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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纪五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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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柔兆涒滩正月,尽强圉作噩七月,凡一年有奇。

    仁宗体天法道极功全德神文圣武睿哲明孝皇帝嘉祐元年(辽清宁二年。丙申,一零五六年)

    春,正月,甲寅朔,帝御大庆殿受朝。前一夕,大雪,帝在禁庭,跣足祷天,及旦而霁。百官就列,帝暴感风眩,冠冕欹侧,左右或以指抉帝口出涎,乃小愈,趣行礼而罢。

    丙辰,辽主命诸郡长吏如诸部例,与僚属同决罪囚,无令瘐死狱中。诏曰:“先时诸路死刑,皆待决于朝,故狱讼留滞;自今凡强盗得实者,听即决之。”

    戊午,宴辽使于紫宸殿,宰相文彦博奉觞诣御榻上寿。帝顾曰:“不乐邪?”彦博知帝有疾,错愕无以对;然尚能终宴。己未,辽使入辞,置酒紫宸殿,使者入至庭中,帝疾作,扶入禁中。彦博以上旨谕辽使,遣大臣就驿赐宴,仍授国书。彦博与两府俟于殿阁,久之,召入内副都知史志聪等问帝起居状,志聪等对以禁中事不敢泄,彦博怒叱之曰:“上暴疾,惟汝曹得入禁闼,不令宰相知天子起居,欲何为邪?自今疾势小有增损必白。”仍命引至中书取军令状,志聪等皆听命。及夕,皇城诸门白当下锁,志聪曰:“汝白宰相,我不任受其军令。”由是禁中事,宰相无不知者。庚申,诣内东门小殿问起居,帝自禁中大呼而出。宫人扶侍者皆随出,谓彦博等曰:“相公且肆赦消灾。”彦博等退,始议降赦。

    帝既不省事,两府但相与议定,称诏行之。两府欲留宿禁中而无名,辛酉,彦博与富弼建议,设醮祈福于大庆殿,两府监之,昼夜焚香,设幄宿于殿西庑。志聪等白故事两府无留宿殿中者,彦博曰:“此岂论故事时邪!”遣近臣祷于在京寺观,天下长吏祷于岳渎诸祠。

    壬戌,帝疾小间,暂御崇政殿以安众心。

    癸亥,两府求诣寝殿见帝,史志聪难之。富弼责之曰:“宰相安可一日不见天子!”志聪等不敢违。是日,两府始入福宁殿卧内奏事,两制近臣日诣内东门问起居,百官五日一入。

    甲子,大赦,蠲被灾田租及倚阁税。

    戊辰,罢上元张灯。自是帝神思渐清,然不能语,辅臣奏事,大抵首肯而已。

    己巳,命辅臣祷天地、宗庙、社稷。

    壬申,罢醮,两府始分番归第,不归者各宿于其府。

    知开封府王素尝夜叩宫门,求见执政白事。彦博曰:“此际宫门何可夜开!”诘旦,素入白,有禁卒告都虞候欲为变者,欲收捕治状,彦博曰:“如此则张皇矣。”乃召殿前都指挥使许怀德,问都虞候某者何如人,怀德称其良谨可保。彦博曰:“此卒有怨,诬之耳,当亟诛以靖众。”众以为然。时富弼以疾谒告,彦博请刘沆判状尾,斩于军门。彦博初欲自判,王尧臣捏其膝,彦博悟,因请沆判之。及帝疾愈,沆谮彦博曰:“陛下违豫时,彦博斩告反者。”彦博以沆判呈帝,帝意乃解。

    壬午,大雨雪,木冰。

    辽主如鱼儿泺。

    二月,乙酉,辽以左伊勒希巴萧玛噜知西南面招讨都监事。

    甲午,诏两制以上问候于内东门,馀皆罢之。

    甲辰,帝疾愈,御延和殿。丙午,宰臣率百官拜表称贺。

    三月,丁巳,诏礼部贡举。

    辽以应圣节曲赦百里内囚。

    辛未,司天监言,自至和元年五月,客星晨出东方,守天关,至是没。

    己卯,辽主制放鹰赋赐群臣,示委任臣僚之意。先是兴宗以耶律伊逊为护卫太保。伊逊,本窭人子,尝牧羊,自言梦中食月啖日,方半而寤,颇以自负。比长,美风仪,外和内狡。初为文班吏,掌太保印,陪从入宫,仁懿皇后见其详雅如素宦,令补笔砚吏;兴宗亦爱之。辽主即位,以伊逊先朝所任,使同知点检司事,常召决疑议。伊逊被委任自此始。

    闰月,癸未朔,以枢密副使王尧臣为户部侍郎、参知政事,参知政事程戡为户部侍郎、枢密副使,以戡与文彦博姻家故也。

    诏閤门,自今前后殿间日视事。

    辛卯,以翰林学士王洙为翰林侍读学士兼侍讲学士,出知制诰刘敞知扬州。敞,王尧臣姑子;洙,尧臣从父。尧臣执政,两人皆避亲也。

    知谏院范镇言:“洙在太常,坏陛下礼乐,为学士时,进不由道,资性奸回,恐终累尧臣。”章六上,卒不报。

    镇安节度使、同平章事程琳既归本镇,上书言:“臣虽老,尚能为国守边。”未报,得疾,遽卒。丁酉,赠中书令,谥文简。

    辽自圣宗时铸太平钱,新旧互用,由是钱法演迤域中。开泰中,每岁春秋以官钱宴享将士,钱不胜多。己亥,始行东京所铸钱。

    乙巳,辽南京狱空,进留守以下官。

    夏,四月,壬子朔,六塔河复决。

    丙辰,召知郑州曾公亮为翰林学士兼侍读学士。公亮治郡有能名,盗贼悉窜它境,至外户不闭,民呼为“曾开门”

    甲子,辽主诏曰:“方夏长养鸟兽孳育之时,不得纵火于郊。”

    己卯,以右司谏、知制诰贾黯知陈州,以父疾自请也;寻改许州。

    五月,甲申,诏以九月于大庆殿行恭谢礼。

    初,左千牛卫大将军宗实,幼养于宫中,帝及皇后鞠视如子。既出,还第,问劳赏赐不绝。及帝得疾,不视朝,中外忧恐。宰相文彦博、刘沆、富弼劝早立嗣,帝可之。参知政事王尧臣之弟纯臣为王府官,数与尧臣言宗实之贤,尧臣以告彦博等。彦博等亦知宗实帝意所属,乃定议,乞立宗实为嗣;既具稿,未及进,而帝疾有瘳,其事中辍。

    知谏院范镇疏曰:“昔太祖舍其子而立太宗,天下之大公也。真宗以周王薨,养宗子于宫中,天下之大虑也。愿陛下以太祖之心行真宗故事,拔近族之尤贤者,优其礼秩,置之左右,与图天下事,以系亿兆人心。”疏奏,文彦博使提点开封府界诸县公事蔡挺问镇何所言,镇以实对。明日,挺谓镇曰:“言如是事,何不与执政谋?”镇曰:“镇自分必死,乃敢言;若谋之执政,或以为不可,岂得中辍乎?”

    戊戌,辽主谒庆陵;甲辰,有事于兴宗庙。

    丙午,以龙图阁直学士夏安期知延州。州东北阻山,无城,敌骑尝乘之。安期至,即命大筑城。方暑,诸将白士卒有怨言,安期益广计数百步,令其下曰:“敢有一言动众者斩!”躬自督役,不逾月而就,袤延六里。

    六月,辛亥朔,诏双日不御殿,伏终如旧。

    丁巳,辽命宰相举才能之士。

    戊午,辽命有司籍军补边戍。

    己未,殿中侍御史赵抃疏曰:“今上有谪见之文,下有妖言之俗,天其或者以皇嗣未立,人心未有所系,丁宁警戒,欲陛下深思远图,亟有所为而然也。愿陛下择用宗室贤善子弟,或教育宫闱,或封建任使,左右以良士,辅导以正人,磐石维城,根本深固,惟陛下以至公而裁择焉。”

    辛酉,准布部长朝于辽,贡方物。

    癸亥,中丞张昪等言:“臣等累次奏乞许台谏官依例上殿,闻已降付中书;至今逾月,未蒙施行,乃是执政大臣不欲臣等进对,故为沮遏。伏望陛下指挥中书,许令台谏官上殿,臣等必不敢以琐细事务上烦圣听。”寻有诏,许中丞上殿。

    丁卯,高丽遣使贡于辽。

    庚午,集贤校理、通判并州司马光上疏曰:“储贰者,天下之根本,根本未定则众心未安。夫细民之家,有百金之宝,犹择亲戚可信任者,使谨守之,况天下之大乎?今陛下未有皇嗣,人心忧危。伏望断自圣志,遴选宗室之中聪明、刚正、孝友、仁慈者,使摄储贰之位,以俟皇嗣之生,退居籓服。倘未欲然,且使之辅政,或典宿卫,或尹京邑,亦足以镇安天下之心。”帝在位久,国嗣未立,及不豫,天下寒心,而莫敢言。惟谏官范镇首发其议,光继之,又与镇书言:“此大事,不言则已,言一出岂可复反顾!愿公以死争之。”于是镇言益力。

    辽旧制,史官得与闻朝议;辛未,辽主命罢之,俾史官问宰相而后书。

    时京师自五月大雨不止,水冒安上门,门关折,坏官私庐舍数万区,城中系伐渡人,命辅臣分行诸门。而诸路亦奏江河决溢,河北尤甚,民多流亡,令所有赈救之。水始发,马军都指挥使范恪受诏障硃雀门,知开封府王素违诏止之,曰:“方上不豫,军民庐舍多覆压,奈何障门以惑众,且使后来者不入邪!”

    知谏院范镇言:“臣伏见诸路州郡俱奏水灾,京师积雨,社稷坛遗辄坏,其为灾变,可谓大矣。伏乞陛下问大臣灾变所起之因及所谓消伏之术,仍诏两制、台阁常参官极言得失,躬亲裁择,以塞天变。”

    乙亥,辽南京蝗蝻为灾。

    丁丑,辽以南院枢密使赵王扎拉为上京留宁、同知南京留守事,吴王耶律仁先为南院枢密使,秦王萧孝友为北府宰相。辽主亲制诰词,褒赐孝友。

    己卯,诏群臣实封言时政阙失。范镇又言:“传曰:‘简宗庙,不祷祀,废祭祀,逆天时,则水不润下。’陛下恭事天地神祇,肃祀祖宗,山川之祠,罔不秩举;至于号令,必顺天时。然而上天出此变者,盖晓谕陛下以简宗庙也。宗庙以承祧为重,故古先帝王,即位之始,必有副贰,以重宗庙也。陛下即位以来,虚副贰之位三十五年矣。臣近奏,择宗子贤者,优其礼数,试之以政,俟有圣嗣,复遣还邸,及今两月馀而不决,此天变所以发也。伏惟陛下深念宗庙之重,以臣前一章降付执政大臣,速为裁定。”

    秋,七月,辛巳朔,诏三司、开封府、台谏官、审刑院复上殿奏事,仍日引一班。自帝不豫,惟两府得奏事,至是始引对群臣。

    乙酉,诏京东、西、荆湖北路转运使、提点刑狱公事,分行赈贷水灾州军,若漂荡庐舍,听于寺院及官屋寓止;仍遣官体量放今年税,其已倚阁者勿复检覆。

    辽遣使分道平赋税,缮戎器,劝农桑,禁盗贼。

    丙戌,赐河北路诸州军因水灾而徙它处者米,一人五斗。其压溺死者,父、母、妻赐钱三千,馀二千。

    文彦博、富弼等之共议建储,未尝与两府谋也,枢密使王德用闻之,合掌加额。于是翰林学士欧阳修上疏曰:“陛下临御三十馀年,而储副未立,臣僚多以此事为言,大臣亦尝进议,圣意久而未决,而庸臣愚士,遂生嫌疑之论,此不思之甚也。礼曰:‘一人元良,万国以正。’盖谓定天下之根本,上承宗庙之重,亦所以绝臣下之邪谋。伏望择宗室之贤者,依古礼文,且以为子,既可徐察其贤否,亦可俟皇子之生。臣又见枢密使狄青,出自行伍,遂掌枢密,三四年间,虽未见过失,而不幸有得军情之名。武臣掌国机密而得军情,岂是国家之利?欲乞且罢青枢务,任以一州,既以保全之,亦为国家消未萌之患。”疏凡再上,留中不出。

    知制诰吴奎言:“王者以社稷为本,宗庙为重。社稷必有奉,宗庙必有主。礼:大宗无嗣,则择支子之贤者。以昭穆言之,则太祖、太宗之曾孙,陛下所宜建立,用以系四海之心者也。况陛下春秋犹盛,俟有皇子,则退所为后者,颇优其礼数,使不与它宗室等,亦何为而不可?”

    殿中侍御史吕景初亦言:“商、周之盛,并建同姓,国朝二宗,相继尹京,是欲本支盛强,有磐石之安,而天下有所系望矣。愿择宗子之贤者,使得问安侍膳于宫中,以消奸萌,或尹京典郡,为夹辅之势。”

    景初又数诣中书白执政,请出狄青。文彦博以青素忠谨,外言不足置意,景初曰:“青虽忠,如众心何?大臣为朝廷虑,毋牵闾里恩也!”

    己丑,出内藏库银绢三十万赈贷河北。

    辛丑,三司使、户部侍郎杨察卒,赠礼部尚书,谥宣懿。察勤于吏职,痈方作,犹入对,商榷财利,归而大顿,人以为用神太竭云。

    癸卯,以武康节度使、知相州韩琦为工部尚书、三司使。唐制,节度使纳节,不降麻。本朝丁谓自节度使为参知政事,止舍人院命词。今除琦三司使降麻,非故事也。

    乙巳,贷被水灾民麦种。

    是月,彗出紫微垣,历七星,其色白,长丈馀。

    八月,庚戌朔,日有食之。

    司马光又上疏请早择宗室之贤,使摄居储位,不报。

    癸丑,复知池州包拯为刑部郎中、知江宁府,江南东路转运使唐介为户部员外郎。时侍御史里行吴中复乞包拯、唐介还朝,宰臣文彦博因言:“介顷为御史,言事多中臣病,其间虽有风闻之误,然当时责之太深,请如中复所奏用之。”故有是命。

    诏:“大臣自今无得乞子弟及亲旧赐进士出身。”

    知谏院范镇言:“近日彗出东方,孛于七星,其色正白。七星主急兵,色白亦主兵。陛下宜与大臣相敕警以求消复之术。”且曰:“陛下以臣言为然,乞以臣前所上章与大臣速定大议;以臣言为不然,乞加臣万死之罪。”甲寅,镇复与执政书,言:“古之人三谏而不从则去,今镇已六谏矣。愿诸公携镇之书言于上前,速定大计;如其不然,即赐镇归田,若解镇之职而置之散外,皆诸公之赐。”镇又两个疏言早定大计。庚申,以镇为户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镇固辞不受。

    癸亥,枢密使、护国节度使狄青,罢枢密使,加同平章事、判陈州。青在西府四年,京城小民推其材武,青每出入,辄聚观,至壅路不得行。帝自正月不豫,青益为都人所指目。又,青家犬生角,数有光怪。知制诰刘敞请出青以保全之,未听;敞出知扬州,又言及之。及京师大水,青避水,徙家于相国寺,行止殿上,都下喧然;执政闻之始惧,以熟状出青判陈州。

    以三司使、工部尚书韩琦为枢密使,召端明殿学士、知益州张方平为三司使。自西鄙用兵,两蜀多所调发。方平还自益州,奏免横赋四十万贯匹,及减兴、嘉、邛州铸钱十馀万,蜀人便之。

    始,方平主计京师,有三年粮,而马粟倍之,至是马粟仅足一岁,而粮亦减半,因建言:“今之京师,古所谓陈留,天下四冲八达之地,非如雍、洛有山河形势足恃也,特依重兵以立国耳。兵恃食,食恃漕运,汴河控引江、淮,利尽南海,天圣以前,岁发民浚之,故河行地中。有张君平者,以疏导京东积水,始辍用汴夫,其后浅妄者争以裁减费役为功,河日以湮塞。今仰而望河,非祖宗之旧也。”遂画漕运十四策。宰相富弼读方平奏帝前,昼漏尽十刻,侍御皆跛倚;帝太息称善。弼曰:“此国计之大本,非常奏也。”悉如所欲施行。其后未期年,京师有五年之蓄。

    先是枢密直学士、权知开封府王素,数与欧阳修称誉富弼于帝前,弼入相,素颇有力焉,意弼引己登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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