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大殿,脸上的笑容谄媚之色瞬间不见踪影,取而代之是阴狠愤怒,他招手叫来一名心腹宦官:“去给路岩传话,若是他再解决不了草贼,让咱家替他在陛下面前挨骂,他这个宰相也就不用做了!”
宦官肩膀一抖,连忙应是。
田令孜看看天色,阴沉得厉害,他扭了扭脖子,“安王?安王要是回来了,这朝堂上还有咱家什么事?到时候安王要是查贪赃枉法,咱家和路岩,岂不是要落得跟韦保衡、刘行深一个下场?”
......
万军之前,黄巢眺望宣州城,脸色阴沉。
进攻东都受挫,一连吃了几场败仗,黄巢无奈,只得引兵南归,却发现他留在淮南的兵马,已经被高骈击溃,现在他失去了根基之地,大军已经很久没到进到大城,补给成了大问题,眼前这座宣州城,他必须要拿下。
“攻城!”黄巢举刀大喝。
就在这时,城门忽然大开,从里面冲出看不到尽头的铁甲洪流,向义军大举杀来。
黄巢脸色愈发低沉:“他们这是在找死!”
两军前阵已经开始交战,黄巢在望楼上观战,不等他看到义军大胜的希望,忽然,一名道人飞掠上了望楼,对他急切道:“高骈的大军从左面杀来了,距离此地已经不足二十里,有数万之众!观其旗号,是高骈的牙兵!”
“什么?”黄巢脸色大变,高骈的牙兵战力强悍,绝非义军能够力敌,他咬牙狠狠看向宣州城,两军在城前交战,战局胶着,一时根本分不出胜负。
“撤兵!”黄巢顾不得那么多了,只得下令大军撤退,虽然免不得被追杀,但总比被高骈的牙兵围过来,把他们都灭了好,现在义军一路败北,已经快到绝境。
离开宣州,黄巢引兵南下,没了高骈的军队,他沿途攻克州县,竟然所向披靡,哀兵必胜的道理,黄巢现在体会到了。
乾符六年,黄巢兵围广州城。
连年征战,颠沛流离,惶惶如丧家之犬,黄巢十分疲惫,在攻打广州前,黄巢主动让被困在城中的节度使,为他上书朝廷,请求招安,做天平军节度使。
消息传到长安,田令孜、路岩不许。
黄巢无奈,只得降低要求,请求任安南都护。
朝廷又不许。
黄巢大怒,下令攻城。
一日城破。
进了广州城,黄巢自称“义军百万都统”,并广布檄文,斥责朝廷昏聩无道。
占据广州后,黄巢打算好生经营,这里建立成自己的根基之地,然而军中的疫病十分严重,军士死了三分之一,将士都请求离开广州,再度北上。
黄巢思虑良久,只得听取众人意见,再度挥师北上。
这一回,谁都没有想到,之前一直被官军追着到处跑的义军,会闹出多大的动静。
......
草原鞑靼部。
风吹草低见牛羊。
清澈的小河畔,有一个部落,帐篷数十顶。
数骑从起伏和缓的山包上飞奔而下,来到其中一座颇大的帐篷前,首先翻身下马的,竟然是李克用。
此时的李克用,不复当年的轻狂张扬,年轻的脸上颇有沧桑之色,锋芒内敛,双目却更见深邃。
掀帘进帐,李克用看到主位上的李国昌,抱拳问道:“父亲急招克用回来,所为何事?”
这时李克用注意到,帐篷里还坐着两名僧人,那是觉晓寺的和尚,他认识。
李国昌对李克用道:“刚接到消息,黄巢复攻淮南,高骈战败。”
李克用吃了一惊:“高骈竟然败了?”
一名圆脸僧人接话道:“黄巢今年从广州北上后,屡战屡胜,麾下部众达到数十万,但攻入淮南后,却又被高骈打的屡次战败,损失惨重。黄巢便向高骈写信,请求投降,还重金收买了高骈的部将。高骈这些年战无不胜,过于骄傲,轻信黄巢之言,并且上书朝廷,让各镇兵马退回。”
“孰料各镇兵马退散后,黄巢就再度发动猛攻,用计杀了收了他重金的高骈大将,歼其主力,高骈损失惨重,只能龟缩不出。现在,高骈已经无力阻挡黄巢,黄巢势力也已今非昔比,高骈是皇朝仅剩的名将,他无力再战之后,可想而知局面会如何。”
李克用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关节:“黄巢无人能挡,我们沙陀部族的机会岂不是来了?我们可以回大唐了?”
前些年,李克用从长安归镇后,因为卢龙军的算计,李国昌被诬陷为刺杀康承训的幕后黑手,早就没把朝廷放在眼里的李国昌,索性纵兵四处侵占州县,想要独霸北方,最终经过苦战,被卢龙等军击败,无奈逃到了鞑靼部。
在今天之前,李国昌父子都是丧家之犬,除了沙陀部族仅剩的兵力,已经没有什么本钱,要不是鞑靼部收留,彻底覆灭都不是不可能。
现在听说有机会被朝廷征召,李克用自然激动不已。
觉晓寺的僧人微笑道:“贫僧早就说过,少帅是成大事的人,这是命中注定的,错不了。”
李克用颇为激动,寄人篱下的苦日子,他可是受够了,遂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南归?”
李国昌示意李克用稍安勿躁:“黄巢何时攻进关中,陛下何时号召各镇兵马勤王,我们便何时率兵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