蜜，尤在眼前。他已经在她身上烙下了深深的印记，不仅是肉体，现在，那颗纯良稚子般的心，也被他狠心捏碎了。

    他轻轻掀开被襦，那双小脚，曾经在大殿上，为他和他的臣子们，创造了串串惊奇呵！如今，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他的手有一丝颤抖。虽然水儿施术，已经将伤势缓解大半，可这双曾经不及盈握的莲足，不知何时，才能为他奏出那么轻快的踢音？经历他的残忍后，她……还能回到从前么？

    “贝儿，我该……拿你怎么办……”

    烛火，挑出了俊容上那抹从不示人的脆弱，矛盾的眸色倾出一层淡淡忧郁。

    自他懂事起，他就知道了圣女的传说。他对她的恨，深植近二十年。这样的恨，日月累积，早让他再无法心平气和地面对她。他根深蒂固地认定，她是他一切苦难的根源，惶论对错，他成长岁月中的一切不堪，都被他自动归昝于她。

    可，从她第一天出现在他眼前，心底的憎恶开始发生变化。他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对她有了不舍，有了怜惜，有了一层负疚感。他越来越无法对她狠心，无法无视她大眼中的乞盼。他的矛盾，将她远远地推，也承认，他是在逃避着，逃避着深心底的恐惧。

    他如何能接受控制了他近二十年的仇恨，发生这样截然不同的改变？

    夜阑人静，游丝漫渺，重重华帐中，只余浅浅欣叹。

    邀情殿。

    粉衣小婢端着一盅紫砂浓汤，三步并两步，急急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