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帮志士子昂落监牢 崇天皇田中做保人

母们、女人们、孩子们和哥哥们，担心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又不禁黯然落泪。他希望志恒的父亲这时正在赶往龙凤的路上，哥哥们马上就会赶来。二哥可能去求田中太久出面说话。

    正想着，有人透过门上的方孔喊：“开饭了！”他忙起身到门前。一伪军为他递进一块带着糊锅巴的玉米饼和一碗萝卜汤。他没有一点食欲，忙问伪军道：“老兄，咱都中国人，帮个忙儿吧。帮我问问，日本人把我关这里啥意思？”伪军说：“看你象个少爷，我就跟你说一句，这得问你自各儿，他们为啥抓你？”他一脸委屈道：“我也不知为啥，我正剃头呢！”伪军说：“日本人做事咱看不明白，猜你肯定沾了什么事儿？”他心里明白，眼下就希望通过辩解使自己解脱出来，又问道：“他们啥时审问我？”伪军说：“听说你不用在这审。等这里关满了，把你们一块儿送到掖河宪兵队去审。”又小声道：“我能给你捎个话儿，但可不白捎，有多少好处，就有多远的话儿，你用吗？”子昂这时又想起他的哥哥们，自然也想到田中太久和东条敏夫。他本不愿田中太久和东条敏夫来救他，但现在也只有靠他俩出面，还是先保命要紧，便说：“我少不了你的。你跟那个会说中国话的日本人说，我在龙凤有日本朋友，都是皇军，一个是东条少佐，一个叫田中太久，他们可以为我作证。你放心，我要没事儿了，一定少不了你的。”伪军答应后离去。

    很快，那个日本军官带着两名本日兵来见子昂，问：“东条君，田中君，你们的朋友？”他忙说：“我是做生意的，我们常在一块儿吃饭、喝酒，关系特别好。”日本军官又问：“你去理发店，什么事？”他坚定道：“我是去剃头。”日军官立刻打断他道：“你的撒谎！你在街上打听德益饭店，可你对德益饭店根本没兴趣，你是在找那个理发店。知道吗？我们在抓他家的儿子，叫乔志恒，是抗日分子，你知道他在哪！嗯？”他心里一惊，不敢犹豫，急解释道：“我跟那家人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说的那人，我根本就不认识！我真是去剔头的！要过年了，平时没有工夫，赶巧儿遇上了。俺们这儿正月都不剃头，正月剔头死舅舅，都是腊月剃头。现在就是腊月，现在剔完了，就等来年二月初二剃龙头。”日本军官被说得有些懵，又问：“你问德益饭店什么事？”他说：“我有个妹妹两年前走丢了，我一直在找她，黄花甸子、牡丹江、乜河我都找遍了。这件事田中君也知道，不信你问他。”日本军官又问：“找妹妹用大大的钱？”他说：“我这次来，主要是串亲戚。火车站那儿有我个干娘，这街里还有我个大姨，我妈的姐姐，乜河那头我还有个干妈，好多人。过年了，我挨家给他们送点钱，买年货的。”

    日本军官看着子昂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的不能走。”说完转身走了，那两个士兵也跟出去，牢门又被锁上。随着牢门被关上，他的心里又黑暗了。

    他正焦急不安时，那个送饭的伪军又来送饭，一碗白米饭菜和一碟炒蛋、一盒新开封的猪肉罐头及一把羹匙。伪军讨功道：“抓进来的人可都没有这种待遇，别忘了是我给你传的话儿。”子昂心里烦躁，发泄道：“这我现在需要自由，送这些玩艺儿管屁用？我在家吃的比这好！”伪军不悦道：“你这人咋这样？我能做这些就很不易了，你是不想领我情吧？”子昂说：“不跟你说了，不过你放心，只要我能出去，就少不了你的。”伪军点点头走了。

    子昂一直被关着，只有送饭的伪军接近他，虽然伙食还算不错，但他吃的不香，便求伪军为他弄包香烟来。他本不吸烟，虽然曾受倒哥哥们架拢抽过几口耍烟，但这时他却很想抽烟解闷。到了夜间，他总是做厄梦，梦见自己被押送去了掖河监狱，懿莹在他后面伤心欲绝地哭喊着“你别走”。原来是在罗家，棺材铺里排满了棺材。一口棺材里躺着妹妹子君。他抱出妹妹哭道：“哥一直在找你，你咋死了呢？”可再一看，怀里抱的是婉娇，正迷人地看着他笑道：“我没死，就是看你是不是真疼我。”随即两人又激情。突然门响，好像是芸香来捉奸，一惊醒来，原来牢里又抓进新犯人。已经过去两天了，被囚在这里的中国人有被日本兵押出去的，也有刚被抓的中国人关进来。

    他心神不安地坐在地铺上抽起烟，不禁思念起父母、妹妹和妻子、女儿们，其中尽管他还没有和父亲和解。还有岳父母和玉莲、村妮、亚娃等，以及他的哥哥们，越想越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第四天，他正焦躁得要发疯时，那个伪军打开牢门对他说：“你自由了。”他一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好象还在做梦，盯着那伪军问道：“你说啥？我可以出去了？”伪军一脸认真道：“你可说过，只要你出去，就少不了我的。”他惊喜万分道：“少不了，我说话一定算数儿。那我现在就能出去了？”伪军催促道：“快点儿出去吧，有人等你呢。”他没想到这时有人在等他，但既然有人等他，他想到的第一人就是万全。日本人不会无缘无故地抓他，但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把他放了，必是日本守备队的人这两天和驻守龙凤的东条敏夫和田中太久有过沟通，然后田中太久将自己被关在这里的事情告诉了万全，林海和万全又求田中太久做保人将他保出去，这会儿在外面等他的一定是林海、万全等哥哥们。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被带进守备队长的办公室，对面墙上一面日本国旗让他感到刺眼，再看室内有两个日本军官，其中一个居然是田中太久。守备队长并不是抓他进来的那个军官，见到他很客气，先让他坐，又将他的皮包递过来道：“这个还给你，一样都不少，一会儿跟田中君回去吧。”又对田中说了句日语后先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子昂和田中太久。田中太久笑问道：“没想到我来接你吧？”子昂这时觉得田中太久很亲切，心里也轻松许多，回笑道：“是，这两天啥梦都做了，就没做这梦。”田中太久诡异的眼神看他道：“那是你还不够亲善。”子昂随意道：“咱不说梦话，梦都是假的。”田中太久立刻赞许道：“说的好。那我们就现实一点。”他明白田中太久的心思，无奈道：“现实不太好改变，只能去面对。”田中太久又赞许道：“越说越对。现实就是中日亲善，我们要共同去面对。”他为田中太久的快速应变感到惊讶，怎么自己说的每句句话都能被他巧妙地利用上？心想自己办事说话都太不谨慎了，不禁心中懊恼，但忙又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问：“我现在可以出去了吗？”田中太久说：“虽然把你放了，但不等于你无辜。守备队还是怀疑你，至少怀疑你被不良分子利用了。不过这事不想追究了，一只小虾米，还能翻起什么大浪来？也犯不着把你搭进去。这个守备队长和东条少佐是同乡，又是同一天参军、同一天提为军官的，感情很深。我俩敢情也很深，他的中国话就是我教的。不然的话，他会把你交给掖河宪兵队。掖河那里正在筹集劳工，让你去干那种活儿可惜了。东条少佐很欣赏你的才华，就是你的一手好画儿。你被关在这里，他可替你说了不少好话儿，还让我亲自来接你，希望你不要辜负少佐阁下的厚爱。”

    子昂心中不快，暗中骂道：狗日的，你们日本人在我的家里抓了我，这会儿又让我感激你们的狗屁厚爱，那我不真成了感激你们侵略中国的大汉奸了吗！但他还不能说不感谢，便说道：“子昂心中有数。正好要过年了，回去后我就亲自送几头肥猪过去。”田中太久说：“吃的并不重要，少佐阁下让你办的事要抓紧。”他知道他说的事就是东条敏夫让他画日本天皇的事，说：“我已经让人打木框了，回去就办。”田中太久却沉思片刻道：“我知道你们中国人都从心里反对我们来中国，这是我们必须面对的，也是我们必须要改变的。中国人要明白一个道理，用你们中国人的俗话说，胳膊扭不过大腿，鸡蛋碰不过石头，总之，识实务者为俊杰。我们还需要相互了解，等建成东亚共荣圈，你们会感谢我们大日本帝国的。”

    他心中不服，但好汉不吃眼前亏，说：“你说的我明白。”田中太久又点下头道：“少佐阁下盼你早日把天皇陛下的画像画出来。”他不理解东条敏夫如此在意那幅日本天皇的画像，虽然他感到这将是他作为一个中国人的耻辱，但他已别无选择，便说：“放心吧，我会抓紧。”

    田中太久以为子昂从守备队出来会直接回龙凤，不想子昂还要去乜河和液河走亲戚。因是年前必办的事，田中太久不好阻拦，但怕子昂再遇麻烦，尤其掖河是日军的集中区，又是宪兵队的所在区，便让子昂在街上等一会，转身又进了守备队。

    田中太久回守备队的功夫，那个帮子昂问话的伪军急忙过来问道：“这位爷，你不是一般人，那个事儿儿就当我白说。”他真把这事忘了，忙从包里抽出一沓绵羊票道：“你被说我不能白说。这些够你全家过个好年的。”伪军就是来要钱的，接过钱，连连道谢后离去。

    又等了一会儿，田中太久从守备队出来，将一本证件交给他道：“给你找件护身符。”他接过来看，见里面用日文写着一排字，下面还盖了守备队的方型印章，问道：“这上写的啥？”田中太久说：“写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大日本皇军不会为难你。记住，办完事赶紧回去，大日本天皇在等你。”说完转身走了。他对田中太久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心里不禁一激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