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法跟我解释为什么堂堂委员会理事长会因为一个无所谓的新兴小国被维撒克斯攻击而大动肝火,甚至还暌违几十年出动了向来不动如山的维和舰队。”张松岚很坦白,马丁森又没要求他对这件事保密。
“你那么早就知道了?!”这个答案有点出乎苏芳的意料,在她的猜测中马丁森应该坦白得更晚些。
“什么时候知道又怎么样?”张松岚反问。
“不、不怎么样。”苏芳忽然脸上一红,“你这家伙,比我想象中还好点嘛。”
“那在小姐想象中我是个什么人呐,就知道拿人家的脑袋换钱花的冷血佣兵?还是以屠杀为乐将人命不当回事的投机军阀?”世间对自己什么评价张松岚清楚得很,不管是敌国的刻意抹黑还是民众的诸多误会,张松岚在绝大多数无关人士的眼中形象都不怎么样。
“其实也没那么糟……”苏芳对着手指小声回了一句,“之前是我误会了你,抱歉。”
“……啊?”张松岚一脸懵逼地看着扭扭捏捏的苏芳,几乎以为自己是因为喝多了出现了幻听。
“我说之前误会你了不好意思!”憋了一张大红脸的苏芳忍不住朝张松岚大声吼起来,“行啦?满足啦?”
“哦……”别说张松岚还真被这声吼给镇住了,各种意义上今天的苏芳都太反常了。
“哼,你说我俩认识是孽缘,还就这么一句话是对的。”气鼓鼓地坐回位子上,苏芳的态度似乎好了些,“不过仔细想想,如果没遇上你我现在过得应该是什么样的日子呢?外祖父把我看成是笼子里的金丝雀怎么都不愿意放我去看这个险恶的世界,我在新地球学到的那些东西跟世界的实际情况根本是两个次元。跟你刚见面时的自己是个什么样子我都想抽我自己一巴掌,那时候的我又傻又固执,最不可饶恕的是还以为自己无论什么想法都是对的,我都干了些什么东西呀?”
“啊,我懂,我不见得比你好上多少,而且到现在我都没什么进步。”张松岚大手大脚地拍拍苏芳肩膀,“虽然不能说林德曼团长和红蜘蛛团的消灭是我的责任,可我当时的确有能力阻止那种事情发生,满心都想着卖弄自己的才能,压根就没去考虑更高层面的利弊,不但坐看着团里大多数人死于非命还差点把自己也给玩死。后来好不容易靠着弟兄们的死战和运气建立起来了自己的一点小势力,觉得就此过下去貌似也不错,结果呢?屈从于自己的理想把视线从现实身上避开,让人抓住弱点再次变成了丧家之犬。算上这次我都是第三次啦,第三次服务于一个截然不同的势力,往往复复地做着曾经做过的事情,觉得这个世界总有一天会因为我的坚持而改变……呵,明明自己比谁都清楚,世界要是那么容易改变它自己早就变了,还用得着我这个毛头小子去当什么英雄?”
“不,你行的!”好似刚才认识这个人那般惊愕地看了张松岚一眼,苏芳朝他死命地摇着头试图否认张松岚的自嘲,“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能行,除了你之外我就想不到别人了,你知道你做了多少其他人连想都不敢想的大事吗?你知道多少人都羡慕你身上的能力和可能性吗?那些跟从你的人,他们不都是相信你做得到吗?”
“他们是他们!”张松岚粗暴地把空酒壶摔在地上,金属磕在地上又弹飞发出响亮的声音,“我又不是神仙,我没有完成所有人愿望的能力!好吧就算我是,我老了死了之后呢?你知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南联政治结构十分不稳定,如果没有我来镇住场子除了自我解体之外它就只有退化成军阀政府甚至帝制国家一条路可走,可是除了这种结构之外我已经想不出来其他更好的办法了!事情最后变成那样的结果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呀?”
“……”张松岚突然的暴怒让苏芳目瞪口呆,她从不知道这个总是看上去优哉游哉游刃有余的人心里面竟然背负着这么沉重的矛盾。
“我跟你说有什么用?”苏芳带点恐惧的表情清醒了张松岚的大脑,他颓丧地捡起那个空酒壶,身影晃晃悠悠消失在了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