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司邪从阴影中现出身形,俯首道:“九殿下。”
苏煜点头:“可是有五皇兄的手信?”
司邪称了声“是”,从怀中取出密信,恭敬的递了过去。
苏煜接过密信打开,看着那熟悉的字迹,心头倒是暖了些许。
自从母妃去世后,这世上,也只有五皇兄苏衍是惦记着他的。像端午这样的节日,也不忘书信问候,顺带叮咛一番。
苏煜翻到最后一页,眉头却微微一挑,随即渐渐皱了起来。
那信上居然在问,听闻他与大梁镇国将军之女交好,望他处处以大楚利益为先,莫忘国仇。
“若有可用之处,亦可处之用之。”
苏煜盯着这句话看了良久。
府外的赛事应是决出了胜负,响起一阵欢呼声。
苏煜终于将信纸折起,就着手边的烛火,燃成了一团灰烬。
司邪望着苏煜与以往不同的表情,试探着唤了一声:“殿下?”
苏煜抬头,眼中情绪却已尽数掩去。他朝司邪点了点头,道:“你若无事,坐下与我共饮一杯如何?”
司邪大惊。自己只是个见不得光的暗卫,哪里有与自家主子共饮的道理?于是司邪当下躬身俯首道:“属下不敢!”
苏煜望着司邪,知道他的难处。他自嘲的笑了笑,是了,他不过是想找个人共饮而已,居然如此之难。
等司邪退下之后,苏煜手执酒壶,走到了院中。
院中,一棵桃花树正枝繁叶茂的生长着。桃花已经过了最繁盛的时期,花瓣已然落下大半,密密的铺满了庭院。
苏煜抬起头,望着满树的缤纷,一时有些感慨,这棵桃树在苏煜来到楚国时就已经立在了这里,不知道是哪位质子所栽种,也不知那位质子种下它时是怎样的心情,后来又经历了怎样的历程,现在,又身在何处。
一片花瓣飘飘扬扬的落下,苏煜抬手,那花瓣正好落在他的掌中。那一点粉红,像极了某人的眉眼,不,那眉眼比这粉红更甚,更加引人遐想。
苏煜闭上眼,不由又想起刚刚信上的那句话,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江梦琦对他是坦诚的,他能感受到。就是因为这份坦诚,他怎么能,怎么忍心,去利用她?
难道是因为,她是江家的女儿,是大梁的敌人,是自己来这里做质子的罪首之女吗?
“咦?一个人在想什么?”一个清亮的声音突然响起。
苏煜心中一惊,他豁然张眼,抬头望去,正看到江梦琦立在院墙之上,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苏煜心中亦喜亦忧,心情复杂的看着江梦琦,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江梦琦依然是一身男装打扮,见苏煜没有赶走他的意思,便轻轻一跃,直接跳入了院中。
“哇!你们府中好冷啊!”江梦琦一落地,便抱着胳膊嘟囔道。
苏煜滞了下,下意识应道:“这里,地处阴僻之地,府中人丁又少,所以……”
江梦琦见他认真解释,赶紧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没事没事,下次我来的时候穿多点就行啦。”
苏煜望着江梦琦的笑颜,终于慢慢回过神来,他敛去眼中的神色,淡然问道:“你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江梦琦背在身后的手往前一递,扬了扬手中的酒壶,笑道:“当然是找你喝酒啊!我知道没人陪您,可是你总要过节的啊!”
江梦琦又抬手指了指天上那轮弯弯的月牙,笑道:“月下一壶酒,独酌多没劲。跟兄弟喝,才不至于辜负这佳节美景,你说对不对?”
苏煜望着江梦琦那清亮的双眸,想从中找到一点拒绝的理由,然而那双眼眸太过坦然,让苏煜完全看不到一丝虚假。
见苏煜一直不言语,江梦琦有些泄气。她撇了撇嘴,唇角渐渐放平:“是不是我不请自来,打扰到你了?若是如此,我走便是。”
说完,她转身便要跃上院墙离去,却不妨身后之人一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苏煜有些笨拙道:“不……我只是,不敢相信,有人会来陪我过节。”
原本有些生气的江梦琦听到这话,心一下子又软了下来,她转过身,望着苏煜的眼睛,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放心!以后每个节日,兄弟我都会陪你过的!”
苏煜目光下移,望了一眼那并不十分饱满的某处,又上移到她的脸上,终于展开一丝笑容:“好。”
这一夜,江梦琦和苏煜两人喝光了各自手中的酒,苏煜特意把江梦琦送到将军府所处的街前,才停住脚步,看着江梦琦翻进了将军府的院墙。
望着江梦琦熟练的身影,苏煜终于忍不住轻笑起来,这个女子,到底干过多少翻墙的事情,居然如此身形矫健。
苏煜回头往质子府走去,没走几步便停了下来。
周围一片阴冷,连虫鸣之声都消失不见。
“司邪。”苏煜冷冷开口。
寂静之中,司邪终于渐渐从阴影处现身:“九殿下……”
苏煜转头看向他,冷声道:“五皇兄知道我与江梦琦之事,是你报的吧?”
司邪身形一滞,俯首不语。
苏煜眯了眯眼,最终却只是叹息一声,道:“罢了,你可以回复五皇兄,我会以大楚为重。”
司邪抬头,有些疑惑的看着苏煜。
苏煜没有看他,而是回头望了一眼将军府。
那府门漆黑,仿佛怪物的大口,充满危险,却又让人无法抑制的,想要去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