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故事极简单。说是有一次她们当地公社有位领导到上海出差,有空到南京路上买东西,逛到吃中午饭的时候,他走进一家点心店吃小馄饨。
领导说:“给我先来半斤”。
小花先作了一番解释,说:“小毛古古你可能不知道,在东北吃饺子等等,都是按照重量来约的。半斤的量,实际上对于一个东北老爷们来说,其实并不算多。”
小毛看着小花,让她继续往下说。
过了一会儿,小馄饨被服务员用托盘端上桌了。
原来是半两一碗呀?顿时在他面前的小餐桌上满满当当摆了10碗,蔚为壮观,瞬间形成小店里的一道很特别的风景!
那么多碗汤汤水水的小馄饨冒着热气,在小餐桌上摆得挤挤挨挨,旁边有客人走过稍不当心碰到桌边,小馄饨就可能连汤带碗翻下桌子,不被烫伤起码也浇个一身油水的。
“大家当心点啊!当心点啊!”服务员对食客的善意提醒,也许带有点对这位东北领导的讥笑,结果引得来周围的食客,纷纷扭过头来观望,看稀奇。
小花呵呵一笑,说:“那些本来走累了歇歇脚、点点饥的食客们,见过了这场面,只好忍住笑又别过头去继续优雅的小吃。”
小毛也忍不住笑,附和说:“只是这些人心里面可能都在想:这个乡下人,点心点心点点心的呀,哪能可以狼吞虎咽当中饭来吃!”
俩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呵呵,上海人盛菜舀饭小盏小碗,饭碗小得来,干脆就叫“碗盏”了。小花笑过后,说道,“不过,讲真心话,我也是刚从东北回来回到上海,现在对吃饭还真有一点也不习惯的。”
小毛吃混沌,不响。
小花说,现在我最怕到亲眷家去做客。上桌吃饭,亲眷热情招呼:“吃呀、吃呀,不要客气”,但我哪里敢呀?一碟碟小菜品种蛮多,但真不客气的话,一筷子下去大概半碟子就没有了。
小毛看向小花。
小花继续说,所以我经常只好捧了只握在手中的“碗盏”来数米粒,努力保持跟主人家相同的节奏,到结束正好还有一口饭瞬间扒进嘴里。
亲眷问:“侬吃饱了伐?”我只好假模假式摸摸肚子连声说:“饱了、饱了”,但是我心里面总嘀咕:“这顿饭吃下去的东西,都不知道在哪里呢!”
更要命的是,这时候,亲眷往往总会客气地说一声:“小菜没有,饭要吃饱,晓得伐?”。
可我实在是连添饭也不大敢的。因为临出门,外婆大人就关照了:“出门做人客,吃相要好看”,不要弄得象饿死鬼投胎,被人家看不起。
还怕我听不懂,外婆还总举例说“饿死鬼”的吃相:“眼睛象忽显(闪电),筷头象雨点”,意思就是吃饭的时候眼睛不看着眼前,而是在桌子上扫来扫去,碰到好小菜的时候筷子不停地往这个碟里夹。
做人客有那么多严格的纪律要遵守,还有啥意思?小花囫囵吞下一个混沌,叹一口气,说道,多添两碗饭简直就是“饭桶”一只,“头颈贼细,只晓得嘬叽(吃喝)”。
小毛三口两口吃完,抹抹嘴,说道:“上海话当中嘲讽吃货的老话多了,吃生活、吃轧头、吃牌头、吃香、吃价……什么事情都可以跟吃联系在一起,唯独是不可以放开肚皮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