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瞧似风摆荷叶,近看病马歇蹄!”王宁安冲着摇摇摆摆走来的司马光轻笑了一声,“你这是做给谁看?”
光光把脑袋一晃,赌气道:“怕先生心烦,这还忍着呢!”
王宁安看着黑瘦得和小鬼似的光光,突然放声大笑,“行了,拾掇拾掇,随我去面君吧!”
光光连忙答应,简单洗漱,换上了官服,随着王宁安来到行宫。
“你这回腿好了?”
等候的时候,王宁安淡淡说着,司马光老脸一红,“先生,拜见陛下,不能不注意仪态啊!”
“呸!你就是装可怜!”王宁安不客气道:“这么点小事就觉得辛苦了,比起上战场,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差得远呢!如此娇贵,怎么当我的学生?”
“什么,还要上战场?”
光光可真是吓坏了,“先生,你看我现在退出行不?”
“呸!你的没出息的东西!”王宁安怒道:“大丈夫在哪摔倒,在哪爬起来!屈野河一千多冤魂等着呢!不打一个胜仗,宰几千西夏人祭奠亡魂,你这辈子能睡得安稳?就不怕他们半夜找你去!”
光光被吓得一缩脖子,他还真的害怕了!
行君子之道,贵在问心无愧,自己行事鲁莽,遭到惨败,哪怕别人不追究,心里的这道坎也别想过去,正如王宁安所说,唯有再打一个胜仗,给死难者报仇,才能过去这道坎儿。
只是区区换粮的事情,就这么辛苦,要想学打仗,还不没半条命啊!
光光嘟着嘴,满腹惆怅,跟这么个师父,还真是不幸……
正在思索着,小太监来传旨,他们两个再度来到了赵祯的行宫。
“坐吧,对了,给司马爱卿也设一个座。”
司马光惊呆了,他年纪不大,官职不高,哪里来的资格和皇帝坐而论道!
“司马爱卿,你不要推辞了,朕知道这些日子你很辛苦,但是也很有成效,朕心甚慰,正想好好听听,你是怎么做的,有什么心得,朕准备将你的办法在西北推行,无论如何,也要把盐价压下去!”
赵祯说这话的时候,杀气腾腾。
如果说之前反对开放青盐,仅仅是策略之争,甚至利益之争,还能容忍,可是公然煽动百姓,阻挠朝廷的运盐车队,对抗国策,这就是权力之争!是在挑衅皇家权威!
放在以往,赵祯或许会低头,但是如今的赵祯绝对不会!他要和西北的这帮土皇帝较量一番,看看谁才是大宋的主人!
司马光窥见了皇帝的心思,浑身一震。
他连忙理了理思绪,把自己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告诉了赵祯。
首先他以运送军粮之名,把青盐带到了秦州。
最开始他在秦州贴出告示,以青盐兑换粮食,光光以为优惠很大,老百姓趋之若鹜,马上就完成了。
可是打出告示两天,愣是一个来的人都没有。
光光真的吓坏了,老师派自己过来,又肩负着皇命,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那不是让老师失望吗!
想起了王宁安的提醒,要迈开腿,要真正接触老百姓。
无奈何,光光只好微服私访,真正和那些普通百姓坐在一起,询问他们的想法,迈出第一步真的很难。
试想光光同学,公子哥出身,结交的都是达官显贵,翩翩君子,要和一帮穿着分不出颜色的破袄,满口黄牙,一年也不洗澡的泥腿子交流,真是为难了他!
可是不做又不行!
光光都不知道怎么开的口,那个纠结啊,不用说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真正接触百姓之后,光光就明白了他们的想法。
大宋之前的盐是朝廷专营专卖,后来陆续采用包税制,交给商人负责运输销售……可是在很多百姓的眼中,卖盐的就是官府!这帮盐商也乐得扯大旗作虎皮,吓唬老百姓。
以秦州为例,盐价普遍在30文一斤,折合粮食,差不多是五斤左右。
一个人一年吃10斤盐,一家五口人,就是50斤,折合粮食,就是250斤。
西北土地贫瘠,一年到头,一亩田也收不到100斤粮。
换句话说,光是吃盐一项,就要消耗掉两亩半田的收成!
而西北的普通百姓,很少有人超过50亩田,大多数百姓就十几亩,二十几亩而已,吃盐一项,就消耗了全年收入的百分之十!
如果再扣除苛捐杂税,扣除口粮,老百姓一年到头,风调雨顺,能有钱吃盐,过年的时候,能吃一顿带油星的饺子,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民生艰难,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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