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笼罩。
“……金乌焚日,猕猴摘月,婴蛇盘野,金蝉隐莽。支氏敬拜上苍,佑启吾族苗裔,得降四灵显化,昭示赫赫天威。鉴此精诚,鬼神扶护,恭陈血食,伏维尚飨!”
语声至此而止,少年拂袖静立,余音悠悠回荡山野。“轰!”天地仿佛响起一记回声,漫天血云破开,一头浑浑冥冥的异物隐隐探出头来。
王子乔心头一悸,如堕冰渊,心湖被一股浩荡无匹的气息压得动荡不安。饶是如此,他仍然竭力定住心神,望向异物。
它无色无状,非虚非实,直奔支狩真而去。即便王子乔见多识广,也瞧不出它究竟是什么。
无数血脸发出鬼哭狼嚎的齐鸣,纷纷投入异物。异物骤然收缩,化为一道疾驰的血线,扑入支狩真眉心,与虫蛹相撞。
“吱”的一声,风起云涌,天地变色,群山之间响起一声清冽悠远的蝉鸣。虫蛹绽开无数裂纹,一只金蝉破茧飞出!
它悬浮在支狩真意识的最深处,双目昏昏默默,密布血色繁纹,八片膜翅白金煌煌,边缘薄锐如刃,散发出一股沛然莫御的锋芒。
“蝉鸣!”百灵山百里开外,槐林深处,碧波湖畔,一名盘坐的羽衣老者霍然掠上半空,遥望百灵山,脸上皱纹颤动,老泪盈眶。
“蝉鸣!”乍听蝉声,巴雷微微一愕,来不及多想,雷巫法相怒吼挥拳,与自家的拳头合二为一,猛烈轰向扑来的孙胡。
“蝉鸣!”乌七立在乱石堆前,目锐如剑,投向祭坛所在的山头。上空血云消退,天色逐渐明朗,圆月正从云层背后一点点浮出。
“真个古怪,这都秋末了,哪来的知了?”支由困惑地摇摇头。
乌七哼道:“巫族若无古怪,我乌部又怎会在这穷山沟里,苦苦守上数百年呢?”
支由听得心头一寒,乌七目光忽转,一小队马化急速冲过乱石堆,杀气腾腾,扑跃而来。
“高贵的乌七先生……”瞧见马化凶神恶煞的模样,支由仓惶退到乌七身后。
乌七挺直如松,一步不动,直到马化纷纷围来,才冷然道:“吾乃天荒羽族,尔等蛮夷,还不快滚?”
“滚?”为首的马化楞了一下,斜眼瞅了乌七几眼,狞笑道,“你是羽族,爷还是神仙哩!天荒的羽族会来这种鬼地方?你个蠢货连牛都不会吹呦!”
几个马化哄堂大笑,支由急切道:“你们不要动手,这位乌七先生真是高贵的羽族。”
一个塌鼻子马化上前,轻佻地冲乌七吐了口唾沫:“你要真是羽族,就把鸟翅亮出来,飞一下给咱瞅瞅!”
乌七面色一沉,一柄长剑从脊背内无声跃出,寒气冲霄,光芒逼人。羽族为卵生种族,出生之后,双翅会在一月内蜕落,直到修为进入炼神返虚,激发始祖血脉,才会重生羽翼。他以为马化故意作践自己,却不知,这些底层的马化只听过羽族剑震八荒的名头,哪会晓得太多?
“侮辱羽族者,死!”乌七厉声喝道,长剑疾如闪电,“嗖”地贯穿塌鼻子马化的咽喉。剑柄一抖,马化仰天跌倒,一蓬血花从喉头溅出。
“羽族?真是羽族?”几个马化又惊又怒,他们好像听说过,羽族的剑皆由自身的尖喙炼成,可以溶入血肉,藏于体内。
为首的马化咆哮道:“羽族又怎么样?这里是蛮荒,咱们说了算!杀了这个鸟人,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杀!杀!”马化纷纷跃起,从四面八方扑向乌七。乌七执剑冷笑,耀眼的剑光映得须发皆亮……
“恭喜少族长,多年忍辱负重,修成巫灵,巫族又将迎来一位威震八荒的绝世天骄。”山巅上,王子乔面带微笑,举手一拱。
“先生说笑了。如今外有马化围寨,内有巴雷作乱,狩真命在旦夕,哪里谈得上威震八荒呢?”支狩真举袖掩嘴,轻咳数声,鲜血沿着袖边晕染开,沁得红袍发紫。
“这倒是。”王子乔深深地看了支狩真一眼,“除了马化、巴雷,还有羽族剑修觊觎,局势危如累卵。何况少族长的身体也不太妥当吧?你不曾修炼武道,为了成就巫灵,以致气血两虚,肉身亏空。想必连一个普通农夫,此刻也能将你轻易击毙吧?”说到“击毙”二字,王子乔目光一冷,不着痕迹地踏前一步。
“先生果真是明察善断,洞若观火。我早就说,八荒虽大,却只有子乔先生是助我脱险的最佳人选。”支狩真从容一笑,轻轻鼓掌,“不过呢,想要击毙在下,农夫或许可以,唯有子乔先生不能。”
他袍袖一抖,一只稻草扎就的小偶人落在掌心,草人头顶,赫然以朱砂写着“王子乔”三个巫族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