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被调走了,种诂也不得不跟着北上灵州。
“说,为什么要加这一句,又是谁让你加的?”赵祯虽然身体虚弱,可越是如此,就越是吓人,看皇帝须发皆乍的模样,简直随时能把人吃了!
王珪被冷汗湿透了衣服,拼命磕头。
“启奏陛下,这道政事堂令,不过是仿照之前钦差旨意拟定,老臣以为是寻常旨意,就让下面的中书舍人草拟,老臣有失察之过,老臣愿意领罪!”
他趴在地上,浑身颤抖。
赵祯看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失察?军国大事,你也敢失察吗?”
“啊!”
王珪直接瘫了,痛哭流涕道:“老臣的确只是失察,老臣本就不是宰执之才,情愿意致仕回乡,还请陛下恩准。”
说着,他把乌纱摘下来,放在地上,一想到长安宦游,要就此结束,王珪还是很伤感的。可接下来赵祯的话,让他直接掉到了十八层地狱!
“想走?”
赵祯轻笑了一声,“没门!来人!”
皇帝一声断喝,有人冲进来。
“把他带到皇城司看押起来,等候调查!”
王珪一下子都懵了,他知道事情不小,但最多也就是罢官而已,怎么要抓人啊?不对啊,我可没有那么大的罪过啊?
他想争辩,可是宫里的侍卫丝毫不给他机会,直接拖着就走了。
把王珪拿下,赵祯喘了半天,终于恢复了一丝元气。
“文相公,从今往后,你总领政事堂事宜,所有旨意命令,必须由你核准,方可执行,此为永制,不许更改!”
这话说完,文彦博的心差点跳出来!
乖乖,我的官家,你可太够意思了!
众所周知,大宋的官制,就是互相制约,叠床架屋,乱七八糟。
尤其是政事堂,更是一团乱。
最初大宋仿效唐朝,一般安排两到三位宰相,后来又增设了副相,也就是参知政事,最初的参知政事没什么权柄,不宣制、不押班、不知印、不升政事堂……说穿了,就是宰相的属吏和幕僚而已。
后来,参政的权柄越来越大,渐渐把所有的“不”字都抹除了,变得和宰相差不多。
一个强势的参知政事,甚至能架空宰相,比如庆历新政当中的范仲淹,有什么政务,他和皇帝商量,然后以政事堂的名义发布,就成为了政令。
在原本的历史上,王安石变法,也是以参政开始的,是典型的副手欺压正职。
从这里就可以看得出来,大宋的政事堂,虽然位阶有差别,但是归根到底,还要看皇帝和臣子的亲厚程度。
只要皇帝赏识,副相也可以叫板宰相。
这么做的好处很明显,那就是能维护皇权,削弱相权。
但是害处同样明显。
令出多门,没有规矩,随意性太大。
比如这一次给钦差手令,因为不管是文彦博,还是王安石,他们都不愿意得罪王宁安,就把事情分给了王珪。
王珪以副相之尊,就可以在里面增加一些东西,动一点手脚,给谭宪和高遵裕更大的权力,结果到了地方之后,他们就可以拿着鸡毛当令箭。
赵祯痛定思痛,不能继续模糊混乱下去了。
上面的一点差错,到了地方,就会被无限放大,十万人马,代价太惨重了!
文彦博简直是喜出望外,要不是碍于寝宫,他都能跳起来。
有了赵祯这句话,以后首相就名正言顺,位压群僚,相比汉唐的宰相,都要更加威风。
文彦博人老成精,这是皇帝在放权,不止放权给王宁安,也放权给自己。
既然有放就有收,有些人注定了要倒霉……文彦博把眼神落在了大太监沈端身上,你们这些阉竖,报应来了!
咱文相公从来不是好人,他是真想看热闹了。
“沈端!”
“奴婢在!”
“朕问你,禹藏花麻投降的消息,是谁告诉谭宪和高遵裕的。”
“是奴婢!”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他们?”
“为了抢功!”沈端回答很干脆,“奴婢见西夏大败,以为胜利就在眼前,奴婢不甘心功劳都被王相公和狄相公抢走,所以奴婢就授意谭宪,抢先出兵,拿下灵州,把生米煮成熟饭。只是奴婢没想到,这竟然是一个陷阱,奴婢有罪,奴婢情愿意把人头奉上,请圣人处罚!”
赵祯迟愣一下,突然冷笑道:“王珪把罪责推给属下,你比他英雄,想自己扛!朕告诉你!休想!朕一定要彻查到底,背后的人,一个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