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落不愿归顺我族,反出天荒祖庭,远走它荒。自那以后,巫族渐渐势弱,沦为我族附庸。”
“那几个出走的部落在迁徙途中,遭遇神秘袭击,几乎死伤殆尽。”
“谁叫此等劣族不肯臣服呢?我羽族当然要杀一儆百啦。”
“如果我告诉你,我查遍族内的暗档秘史,都不曾发现羽族先祖截杀过他们的记录呢?”
“什么?”鹤翎儿惊呆了。
“不是我族动的手,那会是谁?”鹤拾叶的语声阴郁得让人透不过气,“谁又能从中得利?”
鹤翎儿一拍脑门:“公子怀疑是人族?”
鹤拾叶神色幽深:“当日我察觉此事有异,立刻暗遣夜枭使,深入八荒各族秘访,至今十年有余,始终查不出半点蛛丝马迹。”
夜枭使来自于羽族枭部。夜枭一族出生后,皮肤上的羽绒并不像其他羽族慢慢蜕落,而是逐渐增密变厚,直到长成一袭天然的枭羽衣。夜枭族可以凭借枭羽衣,变化成其它种族的模样。只是夜枭族个个洁癖,一旦沐浴,就会将枭羽衣脱下,恢复原貌。此刻若将枭羽衣烧毁或藏匿,他们便无法再行变化。
鹤翎儿道:“公子既然怀疑人族包藏祸心,何不干脆尽起大军,灭了云荒四国?”
鹤拾叶摇摇头:“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一旦我族强势入侵云荒,其它各族定会心生警兆,联合起来对抗,天荒的巫族也会蠢蠢欲动,反戈一击。如此我族纵然灭尽各族,也会元气大伤,一蹶不振。何况凤、凰皇族,未必同意劳师出兵。”
他默然有顷,轻叹道,“内忧外患,想要彻底解决,唯有战争,唯有真正统一八荒,我族才有足够多的资源,去化解上位羽族和下位羽族的积怨。既然羽族不能流自己的血,那就——流天下各族的血!”
他笑了笑:“燕楚之战,愈演愈烈才好,我便有出兵介入的理由。到时,只需防备巫族即可。”
鹤翎儿恍然道:“难怪公子这些年,一直刻意打压巫族。说起巫族,翎儿还有一桩蹊跷的事要禀报公子。”
她转身去邻室,取来一叠宗卷,呈给鹤拾叶:“前些日,我帮公子整理陈年旧档,发现有一部分离奇消失了。”
鹤拾叶翻开卷宗,目光骤然一顿:“蛮荒百灵山?”
鹤翎儿点头道:“当年巫族内乱,我族曾经派驻外围探子,常年监测那些出走部落的动向。按照惯例,外围探子数十年一次轮换。可是公子请看,监视百灵山支氏的这份记录,在二十年前,就莫名其妙地截止了。我觉得很奇怪,特意查了一下,原来二十年前,我族有一名叫乌七的乌部探子,正驻扎在百灵山附近。这就奇了,密档里偏偏没有他的任何讯息。”
鹤拾叶来回翻动卷宗,半晌他低声道:“他的记录被人抹去了。”
鹤翎儿又道:“最诡异的是,乌七的直属上司前个月突发急病暴毙,乌七亲近的同属、朋友、血亲也在同时失踪。”她禁不住打了个寒噤,“乌七这个人所有的关系,都被掐断了。”
鹤拾叶缓缓合起宗卷,问道:“你派人去百灵山查过么?”
“蛮荒已经没有百灵山了。”鹤翎儿苦笑道,“昨日我收到消息,那里已被夷为平地,像是发生了山崩,支氏一族悉数失踪了。”
“此事我亲自去查,定要弄个水落石出。”鹤拾叶眼中剑光一闪,随即陷入了沉默。过了许久,他的眼神越来越冷冽,“内忧外患,还真是内忧外患啊。”
鹤拾叶转动轮椅,缓缓驶出巢楼。夜风中,璎珞树的枝叶摇晃,无数莹白色的光点飘落而下,萦绕着他,久久旋转飞舞,像一盏盏明亮又温暖的萤火。
他冰冷的心也变得温暖起来。
这是他的本命神树。
鹤拾叶伸出手,接住璎珞树洒下来的莹白光点。唯有最纯正最古老最幸运的羽族血裔,才偶尔会得到虚空山上某株神树的眷顾,从此气运相伴,逢险化夷。
他抬起头,默默望着夜色苍茫的虚空山。
沿着陡峭向上的山脉,一株株参天神树巍峨耸立,层峦叠翠,宛如守护着羽族至高无上的虚空山。
再望上,霞光氤氲,赤云沉浮如大海,托起金碧辉煌的凤凰宫。
在凤凰宫之上,众多星辰环绕,璀璨生辉,来自虚空的风发出悠远而古老的天籁之音。
最后,鹤拾叶直起脖颈,才能隐隐望见山巅最高处,那棵近乎于广袤无垠的涅槃梧桐。
树干似熊熊燃烧的火焰天柱,撑破苍穹,照得山巅红亮,星辰失色。千万条碧绿的枝叶纵横交错,沿着无尽的虚空向上延伸,遮天蔽地,俯视芸芸众生。
那是那位凤氏剑仙的本命神树——涅槃梧桐!
那是羽族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神话。
“失踪了十四年,你究竟去了哪里?”鹤拾叶低声问道,眼中掠过一缕疑云,“凤悟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