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了脸子掉头走了。虽然离开后她还是有些可惜,但是却也不后悔,只不过是又要继续找其它药堂的活儿干了,而这乐善堂就是她要找的最后一家。
说起这乐善堂,虽然也是六大药堂之一,可却是行事最低调的一家,同其它五大药堂及其家族在临城的根深叶茂不同,这间乐善堂也就只有在人们谈论起其它几大药堂的时候捎带提上一句,就连位置也是夏秋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打听出来的,可也只打听出它位于临城的东北角,五奎路上,这也是她今天这么晚才找到这里的原因。
来的路上,夏秋的心中还是很忐忑的,生怕自己再被拒绝,那样的话,她就只能去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药堂了。只是,先不论这些药堂的大夫医术医德怎么样,单是酬劳就没法子同大药堂比。
据她所知,六大药堂的药工,一个月最少给四块钱的工钱,而且还包午饭。而小药堂的话,一个月最多两块钱,甚至还会找各种借口刁难克扣,一个月下来,很可能连饭钱都不够!
她现在缺钱……十分的缺钱,她必须在夏天到来前攒下一大笔钱。所以,若是这六大药堂不要她,那些小药堂她也没必要去了,就得另辟蹊径赚钱。
只是,等她好不容易来到这乐善堂门口后,她的心中却有些小小的失望,因为,同其它几家比起来,这家药堂的门脸儿实在是太小了,甚至可以说是破旧,真要论起来,只怕还比不上她家以前开得那间。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都已经到了门口,哪有不进去看看的道理,若是真同她的理想出入太多,她走也就是了。
可等她进入药堂,自我介绍完,真正看清楚坐在柜台后面的那人之后,心中的失望却又多加了一分,因为,坐在柜台后面的那人虽然只露了一张脸,却可以看出那是一个只有十八九岁的后生,此时他正伏在柜台上写着什么。夏秋猜,那人应该只是个学徒。
夏秋的到来似乎吓了那人一跳,他放下笔抬头看了看她,然后有意无意的又向身后看了一眼,那里有一条蓝色粗布帘子,遮着的应该通往内宅的门。一般情况下,这种老旧的门脸儿都是前店后宅的。
看过帘子之后,这人才转回头来看向夏秋:“这位小姐,你刚刚说什么?”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夏秋此时已经预感到自己这次大概又要无功而返了,再加上如今铺子里只有一个“学徒”,又不是做主的人,所以更让她沮丧无比。不过,人家既然问了,出于礼貌,她只得又小声重复了一遍:“我是想问问看,你们药堂需不需要药工,我……我想找个差事!”
“药工?”这下,那人听清楚了,只是嘴角却向上扬了扬,拉长了声音道,“我家从不招工……”
那人上扬的嘴角,以及被他拉得长长的尾音立即被夏秋看做是对自己的嘲讽,因为这几天,她听到的类似语气实在是太多了。
多日的奔波此时化作满腔郁郁,不知怎的,夏秋的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头也在同时抬高了,然后睁大了眼睛看向那人:“你们这里是乐善堂吗?种徳堂他们都在招药工,预备着过几日开市,你们难道不需要?”
既然被怠慢已经是肯定的了,那倒不如把底气做足,也许还会被高看一眼也不一定。
那人似乎没想到,一个来找活做的小丫头片子竟敢这么大声对他说话,一下子来了兴趣,干脆从柜台后面绕了出来,向夏秋走了过去。
只是,等他离开了柜台的遮挡,走到了烛光下后,夏秋这才发现,她以为的“学徒”,竟然穿了一身灰格子的西装。只不过,他并没有系领带,只是任由西装里面的衬衫敞着领口,而领子则翻到了西装的外面,就连袖子,也不伦不类的向上挽了一截。
夏秋的脑子一下子有些发蒙,她记得上次看到有人这么穿衣服,还是年前在雅济医院实习时,自己跟的那位从国外留洋回来的罗医生,那天据说是洋人的圣诞节,罗医生要去参加什么“派对”,所以才会打扮的如此摩登。否则的话,平日虽然他也穿西装,但样子颜色就要保守多了,远不如那会儿那么打眼。
但是,不管怎么说,不管这西装是保守还是时髦,都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徒能穿的,更何况,这个男人比罗医生穿着好看太多了。怎么说呢,如果说这衣服穿在此人身上像是一朵从远处飘来的白云,那么罗医生就是一只被打包带捆好的行李……
夏秋知道这么比喻有些怪异,可看着这个男人就这么向她走来,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尤其是等他那双眼尾微微上翘的丹凤眼眯起来看向她的时候,她只觉得口舌发干,脑中更是纠结成了一团乱麻,甚至连思考都不会了……直到,这个男人笑嘻嘻的开了口。
“我还是没听明白,你的意思是,埋怨我们药堂不招工喽?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