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这二十几年来,只有耕读二字,实际上不过是谦虚之言,当然,或许耕读的“耕”字,对他而言不只是耕田。这个环节,崔克礼略胜一筹,因为他提出的,对族内事务的改良建议,让族中长老都打心眼里佩服,崔虎城的那个门客,按部就班没问题,但要他改良什么,抬举他了。
说简单些,崔虎城对族内事务的打理,就是不出差错守成而已,而崔克礼却可以开拓。
第二个环节,是两人书写诗词文章。崔家作为士族,毕竟是书香门第,文采还是很注重的。如果这个环节崔克礼再度胜出,那么他就直接赢了。
李晔几人在屋外观望的时候,崔书林来到众人身边,看着屋内倚马千言的崔克礼,慈祥的笑道:“小三这些年打理族内事务,具体事务都是交给下面的人去办,他自己只在必要的时候出面,敲定大事。小三提升崔家实力的方式,是提高自身修为,用修为的强大,去争夺更多财利。而不是从内部对族事进行改良。”
“这本也是条路子,只不过自家人若是都不能拧成一股绳,又如何去跟外人相争?一旦强势家主没在了,家族内部开始争权夺利,分家产,家业再大又有何用?这些年,小三对族务的治理,老夫并不满意。”
见李晔等人看过来,忽然话多起来的崔书林,又解释道:“其实现在不用看了,小三本就没打算在文比上赢小二,他自己也知道赢不了,他依仗的武比。现在武比落败,已是无缘家主。”
他说这话的时候,崔克礼已经将文章写好,递给了屋中的长老,不出意外,以他二十多年的耕读水平,立马引来阵阵惊叹。
一名长老拿着崔克礼书写的文章,来到崔书林面前,将文章递给崔书林,示意他看看。
“文比是你们主持,老夫何必看?”崔书林摆摆手。
长老面容严肃:“这篇文章,家主必须要看,因为小二的水平,已经到了儒家文师之境!”
“文师?”崔书林耸然动容,连忙接过文章,细细品读起来。
李晔也是眼神微变,一脸肃然。
卫小庄不明所以,连忙问李晔:“儒家文师是什么?”
李晔看着屋内,在书案后席地而坐的崔克礼,缓缓道:“儒家对读书人境界的划分,有三个境界,文士、文师、文宗。文士是入门标准,要求儒家门人,熟读典籍,有所领悟,出口成章,达到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境界。”
“文师之境,意味着儒家门人,已经在文道上登堂入室,真正明悟圣人教诲,而且有了自己的‘文念’,书写文章,则能文以载道。到了这个境界,儒家门人的文章,对百姓都有教化能力!”
“简单说,只要衣食无忧,文师一篇文章,就能导人向善,父慈子孝、兄弟和睦、邻里友爱,令盗贼恶徒绝迹!儒家追求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就可以通过文师的文章达到!”
卫小庄瞪大了眼睛:“这也可以?那天下有文师,岂不天下太平?”
李晔摇摇头:“哪有那么简单,仓禀实而知礼节,得先要百姓都衣食无忧才行,历朝历代以来,何曾做到天下百姓,每人都衣食无忧了?另外,文师文章中的文机、文运,影响范围不过州县一地。也就是说,文师在鄠县写了这样的教化文章,那么就不能在别的县,写出教化文章了,而要维持鄠县的教化现状,需要持之以恒,不断写出教化文章......一年一篇总要的。”
卫小庄仍是一脸敬佩:“可就算这样,还是很厉害啊!”
李晔笑了笑:“当然厉害了,儒家文师境界,可是极难达到,相当于道门练气高段的修士。而且达到文师境界后,要修身自省不缀,所谓一日三省吾身,德行不能有半分退步,也就是说,一旦进入官场变了心境,或是为名利所累,不再心系黎民之苦,不再持续习文修德,‘文念’和文师境界就没了。”
卫小庄恍然:“修为还能退步?这也太难了。”
李晔点点头:“所以纯正的儒家士子,向来很少,就更不必说那些,进入官场之后,就改修道门术法的士子了。”
苏娥眉问道:“那文宗呢?”
李晔寻思片刻,徐徐道:“读书读出浩然正气,进策为天子信,著书为万民颂,上分君王忧,下解黎民苦,教化文章不再局限一地,而是能通行天下。一句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者,是为文宗!”
苏娥眉和卫小庄都是一怔,想到那等场景,不禁心驰神往。
正阅读崔克礼文章的崔书林,闻言眼前一亮,盯着李晔看了好半响:“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小友此言,真是振聋发聩,堪称儒家读书人,毕生之崇高追求。想不到,小友不仅修为高强,而且如此见多识广。”
为天地立心这句话,现在还没出来,所以崔书林也是第一次听见,惊为天人不足为过。
李晔谦虚的笑道:“晚辈也只是道听途说,不解其中真义。”
崔书林抚须微笑,不置可否。
苏娥眉双眸亮晶晶的看着李晔,这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家伙,一直在不停给她惊喜。
收回目光,崔克礼将文章收下,对面前的崔家长老道:“如此,文比的结果,已经毋庸多言,是小三胜了。”
崔书林这话一出,无疑等于宣布了,崔家下任家主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