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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弟赐教。”萧正德已经完全信服侯景了。
“兄细思之,”侯景仿佛是在全心全意为萧正德谋划。“大丞相的嫡妻,高澄之母,王妃娄氏,如今已年老色衰,况无外家之援,自然要为公主殿下让位。可是高澄的嫡妃乃是我主上的妹妹,公主殿下,怎么可能让位于汝侄女?”
萧正德至此已经完全同意侯景的提议了。
只是侯景有些话没说出来。若是溧阳公主萧琼琚真的嫁给了大丞相高欢,只高欢与元善见在君臣之间再难和睦。与高澄父子之间怕也生了嫌隙,再难弥补了。这才是他的真正意图。
昭台殿内歌舞升平,一派祥和之气。却不知道昭台殿外的密谋已经影响了一些事情的走向。更不知道昭台观上的廊柱围栏之间被牵涉的二人全然不知其情,倒也各有筹谋。
正午一过,日影逐渐西斜,明丽的阳光在冬日里贵重无比,而且如白驹过隙一般一纵即逝。等到天色黯淡下来的时候,北风刺骨,原来邺城的冬日真的比建康有过之而无不及。
萧琼琚和高澄并立于昭台观的围栏边眺望着镐池,比镐池更远的魏宫,比魏宫更远的邺城。萧琼琚此时此刻才在心里猛然醒悟,她和他永远都不可能真的在一起了。并不是因为她有脱弃不去的家国,就算是她抛舍一切所有,也永远得不到他。因为就算是她抛得下,他也是抛不下的。切不说为了她,他是否能狠心抛得下一切。就算是真的都抛舍了,他又是否能真的一心相待?那时候的高澄还会是现在的这个鲜卑子吗?
高澄微微转过头来精致的浓眉眉头微锁,看着萧琼琚瞧着昭台观下的风景专注的样子。其实他心里真的很想留住她,只要他自信能待她如妻,有什么不可以呢?就算她是梁国的公主,他是魏国的大将军,他自信能做到。
“殿下可愿意留在邺城?”他带着试探问道,其实他也很愿意在乎她的感受。
“大将军是要收我为妾室?在邺城事奉世子和嫡妃冯翊公主殿下吗?”萧琼琚也转过头来,看着高澄无嗔无怒地问道。
“何必如此任性?”不管事实是怎么样的,又为什么非要说的这么不堪入耳。高澄转过脸去不再看她,淡淡道,“殿下与我虽无名份,难道不是夫妇吗?只要殿下愿意,在邺城,我一样可以让殿下尽享尊荣……”他实在忍不住,又转过身来,轻轻走到萧琼琚身边,用手指挑起她的下颌让她看着自己。“我一定会捧你在心间。”
萧琼琚看到他一双美丽的绿眼睛里满是期盼和询问,几乎就要心软了。可她已经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了,心间最真的一点情思曾经会不计后果地腾涌而出,但也许就那么一次,以后便再也找不到了。毕竟时过境迁,终究会被凡尘俗事纠缠而陷于其中。
“好。如果大将军真心留我在邺城,就请大将军禀明魏主,请魏主遣使臣到建康请我祖父梁国皇帝陛下下旨和亲。”如果真的要他们在一起,那么就让身为梁国公主的她给自己的祖父梁国皇帝、父亲梁国太子一个交待。至少她的和亲是有意义的,可以利通南北,也算她不枉为萧梁宗室。
高澄一怔,没想到萧琼琚有这样的提议。坦白说,在他心里这提议已经超出了他的接受范围。不知怎么,眼前忽然闪过绿衣少女在清冷的月光中,绿萼梅下吹笛的样子。他脱口回道,“断然不可!”
萧琼琚看他目中一闪而过的飘忽迷离已经失望了。狠心推开他的手嗔道,“大将军待我之真心究竟在哪里?如果本就无心,何必还谈什么真心?”说完转身便走。
“殿下留步!”高澄哪里容她负气而走,一个箭步上来一把便将她拉回怀中,薄怒道,“你怎么如此任性?置夫君于何地?什么叫和亲?为什么非要自己背上如此重负。我尽心待你还不够吗?”
萧琼琚刚要挣扎争辩,忽然听到有脚步声。她立刻便伸手推高澄的胸口,想挣脱出来,以免有人看到,落了口实。但高澄偏是不放手,似乎成心就是要让人看到梁国公主就是他的人。
“殿下。”脚步声近了,人却没出现,似乎有意不愿相扰。可这是羊舜华的声音。
高澄和萧琼琚都是心头一颤。两个全都缓缓松了手。
“魏主自觉失礼,请公主殿下重新到殿中相见。”羊舜华的声音又轻又缓,一点也听不出来她刚才都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萧琼琚大惊,原来她已是身份暴露了。但她很快镇定下来,若有所思地看了高澄一眼便向玉阶处走去。
高澄大步赶上来,在她耳边声音极低地道,“既为夫妇,你便是我的人,永生永世。”说完他抛下萧琼琚先向玉阶处走去。
只是没想到,一转弯处在殿内便看到了羊舜华正立于此处。她和萧琼琚是一样的男装打扮。高澄一眼看到她冷若冰霜地正看着自己不由得便脚步一缓。只见她的男装英气实足,比起萧琼琚别有韵味。只是他心里还是强自把持着只是若无其事地瞧了她一眼便从容镇定地离去了。
昭台殿内早已不是刚才乱糟糟的情景了。
高澄走到殿门处便听到乐声已起。这乐声忽然唤起了一种他熟悉的记忆,让他由不得便缓步进入殿内。殿中情景顿时让他眼前一亮。大殿正中,一个白衣女子正翩然而舞,长袖翻飞,身姿如柳,他一时看不清楚她的脸,便一步一步走近去。
殿内诸魏臣似乎也都被这美妙舞姿所吸引,个个都摒息而视,全然忘情。
这时忽听新帝元善见在御座上面大声唤道,“大将军来得正好。”
高澄立刻便收了绮念走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