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让百姓受益,对朝廷有好处,下官绝对不甘居人后!”
直到钱鏐、赵兴元也跟着表了态,李晔这才感概万分道:“皇朝有诸位这样深明大义的良臣,何愁不能重现盛世?治理天下,最需要的就是人才,孤身边的人去了地方,朝廷中枢的人手就会显得窘迫,诸位身为皇朝重臣,举贤是题中应有之意,不知诸位可有良才举荐?”
马殷身体又抖了抖,李晔这话,难道是要他们把子嗣送到长安为质?
这原本就是朝廷控制封疆大吏的惯用手段,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不过看到李晔殷切期盼,一脸光明正大的模样,马殷就知道自己想岔了。
李晔这不是要他们送子为质,而是给他们一个扩大朝堂影响力的机会。他们举荐的人自然会是他们的亲信,一旦到了朝廷中枢任职,他们的势力就能朝廷、地方相呼应,那根脚就稳了。
这是交换,作为李晔派遣官吏到地方分权的交换。说到底,是为了稳他们的心。
这个时候就不用客气,好处不是随时都有的,有了就得赶紧抓住,马殷连忙道:“湖南虽然贫瘠,但八百里洞庭,也能称为山清水秀、人杰地灵之地,贤才也是有几个的,这就给殿下举荐两位。”
孰料李晔摇头道:“两位可不够。朝廷中枢虽然官位不多,但最近陛下有重建神策军的打算,为了征战边地,克复西域,诸卫兵马也要重新召集,诸位有文武良才只管举荐,孤和陛下都不会嫌多。”
马殷、刘隐不禁对视一眼。
朝廷重新召集十六卫兵马,不就是要削夺藩镇之权?
也是,藩镇自打建立以来,就分了朝廷许多权力,乱兵更是不曾休止。昔日河北三镇的节度使人选朝廷都没法过问,这岂是李晔能够容忍的?
之前的君王是没法改变局面,现在不同了,安王势大天下,麾下高手如云、谋士如雨,良将猛士无数,岂能不革除时弊?
直接对藩镇动手,会引起地方不满,难免生出祸端,用重建十六卫的名头,加强中央禁军,来达到强干弱枝的目的,再一步步削弱藩镇,正是最合适的手段。
马殷、刘隐这两个鏖战数年的死对头,此时却心有灵犀,瞬间想明白了此中关节,也明白了在中原扩大影响的重要性。
这件事朝廷还没传出风声,李晔就对他们说了,在天下节度使中,他们就能占得先机。日后若是形势果真如此发展,他们不想在地方碌碌无为,有意到朝中来任职,那么现在打下的根基,就会给他们提供莫大便利。
念及于此,两人心中对李晔竟然生出几分感激来,连忙躬身道:“我等一定多多举荐良才!”
李晔笑了,很是满意的说道:“诸位真是皇朝栋梁,有诸位匡扶社稷,大唐何愁不能中兴?孤都不想让两位回藩镇了,就在长安和孤一起辅佐陛下如何?”
心头咯噔一声,马殷、刘隐、赵兴元等人,立即四肢僵硬,如坠冰窟。
他们虽然打算将来形势不好,就到中央任职,但那是以后的事!这个时候不让他们回藩镇,鬼才相信他们能在朝中得到实权!
说到底,李晔还是要把他们“扒皮抽筋”!
马殷等人,连哭的心思都有了。
正在他们如芒在背的时候,李晔自顾自叹了口气,郑重道:“眼下四方堪堪安定,朝廷还要借助诸位的威望镇压宵小。孤虽然很想能跟诸位齐心协力辅佐陛下,但个人感情事小,江山社稷事大,诸位还是要回到藩镇的,孤只能继续孤军奋战。”
李晔这话说的颇为惆怅,落在马殷、刘隐等人耳中,却无异于天籁。
他们都想立马点头附和,称颂李晔英明,但感受到李晔话中的凄然,又不得不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愁苦模样,感叹忠义难两全。
李晔又道:“都说虎父无犬子,诸位如此贤能,想必家中子侄定然贤能,孤不能跟诸位日夜砥砺,若有诸位的子侄相助,一定会轻松不少。”
安王都这么说了,他们还能说什么,只能表示虽然自己需要坐镇地方,但绝对不能让安王为国家孤单奋斗,家中小儿虽然不贤,但若能替他们为安王效犬马之劳,那也是幸事。
于是乎,质子的事还是被敲定下来。
不是质一个,而是家中男儿全都得到长安任职!
因为李晔说,打算启奏陛下,封众人为同平章事。有这职衔,就说明是宰相,在地方没什么大用,但若是往后想到长安来立足,就显得非常重要。
——什么提前透露削弱藩镇的机密,原来是为了给这事做铺垫!
马殷、刘隐、赵兴元等人,都不知道是怎么结束议事,从安王府走出来的。
直到看到外面明晃晃的阳光,众人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走出大门了。
回想一下今日拜见安王的结果,除了这条老命没交出去,好像什么都没了。
偏偏他们还都是自愿的,合情合理,谁都无法指摘安王仗势欺人。
“雄才大略啊!”刘隐仰天长叹一声,缓步走向自己的马匹,背影萧索。
马殷摇摇头,驱散脑门上的阴云,苦涩的笑了笑,也跟着迈下石阶。
赵兴元则是懵懵懂懂的,好像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唯独钱鏐走出王府的时候,稍微正常一些。他在门前停留了一会儿,看到马殷等人蹒跚的脚步,嘴角微微动了动,不知道是笑还是哭,心道:“天下大势已定,安王......已经够仁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