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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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就到这里结束，我有什么遗漏么？”/p>

    “没有遗漏，”　　祁伟想了想，肯定地说道，/p>

    “好的，那我们先来做个无罪假设，先说这许静深是无辜的，即使现在的证据都明确指向他……，”/p>

    “为，为什么？张局，你难道现在也觉得许静深他是无罪的？”　　祁伟有些急，他不明白为什么张明突然会做出许静深无罪的假设，/p>

    “你给我坐下！遇事这么容易激动，你是怎么当上刑警队长的？坐下！”　　张明严肃起来，指着祁伟骂道，祁伟脸一红，闭上嘴，老老实实地坐下，/p>

    “你要知道，在确定案件侦查方向的时候，你必须在每个十字路口的地方做出一个假设，而当你做出一个假设之后，接下来要做不是立刻着手调查，而是要利用所有掌握的证据和你的逻辑来试图推翻你的假设，如果无论如何都无法推翻，那么你才可以沿着这个假设去侦查，否则的话，你就要再做一个假设，而现在，我只是先做出一个许静深无罪的假设，我来证明它是对的，而你来推翻它，明白么？”/p>

    张明慢慢的把话说完，一边默默地吸烟，一边看着祁伟的反应。在他眼里，祁伟是个很不错的苗子，那股冲劲儿很像当年的自己，一旦进入案子，眼睛里只有已经确定的嫌疑人，和待定的嫌疑人，再加上总是能在一些其他人注意不到的细节上现端倪，还有一股子倔强，就像是他现在看着自己的眼神中的狂热。不知不觉中，他在心里有了收徒的念头，等到自己在这里了结了这个案子，他会用剩下的时间来好好培养他，在退休之前，推他一把。/p>

    此刻，祁伟的心里也不平静，他感受到了张明对自己的那种浓浓的爱护，虽然很严肃，但明眼人都知道，他这是在传授自己破案的经验。要知道，人这种站于生物链顶端的动物，之所以被称为高等，就是因为人有思想，也就有了自私的念头，不是有那句老话么，“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他对眼前这个老头，第一次自内心的尊重和崇拜。/p>

    “好了，好了，看来你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那我们这就开始吧，先，许静深和林安宁都是近几年临江市最有影响力圈子里的人物，诚如许静深所说，一旦坊间突然传出林安宁身患重病，且无法医治，那么一定会给大宇集团带来致命的打击，从这点来看，许静深和林安宁隐瞒病史和服药经历，合情合理，你可以推翻么？”/p>

    “不能，理由很充分，虽然显得无情，但是从他们的角度来说，无法推翻，”　　祁伟摇摇头，/p>

    “好，那再说那些证据，在对待举报问题上，许静深在不知情的前提下，表现的很镇静，在看到那些药瓶和照片时，他一度试图进行掩盖，但最后还是放弃，交代了林安宁的病情和他要隐瞒的理由，这一点，我也相信，因为他之所以要极力掩盖事实，也是同样的道理，担心警方会把真相泄露，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合理么？”/p>

    祁伟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脸上已经有了些不自然，/p>

    “嗯，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做出结论，我的假设成立，许静深只是为了保住大宇集团，而刻意隐瞒给林安宁服用非临床药品，最终导致后者因为突心脏病死亡，并非存在蓄谋杀害的动机呢？”　　张明掐灭了烟头，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继续点上，眼睛半眯着看着祁伟，/p>

    “哎？等等，张局，我有一个疑问，如果许静深是想隐瞒林安宁的服药史，那么他就不担心，医院在进行尸体解剖检查时，现死者体内会有药物成分残留么？”/p>

    “嗯，这倒是个问题……，”张明眼睛一亮，狠吸了一口烟，重重的点了点头，“那我们来分析一下，为什么他不担心尸检的问题，”/p>

    祁伟嘴角一扬，为自己现了这个细节感到激动，看着张明在纸上写出“尸检现药物”几个字，然后又在字的外面重重的画了一个圈，打了一个问号，/p>

    “正常来说，如果是非自然死亡，医院都会进行尸检来检查真正致死原因，但也需要家属的同意，也就是说，许静深可以以家属的身份，不要求进行尸检，”/p>

    张明思考了几分钟，然后说出了自己的推测，祁伟一愣，确实有这种可能，/p>

    “而且，当时正值午夜，医院就算想进行尸检也需要等到第二天法医上班了才行，而第二天，许静深很有可能就处理完了所有的事，把林安宁的死亡对外面的影响降到最低，那个时候，也没有什么理由再进行尸检，再说，看过你们的调查，林安宁是个孤儿，唯一的弟弟不在这里，只要许静深不开口，就不会有人来要求进行尸检，更别说我们警察的立场了，没有报案，我们有什么权利要求呢？所以说，不会有人现尸体里残留的药物成分，你的观点还是无法推翻我的假设，”/p>

    祁伟彻底沉默了，他没想到，证来证去，还是回到了原点，许静深只是一个被举报信诬陷的无辜者，一个刚刚失去爱妻的可怜的丈夫，而不是狠毒的凶手……/p>

    看着祁伟低着头不说话，张明掐灭了还剩下的半支烟，语重心长地说道，/p>

    “怎么？这就泄气了？我再告诉你一个道理，世界上没有完美的计划和无懈可击的推论，有时候，当你现前面无路可走的时候，停下来，转过身，说不定，正确的路说不定就在你身后？”/p>

    “身后？难道张局，你的意思是……”　　祁伟猛地抬头，一脸的不可思议，他有点被自己刚刚脑海中闪过的念头吓到，他不敢说出来，眼巴巴地盯着张明，/p>

    “对啊，如果我开始的假设是许静深有罪呢？那么你想想，刚才我们所有的论述，不就恰恰揭示了一个完美的谋杀么？”　　张明的眼睛眯了起来，/p>

    祁伟在心里按照刚才的思路，把事件又重新过了一遍，先，许静深为了造成林安宁自然死亡的假象，从国外购买了带有致命副作用的药物，并以不知什么理由哄骗林安宁长期服用，最后，在林安宁死亡当天，再通过现场出急诊的医生来宣布林安宁的死因，至于死者体内可能残留的药物成分，他自然利用家属的身份来拒绝医院进行尸检，因为在表面上来看，只是一个突急症死亡的事件，无人报案，警方也无权介入，至此，一个完美到天衣无缝的谋杀就此完成。/p>

    “完美，真的完美，如果不是尸体突然失踪，如果不是那个举报人把作为关键物证的药瓶提供出来，许静深这个精心策划的谋杀简直称得上完美！”/p>

    祁伟感叹道，既为张明的推论感到精彩，也为许静深的策划感到惊叹。/p>

    “可是，有一点我还是有点想不通，为什么许静深之前很着急找到尸体，而在我们警方介入后，他反而不着急了呢，每次去见他的时候，他都那么淡定……”/p>

    “那是当然啊，尸体失踪，不是他报的案，他肯定是希望在我们之前找到尸体，否则的话，一旦是我们先找到尸体，必定会对尸体进行解剖，那个时候，尸体里有可能残留的药物就会暴露，而现在，他不着急……，不好，我们今天的审讯，或许帮了许静深一个大忙！”张明有点懊恼地捶了一下桌子，弄得祁伟有些莫名其妙，/p>

    “如果，我们不以药物为前提对他进行审讯，那么，一旦我们找到尸体，通过尸检和药物的物证，必然会攻破他的心理防线，而现在，我们提前暴露了底牌，让他有了提前准备和说辞，这样的话，即使我们找到尸体，在里面现了药物残留，也无法对他有意下药进行指证了，药物这个证据算是废了，哎……”/p>

    张明的解释让祁伟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想不到，目前掌握的证据中对他们最有力的药物物证，会以这种形式失去了作用，一时间，他也哑口无言，不知道如何思考，/p>

    张明为自己的失误自责，这件事确实是有些着急了，想到许静深此刻也许会在拘留所里偷偷地笑着，他的心里就堵着慌，不行，必须冷静下来，抢回主动权，/p>

    “没关系，事已至此，我们谈失败还早，这样，你回去，对着笔录和录像，一遍遍的过，重点标记出许静深每次情绪变化的时间点和我们问的问题，明天早上来给我结果，就让我们来探探他的底线吧……”/p>

    张明的眼睛眯了起来，许静深，我绝不会让你逃出我的手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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