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我从收费大厅走出来,安沐终于抬起头,她的脸上并没有泪痕,可是眼睛却有些红肿,看着她那难过的模样,我心中一阵酸涩,却没有表现出来,在她落寞的眼神中,我隐隐约约感觉到了潜藏在她身体里的一些委屈和痛苦,想来我还是习惯先前那个强势的她,从不低头认错的她,可是我们已经没必要为对方释放任何情感了,这一刻,我并没有任何赌气的情绪,却不愿说上一句话,因为已经无话可说
我们之间就像走错的时钟,越往前走,会错的越多,即便日后有正确的时候,短暂不说,追逐的过程也太痛苦了
我将回执小票交给修车大叔,然后掏出钥匙发动车子,头也不回的加速朝维修站外行驶,却在门口一个打滑,连人带车重重摔在了地上,原本浑身湿透的身体又重重的摔在雨水里。
众人的尖叫放大了我的狼狈,我稍稍动弹了一下,能够感受到身体并无大碍,便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重新发动摩托车,带着逃离一般的惶恐,快速的离开了维修站。
逆风行驶中,雨点密集的落了下来,冰冷的雨水淋的我有些难受,我停车将身上那被雨水浸湿的开衫脱下来,拧了拧水,又穿在身上,然后将有些脏的雨披裹在身上,恐怕这一天是我有史以来,最憋屈、最委屈、最狼狈的一天了。
在雨中淋了几个小时,我明显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了,可是这一切都抵不过精神上绞杀来的痛苦。
回到酒店附近,我将车子停在了上次和孙梦雯坐的那个小屋前,想到公司员工可能都去别的景区带团去了,再说现在的装扮若是被公司员工看到也着实狼狈,思来想去,送衣服也只有孙梦雯最为合适,并且她能够找到这里我哈了哈手,哆哆嗦嗦的拿出手机拨通了她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孙梦雯似乎在睡觉,过了许久才拿起手机不耐烦道:“谁啊?下雨天整什么幺蛾子,让人不得安生,觉都不让人好好睡一个。”
估计她连来电显示都没看,被她这么一训斥我更没底气,带着请求道:“能不能到前台那去拿一下我的备用房卡,帮我取件衣服,我现在在上次我俩坐的那个破小木屋里,你再不来我就冻死了”
我百般哀求孙梦雯也不着急,最后说了一句:“这不还没死吗?冻死了再说!”
“你见死不救!”
孙梦雯好似坐了起来,声音变得有力,不依不饶的说道:“你不会是充军去了,走半路摔水坑里,现在湿着裤子没脸到大厅这边见人了吧?”
面对孙梦雯的疑惑,我不自觉的红了脸,却并没有正面做出解释,只是说道:“我现在给前台打电话告诉一下他情况,来不来就看我们这些日子以来的交情了。”
我故作生气的准备挂掉电话,实际上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这种被人看透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可还没等我出手,便听着电话那头提示“嘟嘟”的挂断音,我愣了一愣,片刻才反应过来,她这是打算和我耗到底啊!
打完电话,若是换做别人,我心里尚且还能给自己一个靠谱的答案,可是孙梦雯我真的不敢保证,她的个性难以琢磨且特立独行,时而大大咧咧,时而油盐不进,时而又善解人意
可能是人在落魄的情况下,本能的会想起那些被幸福眷顾过的日子,我忽然想起苏茉雨夜撑伞到酒吧接我的场景,她总是小心翼翼的把我扶上车,然后带回住处,替我在寒冷的夜晚熬上一锅粥,然后在我吐到胃掏空后,一口一口给我喂进去,在我醉酒情绪难以控制的时候,她总是耐心的坐在一旁,听我酒后发泄一般的弹奏吉他,嘶吼的歌唱,直到有一次,我砸烂吉他,自此以后,她再也没有主动要我唱过歌
那些记忆就像加了膨化剂,无休无止的充斥着我的脑海,我在沉默中回忆着那些被我忽略而过的幸福往事,直到现在,我才真正体会到,和苏茉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不是我最快乐的,却是最幸福的。
可她现在又在哪里,她那儿下雨了吗?她过得是否幸福这一连串的问题让我感到羞愧,我总是一味的觉得自己被人伤害了,却不知道自己也用同样的方式伤害着另外一个人,那个只想和我生活,看淡一切的美丽女子。
我倚靠在破旧木桩上将往事在脑海中走上一遭,却被孙梦雯一声尖叫弄得尴尬不已,她一脸铲屎官的表情看着我,夸张道:“哎呀呀,这副打扮,简直凄惨到家了啊!你要不来个自我介绍,我不敢相信你会是堂堂“乐程”的经理,不行,这副打扮不能毁在我手上,我得拍几张照片发朋友圈,就说我在扎尕那遇到野人了。”
“我是叫你来唱戏的吗?快把衣服给我!”
孙梦雯收起了笑容,好似被我的情绪影响,一声轻叹,许久才对我说道:“我出去,你快把衣服换上吧,别着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