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话 桃花招招燕还巢

    满月夜，花船纷纷起了灯，暗香舫夜里的热闹才刚刚开始。

    今儿暗香舫花魁的花船里有贵客，牡丹雕花窗棂竹帘半卷，晃着又暖又香的灯火，琵琶音缠绵着阵阵女人歌声，那歌喉又轻又腻，听得船外的公子哥都失了神。

    甚至还有几个引颈倾听而不慎失足跌进湖里的。

    偏偏坐在船上的贵客燕王沈璧却冷着一张脸。

    翎王沈珏一手支着额头，双目微敛，全身心地沉浸在这歌声的情致里。暗香舫牡丹花魁可是真真儿的艳丽无双，一手相思琵琶动人心弦，此刻逢两位亲王上花船，且是金陵城最让女人心动的风流公子。她更是使出了全身解数，眼角眉稍都绕着魅。

    “十五哥，好容易回来一趟，给个面子呀～～～你再这么挂着一张脸，我看这暗香舫的牡丹怕是要凋谢喽。”沈珏瞟了眼沈璧脸色，侧身悄声说道。

    沈璧懒懒打了个哈欠，“这么些年了，暗香舫还是老一套，没长进。”

    “哈？”沈珏挑起眉，用乌金扇顶着下巴，露出一脸看不懂的表情。“过去你不偏爱这些烟花艳柳吗？这又不是习武，她们能怎么长进啊？莫非……洛阳的烟花别有一番风味？”

    沈璧一收手里的洒金纸扇，眼梢冷冷一瞥，说道，“可我现在却不喜欢这种俗艳的了。”他对花魁摇了摇手说，“那牡丹花儿，你别弹了，什么相思啊盼归啊，听得腻死了，有没有什么活泼轻快点的小曲儿？”

    花魁纤纤玉指一停手中的琵琶，展开一张绝美的笑颜，说话声音更是如珠落玉盘一般的好听，“殿下想听哪种轻快的曲儿呢？”

    沈璧合了扇顶着太阳穴，闭起眼睛努力地在脑海中搜索着，“就那种唱……狐狸，兔子，神仙，妖怪，一起来……那种曲儿。”

    花魁怔了怔，一双楚楚可怜的美目，求助地望向了沈珏。

    沈珏却是也有点听呆了。“狐狸？兔子？神仙？妖怪？这是什么曲儿啊？十五哥，你们洛阳的烟花果然很不一般啊！这风格你必须得带我去见识下。”

    “罢了罢了，真没意思，不会唱就先下船吧。”沈璧不耐烦地摆手退了花魁，“我跟翎王有话要说。”

    可怜这让多少金陵公子哥都朝思暮想一睹芳容的暗香舫花魁，竟然被赶下了自己的花船，她柔躯娇娇地一手抱着琵琶，一手用袖子拭着泪，抽抽嗒嗒地下船了。

    “沈珏，我问你，那轩辕家小姐可是有什么心仪的人？”待船内静了，沈璧问道。

    沈珏还在心里琢磨着狐狸兔子是首什么曲子。他好音律，偏爱收集没听过的曲。沈璧冷不丁这一问，他也没过脑子就顺口一答。“岚妹妹？她能有什么心仪的人啊，心仪她哥吧。”

    顺口一答后他又随口一问。“你打听这要干什么？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沈璧摇着扇子不说话。

    船里好静，一时只能听见纸扇缓缓动风。沈珏先是蹙起眉毛，接着跳了起来。

    “你你你……”

    沈璧手指玩着额前的一缕乌发。

    “你是不是疯了？！轩辕岚？你不要被这丫头的外表骗了啊！”沈珏哀叫一声，“燕王不是只寻欢不纳妃吗？”

    “如今我长大了。”沈璧脸上浮起微笑，他的目光飘向了雕花窗外的月亮，缓缓说道，“燕也有要归巢的时候。”

    季已入秋，因决心要一鼓作气攻永夜，便须要尽早动身。轩辕朔这回在金陵没停几日，燕王都还没回洛阳，送别轩辕与青君北征的日子却转瞬到了。

    秋风卷起一地寂寂红枫，金陵城外送君千里。轩辕朔、青君、沈珏各骑一匹骏马阔步在前，一路谈笑风生，仿佛少年时的相伴丝毫未变。

    轩辕岚也骑着马跟在后面慢慢走着，她心里愁肠百结，脸上没了平日里明媚，看起来很没精神，只是时不时地举眸看看前面的影子。

    沈璧也来了，他的五花马与轩辕岚齐驱，见她神色黯淡，他安慰道，“岚姑娘，轩辕兄为了守护有你的金陵，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这份心意世上无双，你别伤心了吧。”

    “说得好听，他哪是为了守我一个呢。”轩辕岚恹恹地说，“我心里明镜儿的，在他心里，百姓，朋友，妖怪，皇帝，哪个都比我靠前。”她心里赌气，轻轻抽了一鞭马，马儿一溜烟小跑了几步。

    沈璧听闻妖怪排在皇帝前面，不禁莞尔，觉得她新鲜有趣，他提马跟上轩辕岚的速度。

    “可他心里想的，我也心里明镜儿，见不着我哥我便伤心得很。北境那些人也有兄弟姐妹，听说白颊忒残暴，若是放着不管他们，有人被夺了自个儿的家人与家园，一定也很伤心。”

    轩辕岚眼风瞥见沈璧跟了上来，便继续跟他说道。她没有朋友，平日这些心事无人可讲，堵得心口难受，眼下就当沈璧是个树洞，反正他也要回洛阳的，也就放心把心里话掏了出来。

    “能推己及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岚姑娘，你们轩辕家的人真是不简单。”沈璧为之所动，他与姑娘说话惯是带着半调情，从来不肯正经说话，此刻却真挚地说，“帝国有此猛将，别说我父王了，连我远在洛阳，都觉得这日子过得心安。”

    轩辕岚听他夸奖哥哥，心中对他生出几分好感，不由看他一眼，问，“你将来会回金陵做皇帝吗？”

    沈璧嘴角牵着一缕笑，侧过身来，双眸凝视着她认真问，“你希望我做皇帝吗？”

    “岚妹妹～～～～～～”沈珏偏选此刻在前方招手呼唤，“他们这就要走了，你还不快来。”

    沈璧眼神冰一样地远远地瞪了他眼。沈珏假装没看见。

    轩辕岚提马上前，两兄妹终于策马相对，心中牵挂彼此都十分难受，好久没作声。

    “哥哥……”轩辕岚轻音唤了声，眼眶却已经红了。

    轩辕朔当然明白她要说什么，他星眸凝晖，颔首沉声道。“你放心，山风不灭。”

    “轩辕神武。”轩辕岚鼻子酸酸地接口道，眼中泪光闪闪。

    山风军这山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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