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逃了。士兵擅自脱离战场,被抓回来只能以死罪论斩,而我身为他们的队长,须得亲自执行军法。”
“你是说你挥刀斩杀了他们?”想像那画面,他声嗓不禁也微颤了。
一个连敌人也不敢杀的人,竞必须亲手处决自己的同袍?
“不斩不行,承佑哥他逼我挥刀,若是我不能赏罚分明,从此以后,没人会听我号令,他命我处决他们,不然就滚回宫去。”胸海翻腾着千堆雪,回忆起那痛苦的一刻,真雅的眼眶湿一了,泪雾漫漫。“所以,我就动手了,一边哭着,一边杀了他们,
那血的味道,直到今时今日我依然不能忘。我杀了他们,杀了跟随我的人,其中还有一个是从小在宫里认识的朋友,他托付予我一根发替,送给他未过门的妻子,那发答后来在战场上弄丢了,我拚命地找、拚命地找,双手在士堆残砾里挖掘,连那些残破的
尸体都翻过来看了,但怎么也找不到,找不回来”
有些东西,失去了,便再难以寻回。
泪珠纷然碎落,真雅呸咽着,酸楚的嗓音一声声,震动无名心口。
他喉间干涩,一时竟有手足无措之感,双拳握紧。
“之后再上战场,我总算可以奋历杀敌了,连自己人都能杀,敌人为何不能杀我就是这么手沾着血,踩着成山的尸骸,一步一步走过来,就是这样走过来的。”
被了,他不想再听了!
无名倏地咬牙,上前一步,近乎郁恼地瞪着她盈泪的冰颜。“为何跟我说这些?”
真雅一凛。是啊,为何呢?为何这些话谁都不说,偏偏说与他听?为何会在他面前潜然落泪?这不像她啊!
她笑笑,那笑,如许自嘲,如许伤痛。“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在乎。若是别人,听到我说这故事,肯定会同情我,不忍再对我谏言,但你不会,对吧?”
他掐握掌心,指节泛白。“对,我不会。”因为他冷血无情,不懂得何谓同情与不忍。
她涩涩地咬唇。“有时候,我会很害怕。”
“怕什么?”他沙哑地问。
“怕我不再感到害怕。”她深呼吸,极力寻回冷静。“若是有那么一天,我的双手不再因杀人而颤抖,鲜血在我眼里不再是慑人的红色,我看着一条条生命死去,却毫无所感,那么,我跟残忍的野兽又有什么分别?”
残忍的野兽——是说他吗?
无名心跳凝结,寒意流审全身。
“这场战役,我军不能输,对吧?!她细声幽语。
他颂首。
她别过眸,拂去颊畔软弱的泪水,银牙一咬,傲然挺脊,又是那个清冷英气的女武神。“那就攻吧!”
他震颤。“你真的决定了?那些百姓,你不顾了吗?”
“不能顾了,战场上,须得有所取舍,不是我——”
未完的言语忽地消逸,她怔然凝住,纤瘦的娇躯被他紧紧拥住,即便隔着冰冷的铠甲,也能感受到他热烈的心跳。
“无名?你——”
“住嘴,不要说了。”他史加拥紧她,健臂如铁,霸道地圈住她。
他不当她是公主,不当她是将军,只把她看成一个女人,一个也需要柔情安慰的女人。
“等会儿在战场,你闭眼勿看,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登上城墙,擒下敌军将领的首级,那么那些百姓的伤亡,就可以少一些了。”他在她耳畔低语,许下温柔却也狂妄的承诺——
“记着,闭上眼,莫看!”
闭上眼,莫看!
他如是说,用右手掌心蒙住她的眼,要她莫看。
但她怎能不看?
是她的军队、她的士兵,他们英勇奋战着,她如何能不听不看?他们每一声悲鸣,都是她的负疚;每一滴鲜血,都将成为她的伤。
战场上生灵涂炭,承佑哥要她谨记这一点。
当她的人为她奋战的时候,纵使她有所不忍,也必须眼睁睁看着,看他们美丽却也丑陋的英姿,那很可能是他们在这世间最后的身影。
怎能不看?
所以,她看了,她知道他不想她看见卫国百姓逐个被推落炼狱的惨状,那不该是他们的战场,却被迫牺牲。
但她还是看着,由于她持续攻城的决策,这些人逃不过惨死的命运——若是他们心中有怨,怕也有儿分是针对她的吧。
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登上城墙,擒下敌军将领的首级。
自从随在她身边后,这是他初次对她许下承诺,他说自己不是臣子,自然没有对她尽忠之理,更不可能主动请缨,为她而战,但这回
是什么改变了他的心意?
真雅怅茫,凝望城墙边,无名来去如飞的身影。
她见过他杀人,但那不是在战场,是在草莽间,如今他却是身着铠甲,宛如猿猴,俐落地攀七云梯,城墙上方敌军抛下落石如雨,希林士兵一个个遭到重击,颓然坠地,而他总是机灵地避开。
跃上城垛后,他挥舞双刀,身形如鬼魅,穿梭于守城兵之间,每个初初沾到他身的人,旋即便哀号后退,皮开肉绽,鲜血飞溅。
他大开杀戒,原本束起的墨发随着他激烈的动作飘散,更加狂肆如鬼,一路厮杀,不到片刻,便直逼守军将领。
守军将领吓一跳,急忙喝令卫兵护驾,数十个人团团挡在他身前。
无名撒嘴冷笑,双刀一拉一抽,转眼又撰倒两人,身子急速回旋,舞动光影锐利的刀圈所到之处,敌军闷哼倒落。
眼见包围圈破了道口,他当机立断,立即闪进,滑溜的身段谁也抓他不住,只能错愕地山他杀到将领面前。
对方握起一根银光闪烁的长矛,与他交锋,两人一阵来回,无名看准缝隙,旋风扫叶腿一踢,踢落那根碍事的长矛,跟着一刀划向敌军将领的胸恺,另一刀趁他急急护卫自己胸前时,破他喉咙,斩他首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