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门的短工说白瑾塘走了有一会儿了。是了,他定是回去和大哥二哥告别,水笙不顾一切的奔了出去。
雁北湖边,第一个出船的艄公刚到,她抓出碎银塞到他手上只说去湖中佛塔,因为水路不远,很快就到了,水笙让艄公在水榭边上等候,自己则一路小跑跑上百层佛阶,走进大堂,她已累得气喘吁吁。
小和尚摆好蒲垫,她拿着签筒使劲摇了摇,马上飞出一签。水笙赶紧拿到旁边高僧处让他解签。
大师问求什么,她说求家人平安姻缘美满。她形色匆匆,来此只说家人平安,这和尚抬眼看了看就猜到了三分,他看了签文,低低念了一遍:
旱时田里皆枯槁谢天甘雨落淋淋
花果草木皆润泽始知一雨值千金
水笙忙道:“怎么样?”
他在签纸上写下几行字,姻缘——万合,出行——和顺,家宅——平安,六甲——得女。
她喜上眉梢:“这是吉签吗?”
他递给她解释道:“虽有小磨难,但无碍大局,总有美满。”
她连声道谢,抓紧了签文赶紧出了佛塔,离开雁北湖,水笙大略估摸了下时间,又雇了一辆马车直奔书院,待从书院接回小米,已是日上三竿。
白瑾塘说过大概辰时集合,午时领取短衣兵褂出发,她到了县里,因为都是送行的人,到处都是哭天抹泪的老百姓,马车根本不能行,水笙拉着小米的手心急如焚,县城的城边是必经之路,她拉着他刚站稳了脚,远处一阵喧哗,只见鸣锣在前,一对人马缓缓走了过来。
老百姓更是人头攒动,水笙个子不高,勉强挤着在中间看个大概,可他们都穿着一样,想在其中找到白瑾塘,她一点也不敢含糊。
小米紧紧抓着她的手什么也看不见,他挤着向前却因人小力薄总不能上前。
“水笙你看到了吗?”
“没有!”她飞快地巡视出老远都没发现白瑾塘的影子。
小米着急得直蹦跶,水笙眼睛盯着远处的,伸臂一把把小米抱了起来,她攒足了力气大声喊道:“咱们一起找!”
白瑾米今年十岁了,他虽然瘦但也有些分量,她抱着十分吃力,两个人四只眼睛正是使劲瞪着看前面走过的人,后面挤过来一人接过了小米,他回头一看,喜道:“大哥!”
白瑾玉寻了她半晌了,这会儿把小米抱在身上,又伸臂揽住水笙不让她受人流涌动之苦。
水笙急忙扯住他的袖子:“你看到瑾塘了吗?”
他看着她额角的汗欣慰不已:“他还在后面,头发上带了红发绳。”
还好他们做了点准备能在人群中找见,水笙松了口气,因有了白瑾玉的力气推动,也终于挤到了前面。
三个人一直焦急等着,不多一会儿,水笙远远的看见一红发绳的,正是白瑾塘,虽然和别人穿的一样,但在她眼里,就是觉得他英姿飒爽,没有比他更好看的了!
她急忙挥袖喊道:“白瑾塘!”
他远远的也瞧见了她,因为队伍走得很慢,只觉得这一刻无比漫长!
旁边的百姓都寻找着自己的亲人,都是喊叫声,水笙举着签文尽力向前:“我今天去灵佛那求的,我是有福的,你一定要回来!”
他听不真切,她只有一遍一遍的喊,等白瑾塘到了跟前,断断续续的听得明白不禁红了眼眶。水笙大力伸着胳膊,他探身一把抄了过来抓在手里,看向她的旁边:“小米呢?”
白瑾玉这时也挤了过来,小米在他身上大声喊着三哥,白瑾塘边走边回头张望,水笙等人挤着向前跟去,只人太多,寸步难行
尽管不舍,尽管再不想面对,白瑾塘还是离开了她们的视线。
等白瑾衣挤身过来找到她们,几个人站在一边看着渐行渐远的队伍,都不忍离去。
水笙更是早落了泪来,她想起刚到了金元,白瑾塘教她开口说话,虽然年少心性难耐,又总捉弄她胡乱教她,可第一次带她上街玩耍的是他,第一次能交谈的人也是他,从只对她做恶作剧到现在成了她的男人……
她不知自己经历了这角色的转换后,在每有他的日子里,会不会一直想他,她站在街边,站在人群里,被他吻过的耳朵不知能听进去什么,被他看过的双眼不知还能看见多远,被他抱过的双臂不知该放在哪里,白瑾玉放下小米,伸臂拉住她,一串串的泪珠滑落在地,她哭红的眼睛,这才意识到,白瑾塘,他真的走了。
白瑾衣过来也握住了他俩的手,小米颤抖着也伸手到其中,白瑾玉坚定地说道:“别哭,他会回来的!”
白瑾衣也仰面道:“是,瑾塘一定会回来的!”
水笙闭上了眼睛,但愿如此。
此为一家人相拥在街头,为白瑾塘送行。
是的,都相信着。
他一定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