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得从发髻中挣脱出来,吹落在脸上糊了一片湿润的泪水。
耳边的金戈嘶鸣声似乎歇停了下来,城墙脚下血色在凝固,那抹银皑在她心中寸寸放大,风声都悠长缓慢了些。
直到她终于气喘吁吁的止步,立在那赤金皋门、城墙血污之下。
才终于看清,那梦中人站在不远处,看见姑娘一身狼狈地站在那里望着他,倏而就笑了。
他说,“不好了,这么久不见,你竟变傻了。”
温却鱼脑海里一片空白,甚至能听见短暂的嗡鸣声,她搓了搓耳垂又揉了揉自己冻僵的脸,在欲收回手的时候摸到从脸颊上被风吹乱的泪水。
她先前觉得这人实在是混蛋,这人简直无可救药,这人完全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冷血动物!
可是现在她觉得,无论这人是什么样,一旦冠上江有汜的名字,她就再也硬不下心肠。
温却鱼曾经在日记本上写下无数个江有汜,有小学还在学写字时,写得歪歪扭扭如毛毛虫一般难以辨认的江有汜,还有初中时一笔一划端正得如同电脑里打印出来的江有汜,还有高中时模仿着他的字体写得飘逸出尘的江有汜,更有大学时划上无数个叉叉的江有汜。
在漫长的等待中,她看雪、看花、看水、看鱼,最后却似乎什么都没看见。
而现在,她看见了茫茫白雪,看见了英勇的将士,看见了血流成河,看见了一轮明月。
更看见了站在她面前,真真切切,可以触摸可以拥抱的江有汜。
当晚所有的士兵还没从战胜的成就感中回过神,就瞧见城墙底下一身白裙绒袄的小姑娘踏着茫茫白雪、绕开蜿蜒着鲜血的尸体,从人间炼狱般的战场不管不顾地奔向笑意盈盈的太子殿下。
直到这一刻,温却鱼才觉得,这个冬天是真的很冷,这雪是真的很大。
只有感受过温暖,才明白寒冬有多难熬。
只有亲手拥抱到这个人,才知道那些思念如同埋在身体深处的伤痕,遇到一丁点温暖就彻底变成怎么也发泄不完的委屈。
小姑娘紧紧抱着太子殿下的腰,哭得惊天动地。
众人有些微愣,不知作何反应时,听见四七说,收拾收拾吧,天要亮了。
那姑娘嘴里含含糊糊地骂道。
“江有汜你这个王八蛋,你不是人!”
又哭,“你不在的时候,那个冒牌温却鱼说喜欢你,我说江有汜他怎么可能喜欢你呢,他答应过我要送我十八抬大轿要带我出去的。”
“可是她不信!”
她哭得一抖一抖,像个像动物一样连肩膀都在颤,最后才想起很重要的事,眼睛肿肿地问他。
“江有汜,我的十八抬大轿呢?”
江有汜揉了揉眉心,笑得颇为无奈,嘴里说,“有你这样上来只记得要礼物的人?”
动作却无比温柔地拂了拂她头上的细雪,他在满天雪地里小心翼翼地拥着哭得颤抖的姑娘。
“你还记得我之前对你说了什么吗?”
他垂眸,在众目睽睽下,轻轻在她头顶落下一个轻盈到无法察觉的吻。
他说,“别哭了,有我在,什么都是你的。”