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锦被旭王关在了燕城的齐家旧宅。
他还披着虚伪的外衣,绝不可能让人知道他装腔作势寻找的萧娘娘其实就在他自己手里。齐老爷被他以通敌之名下狱后,齐家房产都被他接管了,他就想出这个注意,把萧云锦关在了这里。
萧云锦是个重要人物,他在她周围布置了大量人手,希望引出该引的人--他所最为顾忌的,萧韵的精锐手下。
卧房门被人推开,澄儿拎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娘娘,吃饭了。”
澄儿身侧各有一名旭王侍卫,在看着她走进来后,两人这才将门重重地关上。
萧云锦正在沉思,见澄儿进来,连忙起身帮着她从食盒里往外拿饭菜。
澄儿微诧,她的主子自从得知了皇上与三皇子的噩耗之后,整个人犹如死木槁灰一般,做什么都毫无兴致,现在怎么突然有精神了。
她偷看了下萧云锦的脸色轻声问:“今天的饭菜似乎好了一点,娘娘,您是因为这个高兴的吗?”
萧云锦脸色一变,急忙比了个息声的手势。
不能让外房监视的那些人听到。
澄儿吓得赶紧捂住嘴。萧云锦拍拍她,对她浅浅一笑。
澄儿松了口气,娘娘总算是有点生机了。这都多少天没笑过了呢。
于是也不再多说,径自盛好饭端给萧云锦,自己也盛了一碗,主仆二人吃将起来。
寂然饭毕,澄儿将食盒提走,等重新又返回时萧云锦才贴着她耳朵告诉她,她们有救了。
“漱玉斋?”澄儿不解地睁大了眼睛,那不是殿下的铺子吗?
“有人留信儿给我,要我明日去那里。”
萧云锦小声说完,不放心地又走到门口,透过门缝打量外面的侍卫是否在偷听。还好,两个人也在用饭,看不出来偷听的样子。
澄儿担心地说:“娘娘,您怎知是殿下的人留给您的信儿,别是旭王又玩什么鬼把戏吧。”
“不会的。那是韵儿的暗卫特有的记号,蘸了茶水写在我吃茶的桌子上,肉眼极难发现。”
萧云锦看到那行小字时震惊万分,他们是怎么知道她刚好这个时刻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早一点或者迟一点都不是她而是别人了,他们也不怕算错了。
可是,就是这么精准。她就是那个时候提出要喝水,也不偏不倚刚好坐在那个位置,而暗号就这么让她发现了,跟着她的那些旭王爪牙都毫无察觉。
她知道这些暗卫想要救她。每次她出来,他们都干着急,只能束手无策地眼睁睁看着她来了又走了,却不能动手。
其实她并不着急被救出来,如果欧阳铖和萧韵都死了,她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一直撑着,不过是冥冥中有种直觉,这对父子不见得就这么撒手人寰。更何况,她肚里还有一个孩子。
然而今天他们竟有所行动了,通过这种方法告诉她,让她把旭王的人引去漱玉斋。
“漱玉斋究竟有什么呢?”澄儿奇怪地说,“那里专门承揽刻制印章的活儿,不过现在边境在打仗,也没什么人要刻私章,生意都不如从前了。”
说到“印章”这个字眼,澄儿想起了什么。
“莫非是……”她把声音压得更低,“国玺就藏在那里?”
旭王看着不动声色,其实想找国玺想得都快疯了,还曾声色俱厉地逼问过她们。
澄儿说到这里才觉得心悸,吓得赶紧再次跑到门口确认是否有人偷听。
“娘娘,”澄儿折了回来,悄声地问:“您觉得这可能吗?就算那个东西藏在漱玉斋,干嘛要您过去呢?把它好好地藏着不是更安全吗?”
萧云锦略一沉吟,轻声说道:“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旭王狡猾多端,迟早会放弃寻找国玺,转而想别的法子来骗取皇位。我猜,是韵儿想要找到它,用以缮写缉贼旨意,号令百官,将旭王一举拿下!”
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如果有了正儿八经的圣旨,宣布旭王欧阳钺是个里应外合的国贼,那么人人得而诛之,他力量再大,还到不了控制整个京畿的程度。
京营还驻扎着三十万兵丁,是保卫京城的主要力量,他们只听圣旨调遣,旁人管他是谁都不予理睬。旭王虽自封为摄政王,但苦于没有国玺,发不了圣旨,无法动用这股力量。
如果旭王拿到国玺,三十万兵力手到擒来,他将再也不惧怕任何官员的讽谏,届时直接强权弹压就行,真个就如虎添翼了。
“哦?这么说,殿下没死?”澄儿差点拍手,“太好了!怪不得方才娘娘那般欢喜。”
“……呵呵,当然了。”萧云锦淡淡地笑了笑,“我自己的儿子当然和我有心电感应的。”
“什么叫心电感应?”
“嗯,没什么。”
“可是,娘娘啊,奴婢还是想不通,为何要您亲自去那里呢?殿下派人去取不就好了?”
萧云锦叹了口气,正色道:“澄儿,你有所不知,这盛放国玺的盒子不是那么好打开的,如果没有我,旭王就是拿到了它也没用。”
“啊?这是怎么说?”
萧云锦小声地解释起来。
原来欧阳铖在将萧云锦册封为皇后的那天起,就着人重修了盛放国玺的盒子。这是一种机关盒,只有采用特别的开启方法才能打开,而最后一道机关就是萧云锦的血液。
“……必须是温热的血液方可开启,不然根本毫无用处。”萧云锦叹气道,“他告诉我,这样的话,即使我受人挟制,那人也只能留我活口。唉,你说他这又是何必!没事干做了这个出来,这不是自己诅咒自己、自讨晦气吗?”
澄儿听傻了,片刻方艳羡地说道:“娘娘,这说明皇上心里只有您一人啊!”
萧云锦低下头抚摸小腹,神色凄然,眼中流下了眼泪:“那又有什么用?我想他此刻多半是凶多吉少了。他抛下我先去了,留我自己一个孤零零地活在这世上……若不是惦记着肚里这块肉,恐怕我早就追随他而去了!”
说着眼泪流得更多,她直接以袖子拭泪,强行捂住哽咽之声。
澄儿连忙劝道:“娘娘快别这么说。今天的事正好说明了殿下还活着。您看殿下都还在呢,或许皇上也活着呢?”
萧云锦吸了吸鼻子,勉强笑道:“这一切其实也不过是咱们瞎胡扯罢了。无论如何,明日想法子去到漱玉斋一趟。唉,要是那些尾巴别这么时刻不离身就好了。”
“可不是吗!明日他们还要您去哪儿?每次都不让奴婢跟着,连个搀扶您的人都没有,真是气死人啊……”
门外的两个侍卫还在大口咀嚼,窗外却立了两个人影,一直都悄无声息,比树木还不引人注意,可见武功高强。如此高手自然是将房中的对话听了个清楚。
……
翌日。
萧云锦颇费了一番口舌才说动老八等人同意她去漱玉斋,本来按照他们的计划,是要前往一家成衣铺子。
“你们就行行好、积积德吧,”萧云锦最后恳求,“我连日奔波,身子实在是受不住。我儿子名下的产业也就漱玉斋离这里近些,要去便去那里,也不误了各位回复你们主子。”
老八作沉思状。
“罢了罢了,爷算是输给你这女人了!”他老大不情愿地斥道,“漱玉斋便漱玉斋,倒也不是不能依你。只是有一件,不可耍花招!爷带的人到处都是,想要像上次一样逃走,到头来皮肉受苦的还是你自己!”
萧云锦低着头回答:“我知道了。”
萧云锦来到了漱玉斋。
她心里挺没底的,那些人只告诉她漱玉斋三个字,别的可什么也没说。
“这位夫人,想挑印章么?”掌柜的热情有加,“是鸡血石、萧山红还是昆仑冻?咱们店应有尽有,师傅技艺娴熟,包您满意。”
萧云锦心里一动。掌柜的并不认得她,不知道她是萧韵母亲。而她穿得这般寒酸,漱玉斋好歹也是名店,竟然由一名掌柜亲自来迎,口中还提到了萧山玉……
有门儿。看来他们已安排好,她只要随机应变就行。
打定主意后萧云锦笑道:“奴家身上并没有带多少钱,不过奴家夫君素喜印章,可他喜欢的印章个头都大得很,怕你们刻不好。”
掌柜的一听这话,马上心领神会:“夫人不如随小老儿一看,咱家精致东西都在楼上。”
萧云锦踌躇一番,终于点头:“也罢。只是我丑话说在前,要是不能合我眼缘,我也不会要的。即便你端出来再好的货,我也不会出一滴血。”
生意人把花大钱说成出血,萧云锦当然是话里有话。没有她的血,国玺盒子是打不开的。
掌柜的眼中涌起尊敬来,似乎已识别出眼前朴素女子无比高贵的身份。
他腿微微弯了弯,似是要下跪,眼风一扫暗处,又意识到这样不妥,倏然立直,躬身说道:“夫人随我来。”
“嗯。”
萧云锦正要跟着掌柜朝楼上走,想想不对,扭头去看老八等人。
本来潜伏在角落里的便装侍卫,竟然一个也没有了。
她面露迟疑,走在前方的掌柜觉察了,转身赔笑问道:“夫人想是要等谁来了一起过去看货?”
“……哦,不用了,快些带我去便是。”
萧云锦急急催促,步伐也快了起来。
掌柜的便也不再说话,一溜小跑将她带上了三楼。
走廊尽头有个隐蔽的小雅间,掌柜的开了门,待萧云锦也进来之后,马上从内将门牢牢关好。
“东西在哪儿?”萧云锦急切地问,“快!刚好那些人都走开了。”
“这就给您取!”
掌柜从柜子里捧出一个锦盒,打开来,里面是一个黄金打造的盒子,金灿灿的立方体上只有一个匙孔。
掌柜取出一把小巧的金钥匙,低下头,将钥匙插进盒子的匙孔,眼睛几乎贴着盒子,耳朵凝神听着,小心翼翼地转动,仔细聆听锁簧的声响。
萧云锦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双手捂着嘴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每一个动作。
掌柜的头上冒出了汗珠。他双手离开盒子,掏出自己的手帕来擦汗。
“不可滴上任何旁的东西,否则机关就毁了……娘娘。”
萧云锦也擦汗,摩挲了几下小腹,腹中孩子已感受到母亲的情绪,不安地动了动。
“别慌张。”萧云锦的话像在安慰掌柜,又像在安抚腹中宝贝。
掌柜做了几个深呼吸,把手扶上钥匙,继续小心转动。
盒子机关极其繁琐,然而到最后,终于发出“叮”的一声,盒盖开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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