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休,你有心了。”
曹佾有些感动,忙说道:“臣家中世代深受皇恩,如今国家有难,臣不能袖手旁观。赵祯欣慰笑道:“果然是自家人,你说说,能拿出多少,算朕借的,等日后朕一定归还。”
对赵祯的记忆力,曹佾半点都不看好,可是他没有办法。这几年,曹家赚得太多了,如果还当守财奴,早晚要吐出来。
而且曹佾太清楚王宁安的忽悠能力了,那些将门子弟看似跟着他去岭南做生意,实则早晚会被绑上王宁安的战车,到了那时候,曹家可不是将门中的唯一了,曹佾觉得很有必要更抱紧他姐夫的大腿。
当然了,这么大的事情,直接往外拿钱,不但没用,还容易露白。
“启奏官家,臣手上有一万石白砂糖,臣愿意全数贡献出来,按照50石粮换1石白砂糖计算,能换来50万石粮食,用来救济灾民。”
白糖在宋代价格可一直居高不下,哪怕有了王宁安插手,京城的糖价也是80贯一石,而粮食呢,最多六七百文,不会超过1贯。
曹佾的兑换方式,基本上只要了四成的价钱,可以说说捡到是谁的便宜。
赵祯稍微思量下,笑道:“这个法子朕不陌生,王宁安当初救灾的时候就用过,只是他是拿烈酒和鲸肉换粮食,景休是用白糖。”
提到了王宁安,曹佾忙说道:“官家,臣觉得王大人在救灾上,经验丰富,智计百出。臣提议官家应该下旨,询问王大人救灾方法,让他出人出力。”
“朕还琢磨着王卿离着太远,既然景休提到了,那朕立刻下旨。”
赵祯又说道:“景休主动贡献1万石白糖,朕心甚慰,你就替朕去陈州一趟,把粮食送过去。”
曹佾还有些迟疑,这么干会不会有刁买人心的嫌疑,说实话,他都被文官欺负怕了,树叶掉下来别砸到脑袋。
“你不用担心!”赵祯黑着脸道:“他们没本事筹措粮食,净让朕烦心,让百姓失望!还敢诬陷忠良,看朕不狠狠收拾他们。对了,让醉翁也陪着你去,朕要听实话!”
……
赵祯的愤怒和怀疑是有依据的,陈州距离京城可不远,怎么就突然冒出了这么大的灾,恐怕不是蝗虫那么简单吧?
果然,随着欧阳修和曹佾的前往,更多的情况汇报上来。
原来陈州知州名叫朱富至,此人并非科甲正途出身,但是非常强势,手段硬得很,他在陈州五年光景,搜刮地皮,把老百姓的民脂民膏都给榨干了。
后来他又盯上了朝廷的赈灾款,他在过去两年,虚报灾情,拿到了钱粮之后,居然中饱私囊,一文钱也没用在老百姓身上。
他之前贪得太狠了,结果陈州出了蝗灾,他反而不敢上报了,因为蝗灾不同寻常,朝廷一定会派员勘察,他怕漏了底儿。
可问题是他压得住百姓,管不住老天爷,蝗灾越闹越大,邻近的州府都受了池鱼之殃,不堪压榨的百姓,为了活命,奋起反抗,这才有百姓起义。
朱富至已经被王拱辰拿下,陈州历年的贪墨还在清查之中。
倒是陈州的百姓,才是真正可怜的。
前两年的灾荒就没有得到抚恤,已经是山穷水尽,大家伙把希望都寄托在今年的庄稼上,结果又出现了蝗虫,这不是要把人往绝路上逼吗?
曹佾到了陈州,身临其境,他真的惊呆了,他亲眼看到,有人抓起路边的土,就往嘴里塞,周围的树木已经被扒光了,树叶,树皮,草根,池塘里的鱼虾,甚至遍地的蝗虫……都成了充饥的食物。
锦衣玉食的曹国舅,从来没见过这个,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被扎了一刀子。
坐不住马车,曹佾跳了下来,没走出多远,就发现一个妇人像是发了疯一样,身体不停抽搐,口里吐出白沫,她怀里的孩子吓得哇哇大哭,伏在她的身上。
这时候女子突然张开嘴,露出黑黄的牙齿,奔着孩子的手臂咬了下去。
这是饿疯了!
曹佾猛地蹿过来,照着妇人就是一拳头,妇人直挺挺倒下去。曹佾出手不重,可对方身体太虚弱了,居然直接昏死过去。
“熬粥,赶快熬粥。”曹佾扯着嗓子大喊。
手下人为难道:“国舅爷,这里没有柴火,怕是不方便吧,再往前面30里,就是陈州……”
还没等手下人说完,曹佾直接冲到了自己的马车前面,让人把马匹牵走,举起斧头,就把马车给劈了,架上铁锅,没有半个时辰,粥的香味四溢,等死的人们又活过来……曹佾烧车煮粥的地方,若干年之后,感恩戴德的百姓建成了庙宇,供奉着曹佾的神像,把他生生送入了八仙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