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众妖一听这话,不少人都跟着连连点头。
布袋罗汉惶急下拜:“大士,天机争夺事关佛域未来,我等死不足惜,大士万不能因为我们,就放弃即将到手的大机遇啊!”
飞鸿大士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感情色彩,旋即就转过身走到场边,跃上一块高大山石,坐着饮酒去了。
这让布袋罗汉和众僧,只能呆立在原地。
很明显,飞鸿大士并不想跟他多言。
布袋和尚懊恼长叹一声,看了看妖族修士,有心想要做些什么,却偏偏无能为力。
事实上,从内心出发,布袋罗汉能理解飞鸿大士的做法。此番到此,佛域僧人死伤惨重,近乎全军覆没,十八罗汉也就剩了他们这几个。
若是再继续战下去,从今往后,天上地下,就再没有十八罗汉了。
战事再惨烈,火种得留,番号得保。
飞鸿大士独自饮酒的身影,此刻落入李晔眼中,并没有让他觉得有多潇洒不羁。那被风吹起的青丝发带,反而充满孤独落寞。
她境界太高,天上地下,没多少人能比,她的心思如何,在想什么,也几乎无人能够洞悉。
世界在她眼里,是另外一个样子,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跟常人理解的完全不一样。
鲜有人能理解她的想法,她的态度,她的三观。
没有人理解,是这世上最深沉的孤独。
虽然到了她这个境界,也不再奢求旁人理解自己,但孤独仍然存在。
在所有人都只看到她的圣洁神圣,她的强大不羁时,唯有李晔,看到了她的孤独。
何谓孤独?孤独就是“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
事实上,李晔对飞鸿大士的理解,远不止孤独。
惟其如此,他们才能坐而论道,三日三夜不曾停歇;他们才能在危急时刻共对强敌,默契非常;他们才会惺惺相惜,相处四十年,都没有一次去暗杀对方。
“你们去准备祭坛。”李晔忽然对尤达枭等人道。
“你去干什么?”众妖见李晔走开,都有些疑惑。
李晔轻松愉悦的声音传来:“喝酒!”
他坐在了飞鸿大士身旁。
满座再度哗然。
只不过,喝酒的人,才不会去管没酒喝的人是什么心思。
......
众妖很奇怪,李晔为什么会主动放了那些佛域僧人。
他们也奇怪,飞鸿大士为何没有要求什么条件,就答应将天机拱手相让。
所谓理解彼此,所谓默契常在,就是不必多言,也跟能什么都说明白了一样。
众妖最不能理解的,还是在远没有战至最后一刻的时候,飞鸿大士就同意了李晔的建议。
没有战至最后一刻,那是众妖的看法。
在李晔和飞鸿大士眼里,他们早已战到了最后一刻。
在山顶的一日夜对决,早就够他们分出胜负,决出生死了。
两人都有机会。
虽然飞鸿大士的机会,注定多李晔很多。
但没有把握自己的机会,在机会到了对方手中的时候,一切归零。
然而他们都没有杀了对方。这和小村四十年是一样的情况。
对于孤独的人而言,你无法杀掉一个理解你至深,和你三观相合,默契至深的人。
若是对方不存在了,你就只能重归孤独。一天,一月,一年,十年,百年,千年......
在悬崖上被展览千年,在佛寺里被供奉万载,哪怕是永恒存在,又怎么比得上这一夜醉酒到天明?
......
太原城。
国之大事,唯祀与戎。
祀,祭祀;戎,战争。
虽说千年以降,时过境迁,今时不同于上古时期了,国之大事早已不止祀与戎,但这两者的地位始终没有太大变化。
正因如此,州县祭坛都力求修建得气势磅礴、巍峨壮观。
平卢军攻占太原城的次日,天朗气清,楚南怀早早布置好了太原城祭坛,只等异象显露,便开始祭祀。
城池新克,诸事未定,但此刻祭坛前却聚集了大批平卢、昭义、横海、天平四军的文武高官,和一应太原城本地的官僚。
李克用逃得仓惶,自然不会带着太原城所有官吏一起。再者,太原城的官吏,也不能都划归李克用一党。
祭坛周围幡旗飘扬,身着道袍的楚南怀站在高台上,双手笼袖仰头望着天空,充满期待又百无聊赖。
他们已经等了很久。
李岘忽然问道:“若是时辰到了,秘境中却没有什么讯息传来,我等该当如何?”
楚南怀万分坚定:“不会的!”
李岘稍怔,然后哑然:“师兄的得失之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了?”
楚南怀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我是对你儿子有信心!”
李岘摇头道:“他面对的可是飞鸿大士。凡尘仙域,有几人能稳胜飞鸿大士?”
楚南怀冷笑一声:“你不懂!”
李岘奇道:“我不懂什么?”
楚南怀:“不懂李晔!”
李岘失笑:“我不懂,难道你懂?”
楚南怀:“当然!”
李岘:“何以见得?”
楚南怀:“李晔这厮,就算打不过飞鸿大士,这回也能征服她!”
李岘怔了怔:“征服?”
楚南怀掷地有声:“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