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徐福脸色微冷的时候,嬴政怔了一下。
原本将徐福叫到身边来,嬴政一是为了看看九月九日究竟是个什么日子;二是为了试验徐福,看他究竟与吕不韦或嫪毐有没有关系;三么,扰乱视线罢了。
他的确是没有真心实意地去求这个吉日。
毕竟在嬴政心中,吉日算得再好又有何用?如何拿下嫪毐与吕不韦,那才是头等大事!当他真正掌握朝中大权时,那便是吉日!
这些话嬴政当然不可能解释给徐福听。
赵高是个人精,初时没想明白,后来就想清楚了,只是他暗藏于心并未点破,只默默做着嬴政的一只手。
被蒙在鼓里的徐福会有怒意,那也是正常的。
嬴政犹豫了一下,沉声道:“寡人并非有意瞒你。”能说出这么一句解释的话来,对于堂堂秦王来说,已是相当了不得了。
徐福兴致却怎么也提不起来了。原本他以为自己有大展拳脚的时候,谁知道,这压根就是个铺着稻草的坑,丫中间是空的!他兴致盎然做了那么多准备,结果一点也用不上。
徐福推开面前的桌案,起身,淡淡道:“身体不适,容我回去歇息。”
赵高打门外进来,瞥见徐福与嬴政之间僵硬的气氛,脸上的笑容登时就僵住了。
徐福说完之后就快速出去了,等回了自己房间,他很快将之前准备好的东西,统统取了出来,该扔的扔,该烧的烧。越想徐福越觉得自己有点蠢。如果秦始皇真心有意要他随行,那应该是早早为他准备好加冠礼上的物事,怎么还会需要他自己去准备呢?
这口怨气堵在徐福的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难受得紧。
如果全是秦始皇的错,他自然可以背地里痛骂秦始皇一番,并在心中抹黑这位千古一帝。偏偏前一天他才见了嫪毐与着急的无耻嚣张,吕不韦的肆意斥责也还历历在目。他又怎么怪得了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只为了能掌握原本属于自身权利的秦始皇?
这个年少吃了不少苦楚,长大还要忍受母亲做出那等昏事,并时时担心自己王位和性命的年轻帝王。
他怎么去迁怒怪罪?
徐福烦躁地踢飞了脚上的鞋履,躺上床榻,拉起被子将自己裹住。
眼不见心不烦,正好他为了早起还没睡饱,现在干脆就睡觉好了。
那头嬴政看着徐福快速离去,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闷了闷。
赵高小心附在他耳边,低语道:“人已经赶往那边了,那日定能万无一失。”
嬴政“嗯”了一声,随后顿了顿,竟是脱口而出,“寡人错了吗?”
谁人敢言帝王错?
赵高当即跪地,小心道:“王上有何错?王上雄才伟略,怎会有错?”
嬴政又“嗯”了一声,却是站起身来,“徐福对寡人倒是赤子之心。”说完,他便朝外走去,吩咐一旁的侍女,“去徐先生那里。”
等嬴政推门而入时,瞧见的便是徐福安安静静睡在榻上,眉目柔和秀美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冷意和恼怒?
嬴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