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官,如果您需要聊聊的话……”陈羽莲坐立不安地偷瞄着身边的张松岚,从那场血腥的祭奠之后张松岚就没说几句话,现在他们要去哪儿也不知道,而且张松岚只带了自己和穿梭机驾驶员在身边。
张松岚还是没吭声,呆望着窗外被淡粉色覆盖的天地。
复仇的尽头是空虚,以前每每读到小说家们写下这样的话时陈羽莲都觉得这些无病呻吟的家伙是在扯淡,然而当复仇终于降临,在享受了短暂的痛快之后陈羽莲发现在那背后真的只有空虚。
单纯从利弊考虑去思考,复仇是不产生任何实际效益的,甚至还有可能因为复仇失败导致损失,所以复仇是只有具有多样化情绪的高级动物才独有的行为。大脑在复仇完整的一刻会大量分泌多巴胺给人以难以言喻的爽快感,然而正因为没有实际效益,复仇完成之后大脑中这个化学开关就会永久性关闭以阻止复仇者继续进行无效益的危险行动,无论复仇者继续做什么都再也不会被启用,这就是复仇尽头是空虚的科学解释。
现在陈羽莲就处于这样的状态中,她敢确定张松岚和绝大多数海拉尔幸存者都在这个状态中,陈羽莲还有照顾自己的姐姐这个目标作为生存意义,无亲无故连称得上真心朋友的人都很少的张松岚有什么呢?保护这个世界的责任?别开玩笑了,不到迫不得已谁愿意接受那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啊!
陈羽莲开始可怜起这位被她视若神明的长官来,她也不知道卑微的自己究竟有什么资格来可怜人家。
刚接触张松岚的时候陈羽莲觉得这个人莫名其妙高深难懂,慢慢了解下来又觉得他算无遗策无所不能,直到现在,陈羽莲才发现他的算无遗策、他的无所不能都只能用在旁人身上,对于他自己,这个人是如此的笨拙,是如此的孤独。
如果神明就是这副样子,陈羽莲估计没几个人愿意做这份苦差。
在纪念碑下看到张松岚落寞离去的背影时,陈羽莲甚至有种冲动想要上去抱住他安慰他,然而理智和视网膜上的抬头显示器阻止了她的冲动。
这幅为了杀人而生产出来的钢铁之躯,不擅长给人带去温暖。
困惑在陈羽莲的心灵中扭曲成虬结的荆棘,她连自己究竟是如何看待张松岚这件事都根本没搞清楚,张松岚对他而言是长官?是一起复仇的同伴?是复兴故乡的恩人?还是其他更进一步的……
不,她没有这个资格,心中有个冷冰冰的声音冒了出来。
是啊,自己的手上究竟沾了多少无辜人的鲜血,又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多少男人当成电动玩具般玩弄,连陈羽莲自己都无法否认她这幅义体里面积满了污秽和诅咒,她还有什么资格向这个崇高的男人寻求更多呢?
自卑感油然而生,陈羽莲消沉了下来。
一个消沉的女人,一个呆滞的男人,大室女座人类文明半数军队的总指挥官和他的副官在穿梭机里肩并肩沉默地坐着,连专心于飞行的驾驶员都隐约感觉到后面的气氛,不适地挠了挠头。
半小时后,驾驶员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总长,已经到您给出的坐标了,要降落吗?”
“啊,降落吧。”张松岚没有任何语气地答道。
“收到,开始选择降落场。”随着驾驶员的回应,穿梭机开始降低高度,最终在一片飞腾的雪花中停稳。
“长官,这里是?”跟着张松岚走出客舱,陈羽莲发现周围是一片多数房顶被大雪压垮的木质建筑群,规模称之为乡村都十分勉强,只能用聚落这种泛称来代指。
“我在这儿出生。”张松岚随口答了一句,熟门熟路地踏雪前行向某间外面看起来还算完好的独栋木屋走去。
“这里就是……”陈羽莲好歹还生在海拉尔比较大的集镇上,她做梦也想不到张松岚故乡居然...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