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低垂,草原的高坡上,有美人在夜色下翩翩起舞。
曼妙的身姿舒展有致,时而撩裙望月,时而飞群旋腿,充满青春活力又富有神秘气息。看得久了,便会沉浸其中,忍不住叫上一声好。
伴舞的是马头琴,声音圆润,低回婉转,音量虽然不大,但在空旷的原野上,还是倍显动听。
跳舞的是月里朵,弹琴的是耶律阿保机。
草原上的牧民在丰衣足食的时候,总会弹琴起舞享受生活,感谢神的恩赐。耶律阿保机虽然是草原上的王,但也是个牧民,普通人享受的东西,他同样享受,并且乐此不疲。
这倒不是耶律阿保机有多么亲民,在草原上就没有这个概念。部落酋长也就是牛羊多一些,战马彪悍一些,能够指使的战士多一些。在此之外,物资的匮乏,让他们根本无法体会什么是纸醉金迷。
简朴,往往也意味着纯粹。
一曲罢了,耶律阿保机放下马头琴,张开双臂动作夸张,高声赞扬了月里朵的舞姿。言语之露骨直接,让脸蛋红扑扑的月里朵更加羞涩,却只是瞪了他一眼,就趴在了他的怀里。
抱着美人的耶律阿保机声音嘹亮道:“知道吗月里朵,听说唐朝长安有两百万人,那里什么都有,很多物件比天生的星辰和月亮都要神器。
“他们的乐器多的人一辈子学不完,他们的歌舞丰富的人一辈子跳不完,他们的衣衫美丽多姿的人一辈子穿不完,他们的酒和菜肴品类多到人一辈子吃不完......
“月里朵,等我们马踏中原,攻下长安,我一定要把平康坊最好的青楼送给你,让你在穿多彩的衣裳,跳最好看的舞蹈!”
月里朵认真想了想,大大的眼睛充满疑惑,“可是,我听说青楼好像是妓院,我要在妓院里跳舞吗?”
耶律阿保机怔了怔,“青楼就是妓院?”
月里朵点点头,“好像就是这样的。”
耶律阿保机摸着下巴沉吟片刻,“这样的话,我就包下整栋青楼,这样就没人来跟我抢你了,你跳的舞也只有我一个人能看。”
月里朵眼睛里泛着星星,幸福道:“我的王,你真是太疼爱月里朵了!”
耶律阿保机得意的哈哈大笑,非常高兴畅快。
以地为床以天为被,这是草原男女最合适的苟且之所,耶律阿保机和月里朵也不能例外。高坡上很快就响起了低回婉转的声音,只不过这回不再是马头琴,而是女子的吟叫。
等到战斗结束,大汉淋漓的两人,相拥着说了一会儿让人汗颜的情话,就穿上衣衫骑上马。在皓月清辉的照耀下,纵马在广阔无垠的草原上飞奔而过,回到了自己的营地。
耶律阿保机将月里朵抱下马,正要直接将他抱进帐篷,却看到帐篷前的阴影里站着一个人,就叹息一声,无奈道:“为什么每当我享受生活的美好时,都要看到你这张阴森可怖的脸?”
白发神教修士桀桀低笑道:“那是因为王享受生活的时间太多了。”
耶律阿保机被当面嘲讽,不仅没有发怒,反而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正儿八经的点点头,“我认为你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他放下月里朵,让她自己去帐篷,自己就跟白发神使来到另一座更大的帐篷。
耶律阿保机坐上熊皮大椅,随意摆了摆手,示意神使随便坐,“这个时候你来找我,究竟是有什么要事?”
神使不急不缓道:“沙陀、党项、回鹘、吐蕃、南诏、渤海国,各方我们都已经联络妥当,不日各方都会派出使节,到西楼来商议发兵攻唐的具体细节。
“但不幸的是,这个消息被青衣衙门的人打探到,更加不幸的是,我们没有能截下这份情报,所以最不幸的是,李晔此时已经得知这个消息了。”
耶律阿保机一下子从王座上站起来,张了张嘴,本来想要说什么,但话未出口,又自顾自坐了下去。
他目光森森的看着神使:“李晔如果得知这个消息,以他的性格,一定会先发制人。举世攻唐,说起来声势浩大,但也要战争同时发起才行,在这之前,我们依然只是一盘散沙。
“如果李晔果断出击,先灭了沙陀、党项这两个最弱小的部族,就能起到威慑诸邦的效果,再派遣使者对南诏、渤海国加以抚慰,我们的联合马上就会崩散!
“到时候,就只有回鹘能跟我们死战到底。大唐只需要守住阳关,就像防御释门僧兵团那样,就能扼制回鹘兵锋,到时候集中力量对付我们,我们岂不是坐等灭亡?”
耶律阿保机这番话并不是危言耸听。
事实上,他对契丹实力的认知很客观。就眼下的形势看,契丹是没法单独跟大唐正面交锋的。
统一漠北草原,说起来是莫大功绩,但也只是对草原而言。面对庞然大物的大唐,尤其是大唐还有刚刚历经血火磨砺出的无数精兵时,契丹根本就经不起大唐的正面猛攻。
而若是再等上三五年,那情况只会更加恶劣。
虽然契丹这些年一直在学习大唐,设置百官,振兴百工,修建城池,提倡文化,但学习毕竟是学习,有个过程,想要入木三分,并不是那么容易。
而人家大唐本来就有这些东西,国内平定后,转眼就能百废俱兴。
国力的对比再明显不过。
神使却半点也不惊慌,平静的说道:“沙陀、党项两部,实力确实差了些,不过我已经派遣大修士过去支援,李晔若是冒然进攻,只会踏进我们布置的陷阱。”
耶律阿保机不屑道:“大唐大修士数百,若是倾巢而出,就算你们布置的陷阱再厉害,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会刹那间烟消云散!”
神使桀桀笑出声:“李晔若是敢将大修士全部派出去,那才是真的正中我们下怀了。”
耶律阿保机皱皱眉,“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
神使不慌不忙道:“李晔虽然平定了大唐国内,但过程太多迅捷,很多诸侯的势力都没有连根拔除。所以大唐如今的统一,只是表面上看起来统一罢了。
“只要我们略施手段,就不愁大唐国内不再起烽烟。李晔能让大修士倾巢而出,我们也能。届时,只要拖住他们一段时间,大唐国内就会混乱起来!”
耶律阿保机自然明白这番话的深意。
大唐境内跟李晔相争的诸侯,除却李克用、高骈身死外,朱温、王建都还健在。朱温听说是退居乡野,过起了隐士般的生活,王建则是成了一个闲散王爷,在安享富贵。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小诸侯,现在仍然是节度使。李晔为了安抚他们,还都给他们加官进爵了,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毕竟名分在那里。
譬如说楚地、岭南、吴越之地的几个藩王。
这些地方,距离长安都比较远,而且有山川之险。如果真的能够让这些人举事,配合南诏和他们派出去的帮手,只要策略布置得当,绝对可以起到瞬间糜烂大唐江山的效果。
听说大唐的儒门,向来势力庞大。
之前扶持高骈的扬州儒门,虽然没有成事,但也在最后关头成功撤出扬州,没有遭到多大清洗。现在有这个机会让他们重新谋划天下大争,想必他们会非常乐意。
见耶律阿保机若有所思,神使笑容得意了些:“现在需要你派人,去给他们这个机会。唐人都说,凡天下大争之时,凡有血气者,皆有争心。这些人还没成事,就被李晔扼杀了功业,想来心中定然是不服气的。
“只要盟约签订的条件优厚些,不愁他们不出头。”
耶律阿保机沉吟良久,最终还是点头道:“为了灭唐,也只有这个方法了,尽力一试吧。”
......
秋天是收获的击节,这是每个人都懂的道理,尤其是农夫。
但对朱温来说,这是他第一次正经收获自己种下的粮食,所以喜悦就格外浓厚些。
年少的时候,虽然也放过牛,种过田,但都是应付差事,本质上看不起农活,也没想过靠这些东西养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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