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多么大的勇气?尤其是最后一句话,更是让申时行点头不已。“臣只是直臣”这种话,只有海瑞那种人才说的出来。
只是万历的愤怒却超乎大家的想象。把他押入死牢,交大理寺?王锡爵有些好笑,大理寺怎么敢轻易地审锦衣卫的千户?万历不过是想给他个教训,并没有想杀他,置他于死地的意思。不然早就拉出去斩首了。
“我大明从此又多了个沈炼呐”王家屏看着朱一刀被拖出去的身影,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看到几个人还是为了银子的事情而来,正在气头的万历冲着四人吼道:“朕已经说过了!内帑也已经空了!你们身为朝廷命官,一品大员,难道就不知道想想办法?”
“陛下莫慌,臣以为,现今当务之急还是要安民心。无论什么办法,还是得让民心安定才行。至于什么时候救灾,怎么救灾,这些可以再议。”申时行还是展示了他那无以伦比的捣糨糊功夫。
万历的火气这才稍稍降了点:“朕听说午门等几个门已经快修复好了?”
“确是如此。不管再怎么样,再苦也没有万岁苦,再难也没有万岁难呐!我大明两京一十三省,都在陛下一肩之,若是臣等连修个午门还要让陛下如此担心,那还有何面目再面对陛下?”许国这个人别的不行,唯独一个优点:嘴甜,会说话。所以他的官运也远比一般人亨通的多,再加这个人的油滑更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入朝为官多年,竟然找不出一个他得罪过的!
“你们倒是说说,这灾后重建的事情,究竟该如何办?”其实万历也为这事着急火,只是那个朱一刀太不会说话,才让他盛怒不已。什么叫在后宫无所作为,让百官年年痛骂?朕也不过是不愿意和那些言官们计较太多,以免群臣认为自己无容人之量。谁知道这些言官们竟然无所不骂。那大街骂街的大婶跟他们比起来,都是业余的水平,论骂人,这些言官绝对是职业水平!人家骂街大婶还有个休息的时间,可是这帮人,早骂了晚骂,晚骂完第二天早起来继续,完全没有要消停的意思!要不怎么他怎么碰见这些人就头痛万分?那个朱一刀,实在是恃宠而骄!关他两天也好,磨磨他的性子,让他知道,自己到底是个怎么样的身份地位!
“臣以为,可以先让河南山东湖广等产粮大省,把他们的余粮全部运到京师,以解燃眉之急;至于银子,或可让江浙等地提前把明年半年的税赋给收来,这样暂时可以缓解一下财政之压力。江浙等地向来富庶,哪怕能收来一半,也是好事啊!”王锡爵深思熟虑之后,提出了这个意见。其实他并不是不知道,提前收税会带来民众怎么样的反弹,不过江浙毕竟富庶,就算有些反弹,总比让京师及其周边百姓因灾造反的好。现在只能这样拆东墙补西墙了,除了朱一刀那个异想天开的办法这法子不是现实不可行,只是理论不可行,让那些商人如此捐助赈灾,只怕会带来严重的后果:这些名声都能用银子买来,那官爵是不是也能用银子买卖?
对于这些深受儒学教育的官员来说过,此风绝不可开!哪怕是京师的百姓死完了,也不能开!
“先这样,都下去朕有些累了”万历揉了揉太阳穴,头又开始疼了。与其让这些官员们在税赋来回扯皮,其实不如朱一刀那个法子有效。说实在话朱一刀的法子有利有弊,关键还是得看怎么操作了。不过说到底,还是万历自己仍然活在张居正的阴影下,没有走出来。他自己是绝对不会主动去做这些事情的,如果朱一刀进了内阁,这办法或可一试;可他不过是个锦衣卫千户,之前又已经做出了不少匪夷所思的事情,如果他要是被百官们弹劾,万历自己也脱不了被骂。所以只好先放一放。
走出养心殿门,申时行突然问王家屏道:“王大人,你倒是说说,这个朱一刀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王家屏摇了摇头:“我也看不透他,不过,在他的身倒依稀有那么一点张居正的影子,又似乎有一点海瑞的性格阁老,听说此人对阳明先生的心学有些研究?”
“何止是有研究!老夫一直怀疑,此人是不是张居正当初给自己留下的希望!”申时行的眼神突然变的锐利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