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脑侵（九）

看，江舫脸色遽变！

    不只是因为突变的地形，还因为刚才突如来的震荡，让他漏了几秒钟，忘记了继续计数读秒。

    ……几秒钟的误差，或许会导致极为严重的后果。

    可没有多余的时间能叫他浪费了！

    江舫凝定心神，咬紧牙关，一头扎入了曲弯的深峡当中。

    现实中样的山峡，往往黑暗、潮湿、寸草难。

    而映入江舫眼中的，是被山峰和天幕夹角挤出一线的碧蓝天幕。

    山壁葱茏，山花烂漫。

    异常祥和而又诡异。

    色彩饱和度极强的红、绿、蓝，从各个角度刺痛着他的眼睛，让他根本无法辨明确的道路。

    最糟糕的事情发了。

    内里当真是一片峡谷迷宫。

    江舫根本找不到一处能登上的岩壁，也找不到一扇可以通的门扉。

    唯一不变的，只有一次次地失误。

    死路。

    死路！

    死路！！

    每一次从无路可走的死峡内冲出时，江舫的心率就比刚才上一频。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江舫的心跳越来越快、难以控制。

    脚下的失重感越来越强烈。

    窒息般的恐惧从无所凭踏的脚底风中漫上来，带着幽幽的、地狱一样的寒气。

    他不知道会不会在下一个转角就看到路。

    不知道什么时候竹蜻蜓会失效，让他从百尺崖跌落。

    不知道该放弃还是该进。

    ——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在恐惧和希望尖锐的来回拉扯交锋中，江舫甚至有种要在空中溺水的错觉。

    逼命的时限越是临近，心跳愈快。

    江舫眼开始笼上一层黑雾，让他连路都看不分明了。

    他咬紧齿关，将随身匕首拔·起，反在死死抓握着竹蜻蜓的臂上割了一道，试图用疼痛逼迫自己清醒过来。

    然而，或许是肌肉过于紧张，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按他的计算，竹蜻蜓将在12秒后失效。

    他只剩下12秒可以寻找第十三扇门的时间了。

    不，有可能是10秒。

    因为他漏读的时间，究竟是五秒，还是三秒，根本无从判断。

    而即使是2秒的小小谬误，也意味着，如果他控制不当，将会和地面产起码40米的落差。

    江舫抿着唇，机械地读秒时，眼却不可遏制地出现了父亲从自己眼跌落入深涧的脸。

    张温暖的、爱笑的脸，从自己不过咫尺的距离，无限向下落。

    它慢慢凝缩了一个针芒大小的黑点。

    再也不影踪。

    脚底下近百米的距离，仿佛带有无穷的磁吸力，黑涡一样卷着向下的气流。

    ……简直是在诱惑着他，你跳下来吧，跳下来吧。

    在即将被股莫名的诱惑攫住心神时，江舫混沌一片的心尖，突然响起了一个清朗的声音。

    “……你怕？”

    ——是以，南舟刚刚入队，还在被他的些队友所惧怕的时候。

    两个人独处时，南舟发现江舫不肯靠近窗户。

    江舫从不会对人说起自己的弱点，有必须做的空任务，也都是撑着、忍着，却偏偏在南舟面一反常态，承认了自己的不足：“……是。”

    南舟好奇：“为什么？”

    江舫：“你不觉得引力种东西很可怕吗？它让一切东西无法控制地下落，仿佛一切都是注定好的。”

    南舟：“啊……”

    南舟：“所以我从屋顶下，捡苹果，遇你，也是注定好的。”

    想起段过往，江舫心智突然一片澄明。

    而或许，南舟真的是他的幸运所在。

    在江舫眼黑雾慢慢散开时，他蓦然发现，距离自己视线平处约一百五十米开外的岩壁上，就镶嵌着第十三扇门。

    ……也即最后的一扇门。

    可是，江舫并没有选择孤注一掷地冲向扇门。

    他选择了急速降落。

    果然，江舫重新恢复常的判断力和对危险的第六感，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在距离地面尚有十米左右时，他掌心的竹蜻蜓便彻底消失了。

    在巨大的冲击力下，江舫踉跄着落在了地面上。

    他站在地面，扶着酸痛膝盖，等着耳旁蜂嗡般的耳鸣退潮后，才顶着满额细汗，倒退数步，看向开在百米的悬崖间的门。

    ……倘使他刚才贸然进的话，现在的他，应该在距离扇门几十米的位置，从处跌落，无处抓握，粉身碎骨。

    想到一点后，江舫却并没有松弛下来。

    他开始思索，自从个游戏开始后就隐隐约约存在的古怪感觉。

    江舫刚刚才体验过自己疯狂坠落的失重和潮水般汹涌而来的恐惧。

    他的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崖壁明明是非常危险的。

    它的度，已经完全符合“环境外力”致人死亡的条件。

    ……么，为什么个金发少会说，游戏中，不存在“任何威胁‘公主’命安全的‘外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