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洞的谋划决定了李晔争夺天下的基调,或者说在李晔采纳这个谋划的时候,就决定了他对待当下朝廷的态度。李晔对眼下的朝廷并无感情,他需要做的,仅仅是保证李俨的安全。
李茂贞陈兵长安城,无论是否会攻打城池,有杨复光等人在,长安城至少可保暂时无虞。当然,就算李茂贞将李俨挟持到凤翔,后者的人身安全在几年内仍旧是有保障的,李茂贞一日不称帝,李俨就一日就会有生命危险。
只不过,真让李茂贞挟天子以令诸侯了,李晔的处境就会十分被动,这当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局面。
所以现在李晔要挥师迅速攻占河东全境,将逃到代北的李克用残军彻底击败,这才能早些腾出手来,应对中原和关中局势。
同时,李晔让青衣衙门潜入关中,查探李茂贞的底细,要弄清楚他背后到底是谁在支持。如果对方身旁没有仙人境修士团,李晔不介意直接去把李茂贞擒了。
只不过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次日,李岘果然单人独骑,只身离开太原城,一路向西而去。
虽然李岘说不必送,李晔还是在对方出城的时候,在城头目送。
方经大战的太原城内外,只有甲士巡逻队伍,和不时奔过的游骑,官道上并无什么行人。
空旷的官道两侧杨柳依依,李岘策马渐行渐远,马后扬起一路烟尘。
他好像一个远行的孤独侠士,落寞而壮烈。
直到李岘的背影已经看不见,李晔仍旧站在城头。
自打穿越以来,他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心情难言过。
其实,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他成为这一世的李晔时,就已经落在他肩上。如果这就是宿命,那么他无路可逃。
宋娇不知何时到了李晔身侧,轻风吹卷紫袍,她那张艳丽的脸好似一池秋水,无论是明澈的眸子,还是妖异的红唇,此刻都好似藏着千言万语。
许久,她轻声道:“有时候我羡慕他。他总知道自己是谁,该做什么,这样的人生哪怕再颠沛流离,自己也不会觉得有多苦。有时候我又可怜他,他背负的东西太过沉重,哪怕他有经天纬地之才,在这个离乱的世道也只能酿跄前行。”
“天下有那么多自视英雄之辈,却没几人真能理解他的心思。哪怕身边有再多浴血并肩的人,彼此所求也迥然不同,他这一生注定只能孤独前行。”
李晔沉吟许久,喟叹道:“扛着山河负重前行,却唯独把自己摘离出来,是苦是乐,大抵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说完这话,两人同时沉默下来。
李晔身边有很多人,形形色色的同伴朋友,这里面有转世仙人,也有妖族圣子。但论起心思细腻体察人情,大体没有人比得上同样历经风雨,而后成熟智慧的宋娇。
所谓女人的善解人意,本就不属于年轻女子,再聪明的年轻女子也只是迁就;也不属于经历单纯的女子,再善良的单纯女子也只会奉献。
而无论是迁就还是奉献,都很难长久。
不经历世事变故,心口没几道此生都不会消散的疤痕,谁又能真正从这个物欲横流、光怪陆离的世道变得成熟智慧呢?
片刻后,宋娇拢了拢被微风吹乱的青丝,充满雌性柔媚的声音渐显低沉:“刚刚得到急报,先前集结在大河之畔的宣武军,于日前挥师向东,有向平卢进发之意!”
这个是惊人的消息,李晔听完之后却没有马上说什么。他闭上双眸,将中原藩镇、山川形势图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尝试去理清朱温的争霸路线。
很快,李晔睁开双眸,目中渐露锋利光芒,掷地有声道:“大唐天下,藩镇数十,最强不过平卢、河东、宣武、凤翔等军,西川、淮南、幽州都要弱一线。而在藩镇之中,又以平卢为尊——准确的说,是以孤王为尊。”
“天下地势,犹如棋盘,金边银角草肚皮。平卢占据泰山以东,是为棋盘一边角,自古得平卢者,可至挥师四方。大军向北,则至燕赵故地,可席卷幽云等州,若能攻占河东三晋之地,则可雄踞北方,俯瞰天下。向南则直抵淮泗,得秦岭淮河之地,可坐淮望江,威逼江南。若往中原出兵,则可长驱直入,横扫河南腹地,进而谋求入主关中,成就帝业。”
“平卢之地,偏居一隅,不可守成,只能进取,且进取极为便利。当年黄巢之乱初起,我便谋求出镇平卢,则是如此缘由。而今河东之役,我一路平定魏博,威服昭义,攻占太原,三晋大地就要尽握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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