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陶桃已经知道了答案,叹了口气:“你真的不用替我交钱,我有钱。”虽然她的钱不多,勉勉强强刚够给奶奶交医药费,但她也不想让别人替她交钱。
她知道程季恒是好心,但是她也不想占他的便宜。
而且非亲非故的,她怎么好意思让人家交那么多钱?
程季恒不置可否,直接拿起了工作人员放回台子上的就诊卡,催促陶桃:“边走边说,后面还有人等着缴费呢,不要占着窗口。”
道德绑架很管用,陶桃立即往旁边挪了一步,程季恒顺势抓住了她的手腕,带着她走出了队伍。
但陶桃并没有就此作罢,去放射科的路上,她不容置疑地对程季恒说道:“以后不用替我交钱了,我自己可以,一会儿我就把钱还给你。”
程季恒定住了脚步,表情严肃:“你要是把钱还给我,我明天就走人,从此之后咱们俩井水不犯河水。”
陶桃:“……”
你是在威胁我么?
程季恒:“你不想让我替你交钱,是因为不想占我便宜,但我也不想占你便宜,我一个大男人不能一直在你家白吃白住吧?”
陶桃急忙说道:“你不是白吃白住,你是我的客人,是我邀请你去我家住。”
程季恒目光无比真挚,语气无比真诚:“我知道你是好心收留我,但我不能一直麻烦你,我这个人没什么用,还总是惹人讨厌,你是唯一一个不讨厌我的人,还把我当朋友,所以我也把你当朋友,我身上的钱不多,但这是我的心意,希望你能收下,不要拒绝我,不然我真的没有底气继续在你家住下去,我害怕你把我当成麻烦。”
这番话说的,即动之以情,又晓之以理,成功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小可怜。
标标准准的美强惨。
陶桃心疼的不行,斩钉截铁地说道:“你一点也不惹人讨厌!我一点也不讨厌你,更不会把你当成麻烦!”
程季恒认真发问:“真的么?”
陶桃重重点头:“真的!”
程季恒:“那你就不要再跟我提钱的事。”
陶桃:“可是你也没钱呀,你真的不用这样!”
程季恒一本正经:“我还没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办,拿着钱也没用,还不如先帮你解决燃眉之急。如果你坚持把钱还给我,说明你把我当外人,那我只好离开。”
陶桃又急又无奈,她不想占程季恒的便宜,又怕他这人胡思乱想,毕竟他可是曾经起过轻生念头的人。
想了想,她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要不这样吧,这钱就当你借给我的,以后你需要钱的时候,我再还给你,我一定还给你!”
其实这点钱对程季恒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从小到大,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但如果他不答应,这个傻桃子一定会坚持把钱还给她,所以他只好点头:“行。”
陶桃舒了口气,可心里还是有点过意不去——刚才她还跟他闹脾气呢,现在又欠了人家这么大的人情,越想越不好意思。
其实她每次跟程季恒闹完脾气之后都会有点小愧疚。
按理说,他是她的客人,她不应该对他任性,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因为程季恒从来不会跟她生气,也不会嫌弃她。
他会无底线的包容她。
自从父母去世后,她就再也没有任性过,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任性的资格,她必须懂事,必须乖巧,必须逼着自己变成大人。
但是在面对程季恒的时候,她似乎又变成了小孩,可以无所顾忌,可以肆无忌惮,可以在他面前表现出最真实的自己。
在和他的相处的过程中,她藏了多年的狐狸尾巴在一点点的暴露。
看了他一眼,她小声问了句:“你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程季恒知道,这颗傻桃子是心里愧疚了,准备讨好他。
但他并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面带痛苦地捧住了自己的左手:“我的手忽然有点疼。”
陶桃一惊:“这么忽然开始疼了呢?”她有点担心了,连声说道,“走走走,现在就去拍片子。”
程季恒站着没动:“你能给我揉揉么?”
他摆出了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语气中带着三分哀求,三分撒娇,四分出水白莲般的柔弱。
高颜值的人装可怜,总是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成效,更别说程季恒这种出类拔萃的。
他的眉宇极其俊朗,眸如朗星般明朗,皮肤白皙如玉,干净的出尘离世,再配上那副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嘴脸,简直是人间幻想。
陶桃瞬间就明白了男人们为什么抵抗不了白莲花了,不是不愿意抵抗,也不是看不出来,而是在装瞎。
她也看出来了程季恒是在装,但根本没有抵抗力,于是她也选择了……装瞎。
“好吧,把你的手给我。”为了减轻自己内心的负罪感,她下意识地说出了一句所有男人面对白莲花时都会说的话,“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只糊涂了一次而已,可以原谅。
程季恒乖乖点头:“好的。”然后把左手伸了出去。
陶桃左手托住了他的手心,询问:“哪疼?”
程季恒:“手腕疼。”
陶桃将右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动作又轻又温柔地给他揉手。
他的手型很好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腕部线条立体又性感,标标准准的漫画手,绝对是手控的福音之手。
陶桃虽然不是手控,但也欣赏他的手,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她低着头给他揉了一会儿,轻声询问:“还疼么?”
程季恒:“不是特别疼了,但还是有点疼,可能再揉一会儿就不疼了吧。”
陶桃抵抗住了这波蛊惑,松开了他的手:“不揉了,去拍片。”
她的手又小又软,白皙细腻,柔若无骨。她松手的那一瞬间,程季恒的心还跟着空了一下,轻叹了口气:“好吧。”又补充了句,“回家再揉。”
陶桃毫不留情:“没有下次了!”
被程白莲诱惑了第一次,就不能再有第二次!
程季恒置若罔闻:“走吧,去拍片子。”
放射科在大厅东侧,此时前来拍片的人不少,程季恒前面排了有四五个人,俩人只好先坐在走廊的蓝色长椅上等着。
陶桃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半了,奶奶应该已经醒了。
程季恒猜出来了她在想什么:“你先去看奶奶吧,不用管我了。”
陶桃想走,但又不放心:“你真的可以?”
程季恒被逗笑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还不能自己拍个片?”
陶桃:“拍完片子后还要拿着片子去找医生。”
真把他当三岁小孩了?程季恒无奈:“……我知道。”又催促道,“赶紧走吧,奶奶还没吃饭呢,我看完医生就去找你。”
陶桃确实有点急着:“那行吧,我先走了,你别忘了去找医生。”
程季恒叹了口气:“知道了,忘不了。”
陶桃终于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那我走了。”
她刚准备迈开脚步,程季恒忽然说了句:“我想吃红烧肉。”
这是他对“今天晚上你想吃什么?”这个讨好型问题的回答。
陶桃哭笑不得:“你不是不吃肥肉么?”
程季恒:“但我吃瘦肉。”
陶桃又气又笑:“知道了!”
程季恒:“行了,你可以走了。”
陶桃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住院部大楼在门诊大楼后面,走过去要不了几分钟,但是等电梯的时间却很长。陶桃看了一眼守候在四部电梯门前的壮观人群,果断选择了爬楼梯。
然而她才刚一推开楼梯间的大门,就差点和里面的一个人撞了满怀。
那人穿着白大褂,身材修长挺拔,陶桃的视线才刚到他胸口。
当她站稳之后,抬头一看才发现竟然是苏晏。
现在面对苏晏,她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份悸动和羞赧。
她对苏晏的多年暗恋就好比是一团乱七八糟的线,缠成了死结。结没解开之前,剪不断,理还乱。
然而一旦找准了能够解开死结的最至关重要的那条线,剩下的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死结打开,她也就想开了。
前几天她确实很难过,毕竟喜欢了那么多年,虽然死了心,但也不是说下就能放下,不过多亏了她的工作很忙,每天都要面对各种各样调皮捣蛋的学生和迫切需要看到孩子成绩进步的家长,还要照顾奶奶,担心奶奶的身体情况,所以她的脑子已经被琐碎的生活填满了,根本没时间去想糟心的感情问题。
不知不觉间,她就把苏晏放下了。
真实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陪她应对琐事的那个人,也不是苏晏。
轻轻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她绕过了苏晏,头也不回地走上了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