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纸。
今日晚间,他数年来第一次有了情欲之感。看起来,对一个修仙者来说,这似乎是动了凡心,但在经久无欲心境之后,这份情欲倒是让他仿佛被粹了火一般,这才有了刚才的突破。
以有欲入无欲,便如阳中之阴,又如阴中之阳,这就是画龙点睛吧。
那以后的修行,该有欲还是该无欲呢?
这个难题还是留给以后吧,很多境界并不是事先设想好的,顺其自然,才是天地至理。
自从花卫年告诉他,宇文如是就是花牧雪转世之后,慕容明道一直都非常想见宇文如是一面,但心里始终在克制,因为他觉得这似乎有心猿意马之嫌。
但此时,突破之后,他的想法也有了根本性的转变。
随心所欲,对有些修行者来说,会是一种失控。但对自控多年的慕容明道来说,现在缺失的就是这种随性。
他要回洛城,去看望那个等了他一百年的女孩。
就在此时。
境界突破之后,飞行的速度也有了级数上的提升。原来要是从霸阳飞到洛城,至少需要一个半时辰,而且会消耗大量灵力,数日之内都难以恢复。
可现在的慕容明道只需要半个时辰,就飞回了洛城,落地之后仍然神清气爽,丝毫不见疲倦。
天色已经全黑下来,但还没到就寝之时,慕容明道径直来到青花楼。
他隐身在半空,只见青花楼中人声鼎沸。
戏台上正上演一出武行戏,台下看客连声叫好,声音传得很远。
赌厅里,各张赌桌前都挤满了人,大声欢呼和顿足捶胸的人比比皆是。
酒楼处,几乎每个房间都宾朋满座,九娘周旋于众多客人之间,谈笑风生。偶有想要动手动脚的酒客,看到小赤瞪大的眼睛,立刻就都老老实实回自己座位了。
但一直都没看见宇文如是,不知道她在做些什么。
还没等慕容明道再去寻找,一个房间内忽然传来一阵琴声,只听了几个音符,慕容明道就知道除了宇文如是,洛城已再无这样的天籁了。
可等慕容明道来到窗前往里观看之时,心里却猛地一震。
弹琴的果然是宇文如是,可她不是一个人在弹琴,在她的对面还有一个年轻的男人。
头戴金冠,面白如玉,正笑盈盈地看着宇文如是。
这个人,竟然是秦王慕容广!
看二人的神情,似乎相识已久,毫无拘谨之意。
慕容明道想起当日听慕容广抚琴,其手法应是出于鱼子期一派,而宇文如是则是鱼子期的未婚妻子,其琴艺也是出自鱼子期所授。二人之前相识,也是顺利成章的。
如果在往日,这只是很平常的一个场景。但今时今日,慕容明道看在眼里,却顿时变得心中酸涩。
难道这是嫉妒?
慕容明道发现自己似乎变了,变得自己看自己都有些陌生。
宇文如是轻启朱唇,开口唱道:“昔日君如石,妾身似蔓依,地尽天了,只堪一笑,君心在我心。今日石已去,战消人负期,金戈如山,只身骨寒,欲暖罗帐人无觅,月落花不啼。”
这首歌便是第一次相见之时,宇文如是所唱的。从词中意思来看,是悼念其已经战死在平野的未婚夫婿鱼子期的。
慕容明道还记得当初自己听完此曲,心中大有感慨,对宇文如是充满怜意。如果自己还是当年那个凡人太子,即便没有这百年之情,恐怕也会恋上这个柔弱多才的女孩吧?
但此时,她和秦王慕容广独处一室,究竟为何?自己是不是应该出现呢?
正在慕容明道犹豫不决之时,宇文如是对慕容广说:“王爷,时辰不早,您也该回去休息了。最近您身子不舒服,还是早点就寝吧。”
慕容广点头称是,站起身,冲着宇文如是施了一礼,说:“今天的琴声,竟如子期兄重生一般,慕容广多谢姑娘。”
送慕容广走后,宇文如是一直静静地坐在琴前,似乎在思虑着什么,面上毫无表情。
慕容明道不知道她是在想念鱼子期,还是在想着那位秦王慕容广,心里五味俱全。
门就在数步之外,但却无力推开。
想想自己,几经轮回之后,当年的记忆已经荡然无存。是宁处一和花卫年几番提醒之后,才隐隐地觉得,不该辜负这个女孩。
可宇文如是虽然是花牧雪转世,但两次轮回之后,她的记忆也一样不会再有了。如果今生她已经爱上别人,自己应该如何面对呢?
慕容明道思虑再三,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和宇文如是相见。
而此时,房间里的灯油可能被烧尽了,屋子里一片黑暗。宇文如是还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不知所虑何事。
慕容明道腾身而起,飞上半空中,直奔霸阳城的方向。
有些事,可能比修炼还要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